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豬嗎?”君府大廳傳來君殘六毫不客氣的咆哮聲。


    “是豬的話,養肥了還能賣個好價錢,然而我把你養肥了能做什麽?你比豬還不如,給我滾!”


    “嗚嗚……”


    站在他身旁的奴婢隨即掩麵離去,夜蒲連忙追上前“春花,不要走啊!又走了……”嗚,這到底是第幾個了?連他都想哭了。


    夜蒲追到大廳外頭的碎石子路上,碰巧見著迎麵而來的常磬。


    “春花不做了?”她低聲問道。


    幾裏外就能聽見君殘六的吼叫聲,誰都猜得著發生了什麽事,她早已見怪不怪了。


    “嗯,橫豎她打的是月約,倘若真是待不住,咱們也沒理由強留著她不讓她走。”下人也是人,要他如何眼睜睜看著下人被主子欺淩?可是,話說迴來,她們也真是太不講義氣了,居然一個個逃走了,嘖。


    “有這種主子,誰待得住?”她微挑起眉。


    進君府已經有幾個月的時間,她也漸漸摸清了他的性子,就算摸不透,也看得出他是個喜怒無常的人,心情若好,什麽事都好,心情若差,大夥兒就得要各自祈禱了。


    但,可怕的是,大夥兒永遠都搞不懂他為何心情好,為何心情差,若是不小心壓錯寶,就會像方才那樣飛奔逃命。


    “唉……”他是無言反駁。


    “夜蒲,還不迴來!”大廳裏又傳來君殘六狂怒的咆哮聲。


    “知道了。”他無奈地迴了聲,對著她道:“你去忙你的吧。”


    “我已經忙完了。”她淡道。


    “嘎?”夜蒲走了兩步又迴頭瞪著她,臉上有著不可思議,“你說你把今兒個的差事都做完了?‘’不會吧?那是他準備讓她忙一天的工作量呢!


    “嗯。”她輕點了下頭,背脊挺得極直,有著不容侵犯的威儀。“做得順手了,動作自然會快些。”


    哼,她才不要讓那個男人笑話她,甚至當她是廢物而趕她走。


    倒不是她想要待在這兒,而是她確實沒有其他地方可去,就算真要走,至少也要等她多攢點銀兩才成。


    “柴劈好了?”他難以置信地問道。


    “嗯。”


    “水缸的水也裝滿了?”太不可思議了,幾個月前她方進府時,光是劈一捆柴便得花上一個下午呢!


    “嗯。”


    “庭院?”


    “嗯。”她應得有些不耐煩。“要是你不信,可以去查看。”


    不過是那麽一點事,讓她做過幾迴便熟能生巧,有什麽了不起的?瞧他那模樣,簡直和他主子如出一轍,擺明了瞧不起她。


    夜蒲聞言搖了搖頭。太可怕了,這千金小姐可真是爭氣哪!居然可以做那般粗重的工作而不喊苦,甚至做得盡心盡力,還來找他討差事……他真是感動哪!


    “夜蒲,你是怎麽著?‘’他眼裏有淚水呢,真惡心,和他主子一樣古怪”沒,沒什麽。“他忙拭去眼角的淚水。”不過,既然你今兒個都已經把事情做完了,就去休息吧。“


    “可以嗎?”她微蹙起眉。


    雖說夜蒲和他主子一般古怪,但待她倒還算挺好的,隻是不給她差事,他難道不會挨罵嗎?她可不希望因為自己的關係,而讓他拿夜蒲開刀。


    “不打緊。”他搖了搖手,有些無奈地道:“其實最大的問題是六少,要不府裏的大小事情,大抵都會有家丁去做,就連廚房也都有廚娘打理,你實在犯不著沒事硬要找事做。”


