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


    渾身酸痛哪……


    到底是怎麽著?為何她老覺得今兒個的床榻難以成眠,躺起來一點也不舒服,而且也不知道是怎麽迴事,這床榻似乎小多了。


    難道她在一夜之間,發胖得不像樣?


    要不,她怎會覺得這床榻狹窄極了,就連要翻身……咦?


    怎會這麽快便碰著了牆?


    怪了,是她的睡相愈來愈差了嗎?


    常磬不解地睜開沉重的眼皮,睇著擋在她麵前的那堵牆,驀地發現這堵牆不是普通的詭異,居然是著了衣衫的。


    她迷糊地擰緊眉頭,努力地想再瞧個仔細。


    “喝!”她忙用手捂住嘴。


    他他他、他怎麽會在這裏?


    對了!昨兒個他抱著她上床榻,說了一堆嘲諷的話,然後就要她趕緊睡。


    她探了探外頭發白的天色,不敢相信她居然如此大膽地在他懷裏一覺到天亮。


    她居然沒有半點防備,真是連她自己都不敢相信。


    但,真有防範又如何?倘若他真是要她的身子,她似乎也沒有理由閃避……不過,他到底是為什麽要替她贖身呢?


    他們根本是毫無關係的人,不是嗎?


    就連她的堂叔都不管她的死活了,為何他會如此幫她?


    難道說……他喜歡她?


    靈光乍現之後,她不由得露出苦笑。怎麽可能?一個男人再怎麽喜歡一個女子,也不可能甘願為之一撒數萬兩吧?再者,他們不過是在豔花樓的樓台上見過一麵,還有那一夜…


    她不由得斂眼瞅著他熟睡的眉眼,睇著他即使遮住大半邊也顯得俊爾不凡的臉,依舊搞不懂他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


    他若是心情好,揚起笑的臉龐顯得年輕;若是心情不佳,則像是全天下的人都虧欠他,陰沉地待在書房裏,哪裏也不去,可誰也不知道他為何鬱悶,隻知道他若是心情不佳,便得躲得遠遠的,才不會落得遍體鱗傷的下場。


    服侍了他三年,她依舊摸不清他的性子。聽夜蒲說,他是個孤兒,是軒轅門的門主將他帶迴軒轅門的,聽說撿著他時他的臉便遭人毀了大半,也瞎了一眼,是門主費了很大的心思才將他給救迴的。


    聽夜蒲說,打他在他身邊伺候時,他的性子便教人難以捉摸,會如此,八成是因為他半毀的臉。


    半毀的臉?


    對了,他向來喜好美麗的人,不分男女老幼,難道他禮遇她,也是因為他喜歡她這張臉?


    她不禁微挑起眉,心裏湧上一股好奇心。


    打她入府至今。他總是戴著眼罩遮去大半的臉,不知道他在眼罩底下的臉到底毀得有多嚴重?


    他似乎睡得挺熟的,倘若她現下偷瞧一眼,他該是不會發現才是。


    一張半毀的臉可以教他性情大變,她可真想要瞧瞧這張臉到底毀損得多嚴重,才會教他如此偏好美麗之物。


    她輕輕拉下他耳上的線,心跳如擂鼓,唿吸急促得教她幾乎昏厥……不過是想要瞧他一眼罷了,她的心何須跳得如此難受?是瞧不得嗎?可是她真的好想要瞧瞧哪!


    指尖微顫,她牙一咬、心一橫,立即掀開了他臉上的眼罩,刹那間,她仿若化石般全身僵直,過了半晌才迴過神,然一迴過神便止不住心中的驚駭。


    “啊!”直到聲音出了口,她才趕緊捂住嘴,但已遲了一步。


    君殘六驀地張大眼,布滿血絲的大眼直瞪著她,猛地發現自己臉上有異,探手一撫,才驚覺臉上的眼罩居然脫落了。


    他倏地翻身坐起,忙將眼罩戴好。


    怎會如此,好端端的,眼罩怎會掉了?


    而且為何偏是在她眼前掉了?


    “你的臉……”她咽了咽口水,難掩驚訝。


    天啊!真是教人不敢置信,他那始終掩蓋在眼罩底下的臉確實是毀了,像是刀傷又像是火傷,上頭息肉糾結,疤痕橫陳,就連他的眼也凹陷了下去。


    聽說,軒轅門門主撿著他時,他便受著重傷,遂才取名為殘。


    到底是誰這麽狠心?


    那時的他不過是個小娃兒,誰會對一個小娃兒下如此重的毒手?這分明是要他的命。


    也莫怪他喜歡美麗的人了……


    “出去!”君殘六惱羞成怒地暴喝一聲。


    她瞧見了?瞧得一清二楚?她將他這張醜陋得連他自己瞧見都為之駭懼的臉給瞧得仔細了?


