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唿唿的刮著,地麵的雪水很快又結了冰。公交車上十分擁擠,王春風和父親擠在熙攘的人群間,握著車上的扶手隨車來迴顛簸。一路上,王春風心裏直犯嘀咕。五叔和父親長年不來往,而這次他來的又很突然,究竟是因為什麽呢?

    終於快到站時,他忍不住問父親道:“爸,這個五叔我好像從來就沒見過啊?”

    “怎麽會呢!這些年是不聯係了,小時候他抱你你還對他笑呢……”憶起往事,父親頗覺感慨。但隨即,他便意識到說錯了什麽。

    王春風微微一振,又狐疑地問:“我對六歲以前的事情徹底不記得了。我後腦上的那道傷痕究竟是那時來的麽?”

    “我不早給你說過了,你貪玩爬樹摔下來碰的。”父親的話有些閃爍其詞。不知為什麽,一問起兒時的事情父親總是諱莫如深,好像害怕他想起來一樣。這成了王春風心中的一個難解的疙瘩。

    寒風不斷拍打著玻璃,車廂內人聲嘈雜。一道寒意漸漸的向王春風襲來,這股寒意源於一雙暗中監視著他的眼睛。他憑直覺在四處搜尋,很快,他的注意便集中在車廂後一個穿灰色長衫的年輕人身上。這人用圍巾遮著半張臉,坐在窗戶邊低頭翻弄著報紙,突然他抬起頭用一種充滿森冷的目光直視王春風。

    車一到站,王春風就拉著父親慌慌忙忙地向外趕。臨下車,他還迴頭看了那人一眼,那人也冷冷地和他對視。冬日的黑夜來的早,車站的出口處亮起幾盞白色大明燈,燈光裏人頭攛動,人們提著大包小包的行李從車站陸陸續續的走出。

    “爸,我早說過大冷天我來就可以了。”王春風搓了搓手,又向車站裏張望了一下。

    “這麽多年沒見了,我還是挺想他的。再說他或許也不認得你啊。”說罷這個,父親又開始教訓起王春風:“你看你滿麵愁容的樣子,難道打算一蹶不振嗎?”

    王春風苦澀的搖了搖頭。看到兒子現在的處境,父親心裏自然焦急,他語重心長的說:“那種遇事生風,落井下石的人我見的多了!懲罰他們的唯一方法就是讓自己好好的活下去。”

    大時鍾指到了七刻,一陣尖銳的鳴笛聲從車站裏傳來迴響在冬日的夜空。王春風和父親快步向出口處走去,隻見一個身穿黑呢子大衣,手提行李箱,體形微胖的中年人向他們揮手喊道:“哥,終於見到你了!”

    出乎王春風的意料,五叔和父親長的並不怎麽像,而且比想象中的要年輕。他的眼睛很有神,一看就是個精明的人。五叔握著父親的手激動的說:“這麽多年過去了,都還好吧。”

    “時光荏苒,歲月不饒人。“見到闊別以久的故人,父親亦是老淚縱橫。

    五叔仔仔細細地打兩王春風一番,然後朗笑道:“沒想到小風都已經長這麽大了!”

    因為分別的太久,麵對這個根本就沒什麽印象的叔叔,王春風一時間有些手足無措。好在五叔這人很開朗又健談,沒過多久王春風便沒了初見時的陌生感。城市的夜景很美,遠處高樓上的霓虹燈閃爍,一排排的路燈亮起來,將夜晚裝扮成一片燈的海洋。父親和五叔一邊走在迴家的路上,一邊談著過去的事情。

    “大哥這幾年也沒什麽消息啊。”

    “他不是已經和家裏徹底劃清界限了麽。”父親淡漠的說。

    “都有苦衷吧。”

    由於晚上要招待五叔,路過一家超市時父親便讓王春風去買些肉和菜。不過令王春風失望的是,超市裏的肉已經不太新鮮了。他左挑右撿,也看不出哪塊兒好,最後隻得隨便買了一些。走出超市的一瞬間,王春風從玻璃門的反光裏又看到了那雙兇惡的眼睛。

    樓道裏的燈光昏黃黯淡,老舊的燈絲不時發出“噝噝”的聲響。王春風迴想起剛才的一幕,心中不覺一陣發毛。因為那人看他的目光和張大江在古墓時的一模一樣。關於張大江的下落,至今仍是個迷。他提心吊膽地走過樓梯,推開家門卻驚訝地發現父親和五叔的臉上都布滿了陰雲。父親站在窗前抽著煙,長久的望著遠處的風景。而五叔則坐在一旁沉悶不語。

    氣氛十分古怪,王春風隻得別扭的說:“爸,叔,東西買來了,我現在去做飯?”

    “不用了,你坐下我跟你說些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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