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認為,段誌濤坐牢是肯定的了,區別隻在於長短而已,見範淑香安慰老人,誰也不會沒腦子的去戳穿,畢竟段老太太現在經不起刺激,萬一真過去了可咋辦?

    段老太太這種情況,還要住院觀察兩天,所以段家人分派人手,準備輪流在這看護,範淑香心態很正,覺得自己既然是段誌濤的媳婦,那怎麽也要在這伺候兩天,替他盡盡孝心。

    哪知道,她剛提出來自己在這幫幫忙,就聽她大娘王彩鳳沉聲道:“淑香,你就不用在這待著了,你可能還不知道,你三叔為了濤子的事,今兒早上就來找趙六了,可趙六家獅子大開口,張開就要一千,你也知道咱們幾家是啥條件,所以你怨我們也好,怪我們也罷,我們這錢是真拿不出來,濤子的事我們也真管不了,現在你奶為了濤子還急成這樣,今後吃喝拉撒都得要人伺候,我和你大爺除了幹活,還要照顧老人,也就沒時間管你們了,你自己多保重吧。”

    別看王彩鳳麵上不顯,其實她心裏憋的發瘋,老太太往那一躺,就算不吃藥,一天得搭多少麻煩?如果沒有那殺千刀的段誌濤,老太太能這樣?明明是老二家惹出的事,卻要他們老大出錢出力,她心裏哪能平衡?想到這,她連死去的誌濤娘就怪上了,生那麽個敗家玩意,她兩腿一蹬走了,這不是坑人又是啥?這位怒火沸騰,現在還能對著範淑香心平氣和的說話,已經是她一忍再忍了。

    聽到王彩鳳這話,段守成哥倆默不作聲,段守信卻在一旁老臉通紅,他們都知道,今後這伺候老人的重任,就落到王彩鳳身上了,就算段守信離著近能搭把手,可這洗洗涮涮,擦屎擦尿還是要靠人家,現在對方心裏委屈,有啥話他都得聽著,更何況,人家這話也沒啥不對,過分嗎?

    王彩鳳都這麽說了,範淑香能說啥?想了想,她從懷裏掏出五十塊錢,訕訕道:“大娘,其實我上午沒迴家,也是想來看看趙六咋樣,可我手裏沒錢,出去借錢了,沒想到我奶……唉,這五十您拿著給我奶買點東西,等誌濤的事了了,我們再過來看我奶。”

    想了想,人參的事她還是沒有說,既然他們都不管了,那她偷偷把丈夫換迴來就得了,免得太招風。

    “濤子現在這樣,你自己都不知道該咋辦?哪能要你的錢?快拿迴去,拿迴去。”段守成雖然埋怨侄子,卻也是真的心疼,剛才不吱聲是他確實幫不上忙,但侄媳婦的錢他可不能拿的,這孩子今後難著呢。

    “有啥不能用的?這是我當小輩的

    一份心意,大爺你們就拿著吧,省得我心裏難受。”一把將錢塞到對方的手裏,範淑香匆匆說道,“我還有事,就先走了。”說完她轉身就走,很怕對方再把錢給退迴來。

    其實不是她不想多給,剩下那四百都給了她也不心疼,可自己家條件在那,冷不丁拿多了大夥得咋想?唉,以後再說吧。

    拐個彎到了趙六的病房,範淑香自嘲的一笑:這迴好,都不用走遠了。

    進去一看,趙六的老娘已經迴家了,他媳婦在這陪他,倆人也不知說啥有點說掰了,一個個紅頭脹臉,都氣得不輕。一見範淑香來了,兩口子誰也不吵了,緊張的盯著她,深怕上午說的事有啥變動。