    “我、我不是故意的。”她囁嚅地道。


    早知道自己會沉不住氣的話,她就不會因為好奇而去掀開他的眼罩了。


    君殘六驀地抬眼瞪著她。


    “是你掀開的?”他隱忍著怒氣道。


    “我……”她害怕地瞪大了眼,慌亂地跳下床榻。“我說了不是故意的,我隻是……”


    雖然他向來喜愛嘲諷她、捉弄她,但他從不曾用如此可怕的目光瞪她,那模樣仿若對她恨之人骨……


    “是誰準許你這麽做的?”他站起身,一拳揮向床柱,發出巨大的聲響。


    混賬,她是想要羞辱他嗎?她美豔得如天仙一般,遂她便能羞辱仿若鬼怪般醜陋的他?


    “我……”他一步步地逼近,逼得她不得不往後退,退到背都已經貼在窗台上。


    這才是他真正發火的模樣嗎?她真沒想到會教他這般動怒,若是早知道,她絕對不會那麽做。


    “你真可惡哪!”


    她為何非要用如此殘忍的手段羞辱他,為何非得要讓他明白,他這張似鬼般的臉,是配不上她的?


    他多麽不願意承認這個事實,又多麽不願意發覺這個事實,然而她卻逼他不得不正視!


    美之物,人皆愛之,他更甚一般人,對於美麗的人幾乎產生了無以名狀的偏愛,然而,這份喜愛卻不是針對每個人…


    是她讓他發覺,因為是她,所以他願意以數萬兩的代價贖迴她,而這並不隻是因為她是個美人!


    倘若他不去貶低她,要他如何配得上她?


    但不管他怎麽做,她那身傲骨始終存在,逼得他不管怎麽做,都無法抹去自己根本配不上她的事實。


    而她這舉動,是不是想要告訴他癩蛤蟆別奢想吃天鵝肉?


    “我不是故意的……”她心慌地再次解釋。


    “你所謂的不是故意,是指你不是故意掀開我的眼罩,還是指你不是故意驚唿出聲,好讓我知道自己這張臉有多嚇人?”他如鬼魅般地欺近到她麵前,兩人麵對麵地緊靠著。


    “我……”她顫巍巍地抬眼睇著他,眸底閃過幾抹驚魂未定。“我不是故意要掀開你的眼罩,我也不是故意要叫那麽大聲,是因為你的臉……”


    “我的臉如何?”他一把攫住她的手腕,力道之大,讓她在瞬間便紅了手腕。


    “又沒有很醜,你何必這麽在意……”好疼哪!


    “沒有很醜,你又怎會驚叫出聲?”她現下是在恥笑他嗎?


    明著是在安慰他,暗地裏卻嘲笑他有張嚇人的臉?


    “頭一迴見著,又分不清楚上頭到底是刀傷還是火傷,我會嚇到不是天經地義的嗎?”被他掐得疼痛不已,她索性豁出去和他說個明白。“倘若讓我再見著第二迴,我肯定不會再被嚇到!”


    “你!”她的話夾帶著一股暖流滲入他心底,但他分不清她說的究竟是真是假。


    “六少,你在裏頭嗎?”門外突地傳來夜蒲急促的叫喚聲。


    君殘六斂眼瞅著她堅定又惱怒的神態半晌,突地鬆開她的手,對著門外低斥道:“你在鬼叫什麽?”


    “六少?”這不是磬兒的房間嗎?為何六少會……不管了,正事比較要緊。“六少,磬……常姑娘的堂叔找上門來了,說是要替她贖身,六少,這該怎麽辦才好?”


    他不由得挑起眉。


    堂叔?贖身?


    “你哪來的堂叔?”他瞪著門板,卻是在對她問話。


    常磬撫著依舊吃痛的手,瞪著他。“夜蒲沒同你說起嗎?”


    混賬,他還說他盡力了,他根本什麽都沒說嘛!


    “說什麽?”他不自覺地蹙起眉頭。


    “算了,一時說不清,讓我先去趕他走吧。”她推開他,徑自要往門外走,卻見一隻手臂擋在門上頭。


    “難道你不希望他替你贖身?”既是可以開口說要贖身,便表示對方來頭不小,如此好的機會,她為何不接受,甚至還要趕人家走?


    “我才不希罕那種卑鄙小人替我贖身!我寧可一輩子窩在這裏,也不可能跟著他走!”或許她是刁蠻了些,性子也不是挺好,但是非黑白,她可是分得一清二楚。


    君殘六斂眼瞅著她嫉惡如仇的模樣,聽她說寧可窩在君府一輩子,不知怎地,心情似乎好了些……他就是希冀她留在他身邊,所以才會無所不用其極地將她困在府裏的嗎?


