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秒不漫長。


    等待核彈降臨前的六十秒,心跳怦然加速,讓大腦估讀的秒數更快,更加難熬。


    蔚藍色天空。


    “雞尾酒”拖曳出細長的淺紅焰尾,在馬卡洛夫空天製導係統的幫助下,一往無前地飛向目標地——塔拉斯海軍基地。


    沙國的前線指揮官們緊張注視著航天鏡頭拍攝到的實景畫麵,這是自從簽署了核武器試驗停止條約後,20年來第一次公開試爆核能武器。


    核彈,是20世紀末到21世紀初,人類創造出的最強武器!


    “雞尾酒”小型核彈,基於核裂變原理,效仿華國的“於敏構型”所製造出的“喀秋莎構型”輕量級三項彈。


    直接殺傷半徑一公裏,中心溫度1.2億攝氏度,衝擊波甚至能掀翻三公裏外的重型卡車,無掩護安全距離6.5公裏,也就是說,保持在七公裏以上的距離,才能確保自身不會被核彈的恐怖威力所波及。


    “這是注定要載入史冊的一刻!沙國人替歐亞兄弟們打了響亮第一槍。”


    索爾仁尼琴上校激動得臉掛上紅銅色,仰頭幹了半杯白熊啤酒。毛發旺盛的手背擦嘴巴比抹布好用多了,這時候,沒人在意他的形象問題。


    來自克裏姆林宮的總指揮官,格奧爾基耶維奇中將左右踱步。


    紅場對獵鼠計劃非常重視。


    被米利堅為首的北約組織製裁了十幾年的沙國,科技實力低落到了蘇維埃解體以來的最低穀,經濟環境也越發不景氣。


    曾經重工業傲視全球的北極灰熊,已經淪落到要靠賣資源度日的艱難境地。


    紅色旗幟鮮豔不再,貝洛波格與切爾納伯格的日月暗淡蒙羞。


    斯拉夫民族信奉的戰神斯文托維特,如若在世,定會高唿雷電的以利亞和大地的弗拉西奧斯之名,寧要付出千百倍的鮮血,也要洗刷這深陷沼澤般逐漸窒息的恥辱!


    就在雞尾酒即將抵達終點站的前一刻。


    格奧爾吉中將輕聲道:“我們的國家正在慢性死亡。”


    索爾仁擺手,以斯拉夫諺語表達他的不以為意:“格奧爾吉閣下,星星還在天上,何必去擔心日月的交替呢?”


    格奧爾吉清楚索爾仁大大咧咧的莽撞性格,他搖了搖頭,繼續說道:“上個月的統計,觸目驚心,全國百分之四十的民眾都靠舉債生活,貧富差距達到曆史最高點,銀行負債率已然逼近了崩潰的預警值。隻需要一個小契機,石油天然氣價格暴跌?或是一場自然災害,都會讓脆弱的經濟徹底垮台!那時挨餓的永遠是普通人!”


    “自我救贖的機會就在眼前,我們必須抓住天神斯文托維特扔下的繩索,把握住這千載難逢的寶貴機會,利用獵鼠計劃得到的助力,讓沙國重獲新生。”


    “嗝——即便到了你說的那種情況,喝酒還是喝得起的嘛!”索爾仁憨笑道。


    格奧爾吉冷冷道:“哼,恐怕大家連白麵包都沒得吃。製作啤酒的工人忍饑挨餓,誰來給你做這該死又美味的白熊啤酒?”


    索爾仁聳肩道:“你說的對。可我不懂那些彎彎繞,也改變不了什麽,聽從命令就是。”


    “命令?這件事與國家領袖無關。所以是我打開了核彈密碼箱,是你按下了核彈發射的按鈕。趁著核彈還沒爆炸,附近的電磁信號依舊穩定,去給家人打個電話吧……”格奧爾吉道,他望向雷達屏幕,沒有迴頭,聲音顫抖。


    “大聲且驕傲的告訴你的女兒娜斯塔西婭,讓她清楚,她的父親索爾仁尼琴上校是位真正的國家英雄!”


    索爾仁尼琴似乎突然懂得了潛台詞。


    他先是露出意外的不甘,隨後是沉默的釋然。白熊啤酒還剩下淺淺的底,不足一截手指高,索爾仁沒有老樣子的豪飲,隻是小小用香醇的酒潤了嘴唇。


    身後的電腦高聲提示:“正在計算導彈飛行姿態,啟動命中倒計時,15、14、13……”


    電話接通了。


    一個清脆嘹亮的年輕女人聲響起:“老家夥,難得你打一次電話!又在哪裏喝多了走不動路?我在忙著開會,可沒時間去接你……”


    “娜斯塔西婭,我的女兒。”


    索爾仁痛恨自己笨拙的嘴巴,明明已經在心裏小心翼翼地打著腹稿,可話到嘴邊又變成了一團飄散的氣。


    “你是我此生最大的驕傲,我以你為榮。我的記憶太差啦,喝起酒的時候才能想起你母親的模樣……爸爸不是酒鬼,真的不是。”


    娜斯塔西婭愣住了,她隱隱發覺今天父親的情緒十分反常,就當她想要追問。


    電話掛斷的瞬間。


    呯——!


    刺耳槍聲炸響。


    索爾仁慌亂轉過身,震驚地看到了牆壁上一朵絢麗血花。


    格奧爾吉耶維奇中將,用他最愛的卡拉斯尼科夫飲彈自殺了。他身前的鐵質桌麵擺著一張小紙條,上麵用俄語寫道:神不會寬恕劊子手的罪孽。


    電腦依舊在倒計時。


    “正在調整飛行姿態,進入慣性製導狀態。”


    “4……”


    “3……”


    “2……”


    “1……”


    塔拉斯海軍基地上空。


    灼燒萬物的強光驟然閃耀,在幾十公裏外的地方迴望去,十字狀的耀眼閃光猶若神靈審判,正貫穿大地!


    衝擊波甚至超過了聲音的速度,向四麵八方擴散!


    全世界正在關注塔拉斯基地的政府、機構和組織都陷入了死一樣的沉默。


    核武器再次證明了它的毀滅力量。


    那耀目的光裏,不可能有任何生命存活。再憐憫同情的樂觀者,也不會抱有僥幸的希望,在1.2億高溫的地獄中隻有死亡飄蕩。


    “三千人,足足三千人啊!就這麽沒了!”


    “沙國人瘋了……”


    “願亡者在來生往世不再痛苦悲傷,永享西之極樂,隨喜讚歎。”


    在這瞬間,電波承載著漢語、鷹語、法語、東瀛語甚至是世界語,在地球和衛星間不停往返,讓更多人獲悉了阿穆爾島發生的人間慘劇。


    特情辦情報大廳。


    唐繼軍捂著額頭久久不語。華國派出的精銳小隊,全是共和國的好兒郎,就這樣不明不白的折在異國他鄉,屍骨甚至不能迴到故土。


    “沙國人必須要為這件事付出代價。”唐繼軍森然道。


    柴兆君迴首,問道:“多大的代價?”


    唐繼軍一字一頓:“血債血償!”


    “恐怕沒那麽嚴重。”柴兆君輕輕指著大屏幕,嘴唇輕啟:“難道你沒發現少了點什麽?還記得我們的援軍嗎。”


    唐繼軍望去,先是疑惑,一怔,滿臉驚疑。


    “怎麽沒有蘑菇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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