“我想喊住你們,跟你們解釋一下,但是你們飛快的跑了,我怕驚動人,就沒有追出那個小門。等你們走了很久,我才出來,出來以後我發現那娃娃和匕首不知道被我扔到哪裏了。我正想迴去找一下,沒想到停屍房那邊傳來老金師傅的腳步聲和咳嗽聲,我隻好走了。”


    “這麽說,”石秀仔細的聽著何建的話,“那天晚上老金師傅在你之後去過停屍房了?”


    “應該是吧。”何建迴答,“今天我正想找他談談,想旁敲側擊的問問那天晚上他發現什麽沒有,然後你們倆就來了。”


    怎麽會這樣呢?石秀真的覺得開始頭疼了。究竟哪個人說的是真話哪個人說的是假話?說假話的人又有什麽目的呢?是不是說假話的人就是兇手?現在連看守停屍房的老金師傅都似乎無法信任了,那麽到底應該相信誰呢?


    石秀無奈的翻翻眼睛長出一口氣,頹喪的靠在柱子上,再也不想說話了。事情越來越複雜,牽扯到越來越多可疑的人物。也許那個殺人兇手就隱藏在身邊,或者正是周圍的某一個人,甚至很可能正在朝著他選定的目標一步一步的靠近,但是卻沒有人能夠發現他。是他在布置這些令人陷入困惑的重重疑團嗎?是他要把所有的人引向一個無法突破的怪圈中嗎?如果真的是這樣,那麽這個兇手實在太可怕了!梅雨到現在一點消息都沒有,好象人間蒸發了一樣,是不是在很久以後的某一天,梅雨也會被發現同那兩具無名屍體一樣,腐爛地麵目全非,躺在某一個陰濕的角落裏,暴露出錚錚白骨……


    第三十六章  日記第十八頁


    4月30日,陰,有風


    有的時候,一句話可以成就一個人,也可以毀滅一個人,尤其是在這個人的心態處於極度脆弱而又搖擺不定之中時。


    是的,當我在半夢半醒之間不知道坐了多久的時候,我以為我真的就會在這樣近似於昏迷的狀態中慢慢的走向死亡,一了百了的永遠解脫了。人在生死之間遊蕩的時候,是不是總會迴憶起自己的一生來?我坐在那裏,任從我這一生的記憶就向綿綿不斷的流水一樣無聲的在我腦子裏流淌:我看見自己六歲的時候,站在午後的街頭上,吸著手指望著馬路邊誘人的糖人,金黃的陽光把我漆黑的影子拉的好長好長,單調的鋪設在空空的路麵上,就像一幅凝固的色彩濃重的油畫,同糖人前圍著的小朋友們無比熱鬧的場景形成鮮明的對比;我看見剛上小學的時候,被一群高年級的男孩子圍在中間,他們的身影在我的眼中那麽高大,高大的像無法撼動的鐵塔,而我就是那鐵塔腳下小小的螻蟻,我看見自己抱著頭蹲在地上,無數拳頭雨點一般落在我的身上,那種隔著棉衣的厚重的疼痛感重現在我的身上,我下意識的抱起頭,蜷縮成跟當時一模一樣的姿勢;我看見自己攥緊了小小的瘦弱的拳頭,緊抿著薄薄的嘴唇,倔強的仰頭盯著蔚藍得讓人想要掉淚的天空,努力不讓眼眶中打轉的淚水順著瘦小的臉頰滾落下來;我看見那些不可一世的小霸王們在我的匕首麵前畏畏縮縮,震驚的看著我的手臂上被自己紮傷的口子源源不斷的流出鮮紅的血液;我看見老師們看我時那種如同看蛇蠍的眼神;我看見當我每天一個人拖著自己沉重的書包迴到那個豪華卻空洞的沒有一絲溫度的家中;我看見我所謂的父親匆匆忙忙的迴家一趟,然後又匆匆忙忙的扔給我一大疊鈔票就又出門;我看見我所謂的母親,每天晚上打扮的妖艷無比,總在深夜中攜帶著不同的男人迴家;我看見我一個人蜷縮在黑暗的大房間裏,聽著隔壁傳來男人和女人似乎極度痛苦卻又似乎極度幸福的奇怪聲音……


    人的一生原來就是一場電影,可以反反覆覆的播放。時間久了,一切的記憶都被慢慢的雕琢過了,有的隻剩下當時的聲音,有的隻剩下當時的氣味,有的隻剩下當時的感受,有的隻是一副凝固的畫麵,有的隻有一些極其細微的細枝末節在腦海中一閃而過,自己早已經忘記了發生這些細枝末節的原由,有的甚至自己都分不清楚是不是真的曾經在自己的生命中發生過,或者真的隻是一種癔想,那癔想可能太強烈,反覆的刺激著自己的神經,以至於到了最後,自己都把它同記憶混雜,倔強的告訴自己原來曾經真的經歷過。痛苦很深刻的銘刻在心中,幸福卻像羽毛一樣輕輕掃過,很快就沒有了影子。


    當我的一生,如同流水一樣慢慢無聲的淌過,我以為我自己的生命也就如同這流水一樣即將幹涸,走到了盡頭。就在這個時候,我忽然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清晰的響起來,那聲音迴蕩在我小小的屋子裏,壅懶堅定而又振聾發聵:“如果隻有死亡能讓他記得我,那我一定會毫不猶豫的死在他的麵前!”


    是的,這句話,出自我那所謂的母親之口!


    是的,如果就這樣無聲無息的死在這裏,我會甘心嗎?不!不會!如果死亡能讓她永遠記得我,那我會同我那愚蠢的母親一樣,做出同樣的選擇。


    我想起我那軟弱而愚蠢的母親。當我的父親整日留連在花紅柳綠中時,我那無能的母親,選擇了用自己的墮落來懲罰那個背叛的男人。其實她究竟懲罰了誰呢?她的容顏日益憔悴,她的眼神日益瘋狂,她的精神日益恍惚,而那個男人,卻根本就忽視了她的存在。她僱傭的私家偵探,每個星期都會給她帶迴來一打照片,照片上同一個男人身邊,飛快的更換著不同的女人!那些女人,無論媸妍,都有一個共同點-年輕!是的!年輕,就是女人最大的財富,也是女人最致命的敵人!她無論去多高級的美容店裏做什麽樣的美容,依舊無法抑製那些醜陋的皺紋悄悄的爬上她的眼角,無法抑製她的肌膚漸漸鬆弛……當她有一天終於忍無可忍的舉著一把鋒利的匕首頂住那個男人咽喉時,她那顫抖的雙手最終還能沒能刺穿他那脆弱的皮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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