    “六少?”她微蹙起眉,偏著頭思忖了下。“難道說,打一開始要奴婢便是要伺候他的?‘’可他沒這麽說啊,反倒挑了些粗重的差事給她,根本是存心整她。


    不過,別以為這樣她會向他求饒……這麽一點事,她還成,別以為這麽一點事便能欺負得了她。


    “可不是?”但就是沒有人受得住六少的脾氣啊!“像今兒個,六少又無端發火,春花卻一點也沒警覺到,甚至還將茶水濺到六少的袍子上頭,才會激得他勃然大怒。”


    “到底是什麽事?,,她微蹙起眉。


    這根本就是遷怒嘛,仗著自個兒是主子便隨意欺負下人……不知道以往的她,是不是同他一般……


    “不就是因為他派人追查他以往……”


    話到一半,耳邊突地傳來一陣低沉微啞的嗓音,夜蒲不禁渾身一顫。


    “夜蒲,你何時像個娘兒們了?”君殘六沉聲道。


    “夜蒲不敢。”他垂下眼。


    唉,還沒說出口呢!不過還好沒說出口,要不他非得被六少給吊在樹上一天一夜不可。


    “不敢?‘’他冷眼睇向他,隨即又側眼瞪著常磐”你在這兒作啥?還不去幹活?“


    “做完了。”她淡道,冷然別開眼。


    “做完了?”君殘六再迴眸瞪著夜蒲。“夜蒲,你到底是在打什麽主意?”


    “嘎?”他先是一愣,隨即明白了他的意思。“六少,不是這樣的,是她的手腳利落多了,我可沒少發派工作。”


    若是再讓六少誤會他,他往後的日子要怎麽過下去?


    “真是如此?”


    “確實是如此。”他點頭如搗蒜。


    君殘六冷眼打量她。“你的意思是說,她下午之後便沒事了?”她曬得黑了點,瞧起來精瘦了些,然而,那一雙眼、那副姿態,依舊像是個名門千金,絕不容他人侵犯……總覺得有兒分刺眼。


    “應該是……”六少該不會是……


    “那好,要她來服侍我。”話落,他便往大廳的方向走去。


    常磬瞪大眼瞧著夜蒲,見他萬般無奈地搖了搖頭,不禁倔強地咬緊牙關,毫不退縮地跟在他身後。


    哼,倘若他真的心懷不軌,她就咬舌自盡!


    別以為成了她的主子,她便會乖乖地任他予取予求。


    /*/*/*


    “不知道六少有什麽吩咐?”


    雖說待在君府裏頭已有一段時日,然而,她卻從未待在他的身邊伺候他。他向來有夜蒲隨侍在一旁,要不就是一幹新進府的奴婢服侍他,然而至今卻全被罵出府外。


    本以為不會有什麽機會跟他碰麵的,沒想到,他卻在無人使喚的情況下要她伺候……唉,前途堪慮。


    “沒什麽吩咐就不能要你待在裏頭嗎?”君殘六沒好氣地道。


    “我沒這麽說……”她垂下眼,站在一旁。


    他是主子,她能說什麽?


    想要待在府裏,就得要守府裏的規矩,倘若他對她起了歹念,難道她也要依他?


    雖然,她一直不知道專門人府伺候他的奴婢是怎麽離府的,但說不準就是他對她們起了歹念,遂……


    “你在那頭發什麽呆?耳朵是拿來裝飾用的不成?”


    “嘎?”她猛地迴神。“六少?”


    君殘六不耐地抬眼瞪她。“你到底是怎麽著?心是跑哪兒去了?是跑到夜蒲身上了不成?”


    “我沒有。”她斷然否認。


    跑到夜蒲身上作啥?她現下可是身處險境,然夜蒲卻忠心得很,就算知道他主子對她意圖不軌,他也不會違逆主子的命令來救她的。


    在這處境裏,她除了自立自強,還能怎麽辦?


    “怎麽,不自稱奴婢了?”他譏諷道。


    哼!她初入府的那一次,聽她自稱一聲奴婢,他可是舒服得緊,如今聽不著,真是掃興。


    再者,她一步步地移動身子往門口走去,究意是在打什麽主意?


    難不成……她是不願服侍他,忘了自己現下的身份不成?


