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詳的陰雲在他們心頭驟然集聚,一場未知的風暴即將來臨。

    小陳擦了擦頭上涔涔而下的冷汗,用發顫的聲音說道:“本來我是不想在這裏說的,可是那實在太恐怖了!你們知道張大江去哪兒了嗎?那俱銅人身上的結晶揮發後,墓室裏瞬間就被綠色的煙霧充滿了,我和汪深水雖然近在咫尺,可是彼此之間誰都看不清對方。不一會兒,一大群‘綠光毒蟲’陸陸續續地向那具銅人湧去。”

    說到這裏,小陳用詢問的目光看向小汪好像是在征求他的同意。小汪想了想,說道:“當時我也一樣。在那之後,突然有一個人影搖搖晃晃地向我們走近。跟據體形來看,應該就是張大江。他先是含糊的說了幾句,即而就像受到了很大刺激似的,轉身飛快地離開了。”

    “就跟大李那時候一樣……真不知道張大江究竟是真瘋還是在裝瘋。”王春風揉了揉脖子,哭笑不得的說。

    “是這樣……”小汪沉吟片刻,“看來他和那盤錄音帶應該有很大關係。”

    “有一點很奇怪,他竟然沒有受到毒霧的影響?”聽到這裏小陳,不由得蹙緊了眉頭。

    “你仔細迴憶一下當時他說話的聲音,聽起來甕聲甕氣的,應該是掩著嘴說的。所以我想,他可能知道那些綠煙是有毒的,事先用了解毒劑。”

    “是血玉!我終於明白他為什麽要那樣做了。”王春風心中猛然一驚,他想到毒蟲圍攻時那塊血玉所發出的奇異香味,不禁脫口而出道,“那塊玉的確很可疑。首先是它的來源,其次就是它的趨蟲特質。”這下子,小陳也惶然大悟,他接著說:“誰都想不到,張大江最後竟然向原路走了,那根本就是條死路啊。還有一點,你們說古教授會不會也是按原路返迴了呢?”

    王春風深吸了一口氣,這個問題由如夢魘般,縈繞於心揮之不去。但是在這種情況下,再去糾結那些似乎永遠也找不到答案的謎題已經失去了意義。大李的顱骨靜靜的在一旁發出陰慘慘的白光,王春風心情沉重地將他捧起,然後又轉目看了看那些屍橫相藉的殉葬人。從古至今,悲劇一直都在沿續。人的生命是最寶貴的,每一個人都有他(她)的價值所在。可是現實中總有種種人禍因素將那些無辜的生命奪去,他實在不希望他們之中有任何人再遭到不測,於是便果斷地說:“這些事以後再去想吧。現在最緊要的是盡快離開這裏。”

    嶙峋的骨架伴著步履,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隨著他們進入後室,一幅波瀾壯闊的圖景漸漸呈於他們眼前。曆史的迷霧終究沒能將這個久遠而又燦爛的文明隱去,如今她從沉睡中醒來,將要向她的後人們訴說一個悠長而又神秘的故事。後室是一間寬闊的方形石室,墓室兩側的石壁和穹頂上都塗著鮮豔的紅色壁畫。墓室的中央是一口雕琢精細的青白玉棺,玉棺棺頭陽刻著一隻振翅高飛的雲紋三足金烏而棺尾的一側則安放著一盞高有七寸的青銅長明燈。長明燈綠熒熒的火光幽幽地灑在玉棺上,玉棺看起來玲瓏剔透,溫如水質。墓室的室底堆滿了戴著青銅獨目鬼麵具的顱骨,這些顱骨的擺放顯然是經過精心設計的,顱麵朝玉棺呈放射狀排開。墓室的四角各放著一口漆有彩繪的黑陶大甕,而大甕的周圍則有幾具幹屍呈合抱狀圍著大甕環坐。與墓道中的幹屍不同的是,這些幹屍也戴著猙獰的獨目麵具,身上散掛著精美的玉組佩。

    王春風一瞬間就被眼前的一幕深深地震憾了,那是一種直達靈魂的深度。他心中的一切雜念頃刻間煙消雲散,隻剩下對那波瀾圖景無言的注視。三幅壁畫的內容是連續的,在南邊的那幅是整個係列的起始。畫麵正中央,一輪光輝四射的八芒太陽正燦爛地照耀著大地。在蒼穹之下,三個戴著獨目鬼麵具的巫師站高高的祭台上誇張地跳著儺舞,而祭台周圍則圍滿了來自四麵八方的虔誠膜拜的人。這應該是一次祭天,他邊想邊迴過身去看與之相對的另一幅壁畫。這幅壁畫與前一幅相比,顯得既殘酷又血腥,而且是由內容上迥然不同的兩幅畫組成的。在左方的那幅中,八芒太陽的中心被黑色的顏料塗實,天空中出現了點點星辰和一個紡垂形拖著六條尾巴的物體。地麵上燃起了熊熊烈焰,許多哀號的兵戎打扮的人被拋入火坑之中。而火坑的另一邊,則是一群被縛的俘虜,他們的穿著與獨目麵具人迥然不同,呈現出典型的中原特色。在他們之間,一個獨目麵具人手持利刃,將其中一俘虜的左目挖出,而另兩個獨目人緊隨其後。一人手持玉匜,另一人手捧方盤,像是在承接那顆剛剛挖下來的眼球。右側畫麵的場景轉換到了一個空曠的山穀裏,在穀底低矮的草叢間一條溪流蜿蜒而過,在溪水的中央有一塊突出水麵的圓形石頭,一隻碩大的三足人麵怪鳥口中銜著一個血肉模糊的人站於其上。

    王春風隱隱感到他離真相越來越近了,他抬起頭看向穹頂。扭曲黑暗的天空中魔影重重,大地上屍橫遍野,山崩地裂,洪水肆虐,一隻隻舞動的魔爪從開裂的地縫中伸出。最後這幅怪誕的壁畫讓他目瞪口呆的同時,也解開了其心中的疑惑。至此,這段被迷重重的曆史終於向他揭開了冰山一角。

    王春風凝視著那些壁畫,激動地說:“看來我們一開始想的沒錯,他們的確是鬼方的後裔!不僅如此,墓主人的年代也可以確定了,應該是幽王時期。”接著,他走上前,指著第二幅壁畫,對小陳與小汪說道:“你們看這幅。十月之交,日有食之,亦孔之醜。’這此日食應該發生在周幽王六年十月辛卯朔日,也就是公元前776年9月6日。”

    “同意。”小陳的情緒也隨之高漲起來,他點了點頭說:“之前的那些簡牘都呈現出西周末期的特征,如果在加上日食和地震的話,應該就是周幽王時期的。”­說罷,他沉思了片刻,然後揚起頭看著穹頂那幅怪異的壁畫,遲疑的說:“‘燁燁震電,不寧不令。高岸為穀,深穀為陵。’幽王初年的那次地震,其強度無疑是巨大的,這給當時的人們造成了巨大的生命財產損失,所以這件事在墓主人墓室裏德壁畫上有所反應。可是,我總覺得這些畫應該另有玄機,不隻是描述祭祀和天文現象那麽簡單。具體是什麽,我現在也說不上來,隻是心裏感到怪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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