    “你咋這麽快就來了?我可跟你說,上午的事咱們說好了,不能變了。”兩千塊啊,丈夫進去都值啊,反正這廢物在外麵也沒啥用。

    趙六就看不慣媳婦這副眼皮子淺的樣,沒好氣的一擺手:“老娘們家家的一邊去,哪有你的事?”狠狠的瞪了媳婦一眼,他清清嗓子,拉著長音問範淑香,“你來有啥事?不是說好了,你拿錢我變口供嗎?我告訴你,沒錢你說啥都不行。”

    好吧,他這純屬是變腔不變調,姿態放的再高,一張嘴還是一股大碴子味,和他媳婦沒啥不同。

    關上病房門,範淑香非常滿意這房裏沒有別人,她伸手掏出兜裏的錢,語氣淡淡的道:“你們都沒忘那就太好了,這是兩千塊,給了你後,我希望你能快點找警察給我改口供。”不管是哪個時代,牢房都不是什麽好地方,想到段誌濤也許會在裏麵受委屈,她就忍不住的心疼。

    “你,你真整著錢了?”傻傻的看著對方手裏的錢,趙六心裏說不出的震撼,那可是兩千啊,他長這麽大都沒見過這麽多的錢。這女人就這麽給他了?

    “咱們不是說好的嗎?我給錢你作證,我做到了,相信你也不會差事吧?”

    “好!沒想到段誌濤不咋地,他媳婦倒是個巾幗英雄,說話算話,夠意思!”趙六這頭也不暈了,身子也不疼了,坐直了身子,緊盯著那錢,把胸脯拍的啪啪直響,“弟妹你放心,我趙六咋說也是個爺們,吐吐沫也是個釘,絕對把事給你辦明白,讓我段老弟早點迴來和你團圓。”

    這位自覺越說越有梁山的架勢,滿腦子的熱血沸騰。可就他那賊眉鼠眼的樣,穿上龍袍也不像太子,更何況還纏了滿腦袋的紗布?

    強忍住抽搐的嘴角,範淑香拿出紙筆放到床上:“按照咱們事先說

    好的,寫個字據吧,放心,誌濤迴來我就撕了,留著它對誰都沒有好處。”都說君子言出必行,可麵前這位,咋看也搭不上君子的邊,她還是得留個心眼。

    趙六二話不說寫好了字據,兩人一手交錢,一手交物,得到想要的東西都覺得心裏滿意。

    範淑香離開前忍不住叮囑:“記住,你們是先打的架,然後你迴家的時候,不小心掉溝裏撞石頭上了,醒來後腦子發暈,你隻記得打仗那茬,就把這事給搞混了,到時候可別說差了。”

    “弟妹你放心,這我都懂,一定讓誌濤老弟平安迴家,絕對讓你滿意。”趙六確認了錢數心情大好,一口一個弟妹叫的這個親,見範淑香推門走了,他伸手搶過媳婦手裏的錢,狠狠的親了一口:奶奶的,老子有錢啦!

    ……

    外麵這是有人喜有人憂,有人直發愁,警察局裏的段誌濤卻是滿心灰暗,度日如年。他覺得自己這輩子算完了,趙六那小子啥性子他比誰都清楚,別說自己真把他揍了,就算不是,那也是個落井下石的主。

    昨晚上被抓來後,他大部分如實交代,小部分改動了一下,如:‘打牌’改成‘吃飯’,‘踹水溝裏’改成‘打完仗走了’,前麵的他心裏有底,一起玩的幾個小子都是人精,咋地也不能把自己繞進去,後麵的則是在死扛,要是真說自己把人踹進去的,那不坐實了他傷人的證據?

    看了看一旁鼻青臉腫,同樣是幹仗進來的男人,他抱著腦袋開始琢磨:自己能判幾年呢?趙六能不能再給他添點罪名呢?這都一天了,三叔咋沒來看自己呢?難不成去找趙六了?那趙六會不會借機訛點啥呢?

    正想著呢,門一開,就聽人喊道:“段誌濤,你家裏來人了。”

    來人了?段誌濤精神一振,蹭一下就跳了起來就往外衝,他家終於來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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