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他原來的估計,從出發到抵達目的地,中間不會超過兩天的時間。然而直到第六天,他們依然在樹林裏迂迴。古老的樹林仿佛一張衝不破的綠色的網,把所有的入侵者牢牢束縛在大自然無聲的智慧中。

    “隊長,我們該不會迷路了吧。”那個戴眼睛的年輕隊員輕輕地問到。就是這句輕聲的話語此時卻猶如巨雷般傾刻催毀了他內心僅存的僥幸。迷路,這是他幾天來一直不感去設想的結果。在這種荒無人煙的地方,迷路無異於被判了死刑。他曾懷疑是自己一開始就判斷有誤,畢竟當初所考慮的隻是圖上兩點間的直線距離,沒有加上地形,地勢等方位因素。但當那種熟悉的感覺再次向他襲來時,他就意識道這次他們真的是遇上危機了。

    於是他停下腳步轉身對隊員們說:“大家先停下來,我有話要說。”“從出發到現在我們一直依靠gps來判斷方向,但是我們還是迷路了。大家看看前麵的那棵樹是不是很熟悉。沒錯,我們曾經來過這裏,這就說明我們一直一來隻是在樹林裏兜圈子。”他停了停然後從口袋裏摸出gps懊悔的說,“我們太大意了!我們雖然一直按照gps所指示的方位來走,但由於樹木遮天避日,地上多泥沼,所以在行進過程中總會跟原來的方向產生一個偏差。小的偏差逐漸累積,久而久之我們便完全沒有了方位感。”

    “哦,對了!”這時他的那位姓張的同學一拍額頭說,“我記得在我上大學的時候我們老師曾經告訴我們,在野外對樹林進行測繪時,光注重細節是不行的重要的是把握整體。我們現在應該以這裏為起點,每走一段距離便在樹上刻一個標識。雖然這個方法沒有什麽高科技含量,但在這種環境下或許是最有效的。”他聽了忽然作出了一個有趣的表情說到:“時隔多年,張大將的風采依然不減啊。”一旁的小和噗哧一笑,“看不出來張老師這身材……原來還在部隊裏幹過。”張大將立刻擺擺手,“嗬嗬,這是我兒時的外號。”接著他指了指王春風說:“說起來,我叫這個外號全是因為他。那時我還在上小學,我們倆在一個班上。但我們不是朋友,是宿敵。因為在班上都很優秀的緣故,所以老師想從我們之中挑選一人當班長。這便是我們敵對的原因。一開始老師是偏重我的。雖然那個時候文革已經過去,但階級成份觀念還沒有從人的頭腦中淡出。我是貧農,他是“黑五類”,所以在無形之中就比他占據了優勢。可是誰知道這小子那麽會耍心眼兒,有一次我在手腕上畫了一個手表,他立即向老師報告說我沾上了資產階級拜金習氣。於是我便從準班長的位置上摔了下來。”說到這裏張大將忍不住漏出了一個得意的笑容,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之後的事情我想應該讓你印象很深吧。”

    他略微有些尷尬,他當然不會忘記那個傍晚,他被這位姓張的同學一個猛子撞倒在地,然後就是一陣雨點般的拳打腳踢。他痛苦的在地上不停的翻滾呻吟,可張大將絲毫沒有停手的意思反而愈發兇狠。他感到再打下去非要筋斷骨碎,於是便向這位同學苦苦的哀求。張大將怒視著他,惡狠狠地說:“要爺放過你也可以,但是你以後要叫我威武將軍。不管我有什麽事情要你跑腿,那怕在十裏之外,你都不能說半個不字。好了,爺今天玩累了,快給我消失吧。”他如獲大赦般拚了命的向家裏跑去,迴到家也不敢對家人提起隻說是自己在河裏摸蝦時碰的。迴憶畫麵到這裏定了格,他心中隱隱有一股酸酸的味道,那時的他們天真無邪,可是隨著年齡的增長他發現自己越來越孤獨,越來越渺小。

    人生的畫景難道注定越往前走就越冰封單一嗎?他又陷入了冥想,然而這種狀態沒有持續多久便被張大將打破了。張大將向他背上捶了一拳,高聲說到:“現在不是你冒充思考者的時候,快說說咱隊裏有沒有擅長爬樹的。”他看了看身邊的隊員,小汪就不用說了,斯斯文文,平時除了工作就是看《易經》,從來沒見過他對體育運動感興趣。而那個戴眼睛的小陳又是高度近視,想來想去最後他對大李說:“你去聽聽老張的安排吧。”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長明燈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蛇眉桐樹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蛇眉桐樹並收藏長明燈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