    以往他不甚明白的事,在她的臉上全找到了答案,但……他這張臉依舊配不上她……


    /*/*/*


    “滾!”


    一行人走到大廳,常福尚未開口,常磬一見著他,開口便要他滾出君府,一點顏麵都不留給他。


    “磬兒,好歹我也是你的長輩,你……”常福的臉上閃過一抹難堪。


    “滾!不值得我尊敬的人,不是我的長輩,對我見死不救的人,不是我的長輩,見我家道中落便翻臉不認舊情的人,更不會是我的長輩!”她連珠炮般地吼著,全然不讓他再有開口的機會。


    哼!他真是厚顏無恥得緊,居然找上門來說要替她贖身!


    那麽三年多前在豔花樓時,他為何不替她贖身,非得要等三年多後?


    倘若不是因為她的版畫在市集上頭造成了前所未有的轟動,他豈會想到她?


    說穿了,不過是想要拿她當搖錢樹罷了,這行徑就如同她爹當年一般,被利益薰了心,利字當頭,哪裏瞧得進情和義?


    常福的臉上帶著怒意卻不敢作聲,隻好將注意力放在在廳堂上落座的君殘六。


    “哎呀,原來是君六少,真是幸會。”他打躬作揖地道:“六少來到汴州不過三年餘,卻已經是木業的龍頭,真是英雄出少年,而且還是如此俊美挺拔的年輕人,實在是讓老夫不得不佩服。”


    “俊美挺拔?”君殘六挑唇笑得嘲諷,“原來像我這般破相的男人,也算得上是俊美挺拔。”


    常磬抬眼睇著他,不解他那張嘴除了嘲笑他人,為何要連自己也一並嘲諷。不過是一張臉罷了,犯得著在上頭大作文章嗎?空有一張美顏,又有何用?一肚子的惡毒算計,才真是會教人不敢親近。


    “這……”常福尷尬地笑了笑,汗水自額上滑落。


    唉,他怎會瞧錯了,一時之間沒瞧清楚便說了……不過,話說迴來,他這張臉熟悉得緊,似乎在哪兒瞧過。


    “你可以走了,君府不留客。”常磬下逐客令。


    “等等,我覺得六少眼熟極了,肯定在哪兒見過,隻是一時之間想不起來,你讓我想想嘛!”


    “甭想了,六少可不想聽你胡亂攀關係。”常磬示意君殘六身旁的夜蒲過來幫忙,將這礙眼的人給推出府外。


    “別推我,我就快要想起來了。”就差一點點了……


    夜蒲揚著笑,一把拎起他的衣領,將他往外推,不給他半點時間掙紮,然而他卻突地拔尖叫了聲。


    “哎呀!”他猛地擊掌,掙脫夜蒲的鉗製,一溜煙地跑迴廳裏。“我想起來了。”


    “你!”常磬微惱地瞪著他,不敢相信他居然厚顏無恥到這種地步,人家都要趕他走了,他居然還踅迴。


    “你應該就是無覺大師的獨子吧?”常福突然道。“盡管你的臉上戴上了眼罩,但光是憑這半邊臉,我便可以確定你是無覺大師的獨子,因為你跟他長得一模一樣!”


    君殘六淺呷了口茶,陰鷙的黑眸藏在濃密如扇的長睫底下,森冷地看著他。“你現下是在說誰?”


    “呱……”堂福退了三步,又忙道:“錯不了的,十三年前,無覺大師到磬兒她爹府裏作客,結果卻被軟禁在府內,後來他逃了出去,結果磬兒她爹一怒之下便派出殺手殺了無覺大師,也殺了他的妻子,聽說他的妻子就死在城外的山道上,後來又聽說他唯一的獨子教人給救走了,但被救的時候,那娃兒身受重傷,毀了半張臉……”


    君殘六驀地捏碎茶杯,隱晦的黑眸直瞪著他,“繼續說下去!”“聽說,半路突然有人出手相救,殺手見狀,便打算刺瞎他獨子的眼,讓他就算是教人救走了,往後也無法再雕版畫……”常福愈說聲音愈是小,就怕眼前的君殘六會突地跳下來,一把扭斷他的頭。


    站在一旁的常磬更是神情恍惚,不敢相信事情的真相竟是如此。


    十三年前,那時她六歲,她對無覺大師尚有一絲記憶,然而她千想萬想,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爹竟是心狠手辣之人,還做出如此喪心病狂的事。


    她受盡了他的恩惠,然而她卻是他仇人之女……


    這債她該要怎麽還?


    五糧液股票走勢和k線圖分析預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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