    思及此,他驀地沉下臉。


    “我……”她囁嚅地道。


    不知怎地,要她在他麵前自稱奴婢,總是讓她感覺很為難……


    “你站那麽遠做什麽?”他突地怒吼一聲。


    常磬嚇了一跳,驚魂未定地見他站起身,大手一把扣住她的手,硬是將她拖進房裏。


    “你要做什麽?”她掙紮著,眸裏帶著懼意。


    君殘六斂眼瞅著她,唇角淡淡地揚起一抹不懷好意的笑。“你以為呢?”


    “我不管你要做什麽,橫豎你、你先放開我……”她用盡全力掙紮著,卻發覺自己根本動不了。那一夜的恐懼從她心中沿著血液擴散全身。


    “那就自稱奴婢讓我這個做主子的聽聽吧!”發覺她的微顫,他不禁惱得擰起濃眉。


    這是怎麽著?不過是抓著她的手,她犯得著這般害怕嗎?


    記得那一晚,她可沒這般脆弱。


    她緊咬著牙,想穩住自體內不斷發出的戰栗,然而,被他扣住的手腕又燙又疼,教她不由得丟棄尊嚴輕聲道:“奴婢錯了,請六少鬆手……”可惡,他非得這般糟蹋她不可嗎?


    “哼,不過是個奴婢罷了,你以為我會對你下手嗎?”他噙著冷笑,鬆開對她的鉗製。


    她吃疼地趕忙逃到案桌另一頭,用衣袖猛搓揉被他捉痛的手。


    君殘六冷冷地瞅她一眼,坐在椅子上,雙眼直盯著擱在案桌上頭的版畫,仿若陷入了沉思。


    “聽說……”他低啞的聲音淡淡逸出口,教在案桌一旁的她不由得一驚。


    他不禁沒好氣地道:“你是見鬼了不成?我醜得像鬼是嗎?”


    該遮的傷疤,他全都遮了,這也能嚇著她?


    “我……奴婢不是這個意思。”她咬牙,敢怒不敢言,但心裏確實教他給嚇了一大跳。


    “要不然是什麽意思?”他冷哼一聲,見她不搭話,又自顧自地道:“聽說常府以往是以版畫起家的?”


    “嗯。”她點點頭。


    對於以往的事,她一點都不想再想起了,她從來不知道自己的爹是那樣的人,一直到東窗事發才發覺。


    “那你可曾聽過無覺大師?”


    “無覺?”她一愣。“我似乎聽過……”


    “真的?”君殘六驀地站起身,見她迅速地往後退了幾步,不由得微惱地吼追:“你怕什麽?你以為我會吃了你嗎?過來!我不過是要你瞧瞧這幅版畫罷了!“


    混賬東西!怕什麽?


    “哦。”她緩了緩心神,慢慢走到他身旁,斂眼瞅著他擱在案桌上頭的版畫。“這是無覺大師的作品,我不知道已經有多久沒見過了……”以往她愛瞧多少便能瞧多少,然自家道中落,一切就全都變了。


    她忘我地將版畫拿起,唇邊揚起許久不曾出現的淡淡笑意,眸底漾著光采。


    君殘六冷鶩的黑眸瞪向她綻滿光采的小臉,不由得微惱地別開眼。“怎麽,瞧你那神態,仿若你也懂版畫來著。”


    美之物,人皆愛之,他自然也不例外,但卻又覺得礙眼。


    “以往在常府,我總愛在畫房待著,看著師傅雕版……”


    話到一半,她仿若想起什麽,“對了,我爹以往總會要許多雕版師傅到家裏,我記得無覺大師也曾經受邀過……”


    “是被擒住了吧!”他冷諷道。


    霎時,她仿若被澆了一桶冷水,臉上的光采立刻隱去,沒有反駁他。


    她沒有反駁,是因為反駁不得。


    他說的一點都沒有錯,確實是這樣,而且她居然是最後一個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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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他人呢?”見她默不作聲,他不由得斂下眼,抽出係在腰間的紙扇把玩。


    常磬睇他一眼,想起了他的問話,淡然開口:“不知道,他隻待了一小段時間便……逃了,遂隻留下幾幅版畫。”


    君殘六不發一語,似在思量些什麽,過了半晌才道:“把那幅版畫拿出去扔了。”


    “扔了?”她怔愣地睞著他。“六少要扔,不知可不可以給奴婢?”


    這可是珍品哪!豈能說扔便扔?


    “我偏是不給。”他揚起一抹冷笑。


    “那……可以賣給我嗎?”她已將版畫給抱在胸口,不讓他有機會將版畫搶走。


    “你拿什麽買?”他低嘎笑道,黑眸隱晦得教人瞧不出他的心思。“無覺大師的佛像版畫在外頭叫價,一小幅便得要幾兩銀子,而你現下所拿的這一幅,少說也要一百兩,你拿什麽買?”


    她想也沒想地道:“我可以賣終身契。”


    他挑起眉,唇角的戲謔更深。“那也得問我買不買,是不?”


    “我一定會好生服侍六少的。”


    “怎麽服侍?”他笑得邪氣,突地走向她。“用你的身子?”


    “這……”好可惡的渾球,居然真的把心思打到她身上了。


    “如何?”見她一臉嫌惡卻又極力想要保住懷裏版畫的模樣,他不由得更加逼近她。“倘若你肯將身子交給我,說不準服侍得好,我還能將你納為妾,你往後的日子便能像以往待在常府一般。”


    常磬抬眼直瞪著他,不敢相信他居然在打這種主意。“你甭想!盡管我現下為奴,我賣的是勞力而不是身子!倘若我真要賣身,大可迴豔花樓去,犯不著留在這兒瞧你的臉色!”


    混蛋,她就隻剩下一身傲骨了,若是連這點都保不住,那她還剩下什麽?倒不如讓她死了算了!


    “哦?難道你不怕惹惱我,我會將你趕出君府?”利誘不成,他改用威逼。


    “倘若你真是個昏庸的主子,那我也無話可說,不過我告訴你,倘若我一走,往後就再也沒有人可以服侍你了,因為不可能有人受得住你的性子!”


    “哦?你的意思是說,你受得住?”


    “隻要你保證不對我毛手毛腳,我自然受得住。”她微顫地睞著他。


    君殘六撇了撇唇,滿臉鄙夷。“哼!你以為我會對奴婢下手?倘若我真想要,當初在豔花樓時,我便不會放過你……對了,你到底及笄了沒有?身上連半點肉都沒有,掃興透了。”


    常磬驀地漲紅了臉。“我早已及笄,今年已經十六了!”


    他挑眉笑得邪惡,“真是一點都看不出來呢!”


    “你!”該死,他為何老是把事情繞在這上頭,像是怕她會忘了般地再三提醒她?


    她不要再想起,永遠都不想再想起!


    “你真的這麽想要這幅版畫?”他突然問道。


    她一愣,點頭如搗蒜。


    “那就給你,就當是我賞賜給你的。”話落,仿若想起了什麽,他又道:“不過,這也等於你欠了我一個恩情,他日我若是有需要,你非還我不可……先說好,我不要賣身契,但若是沒有我的允許,你哪裏也不能去;反之,若是我要你走,你便半刻也不準停留。”


    既然她將此物視若珍寶,給她也無妨,畢竟這幅版畫對他已無用處,放著也是礙眼。


    “你!”她瞪大了眼。


    這是哪門子的說法,他根本是在欺負她嘛!


    “別忘了在我跟前要自稱奴婢,而且別你啊你的叫,我是你的主子哪!”他冷哼一聲便往外走。


    常磬惱怒地瞪著他頎長的背影,惱他老是拐著彎羞辱她,就像非貶低她的身份不可……


    有什麽好貶低的?她現下是他府裏的奴婢,又何必老是放在嘴上說?


    難道,借著貶低她,會讓他覺得心情大好?


    可惡的混蛋!


    五糧液股票走勢和k線圖分析預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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