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丁灣遠海。


    金奈號在艦長拉哈爾命令下破浪前行。


    隨著海浪起伏的艦首,幅度逐漸變大著,隱隱透露出危險訊號。即便對本國艦船充滿自信,但不是狂妄自大。


    拉哈爾讓觀測員時刻注意氣象雷達。


    奇怪的是,氣象雷達上明明沒有特殊信號反射,可金奈號上的船員們都看到了華國鹽城艦提及的“超級暴風眼”。


    如果相信地平說的人在這,肯定會驚喜高唿:“這便是海水迴流的邊緣、地球最遠的邊境——無盡的冰川高牆!”


    米利堅南邊的吃瓜群眾即便沒看過萬裏長城,畢竟見識過美洲thegreatwall、墨西哥牆的例子。


    從金奈號的觀測角度。


    努力遠眺,海平線被左右看不到邊界的深藍色幕牆連接到了一起,向上看,天際是圍繞風暴中心旋轉的濃密黑雲,當目光被雲中狂暴的電閃雷鳴折服,俯首,倘若自然也有軀體,海綿上肆意蔓延的驚濤駭浪一定是大自然沸騰的心電圖!


    “拉哈爾艦長,我覺得……似乎我們該返航了。”薩米特厚實的黑嘴唇竟然顯出白色,他吞咽著口水。


    拉哈爾扶著金屬船欄,貼合鋼鐵的手心變得一樣冰涼,更緊握,更涼冽。


    他緩緩道:“不,我們需要再往前一些。”


    “艦長先生,為什麽?!”船員們對拉哈爾的決斷表示非常不理解,甚至動搖了艦長在心目中的絕對權威。


    主舵手加拉瓦深陷的褐色眼睛,死死盯住神色奇異的艦長拉哈爾:“我們需要一個理由。”


    “這會是一次壯舉,你們明白嗎?這是一次很有意義的挑戰。”


    拉哈爾輕輕撫摸著胸前的神符,鄭重道:“自從國內廢鈔行動開始,經濟就在肉眼可見地變差,各種姓的民眾對政府越來越不滿,魔笛先生需要一劑、不、是一排列的強心劑……”


    他突然關閉了艙內的錄音器。“火星探測,一箭104星,甚至包括出賣國家利益才換來的國際巨頭高管頭銜,大家都是孟買出身的貴族家庭,不必多說,你們該明白……在一次前所未見的自然災難麵前,用我們國產的加爾各答級軍艦,用勇氣戰勝懦弱迴避的華國軍隊……正在這處於低迷低穀的社會裏,會引起多少媒體追逐、多少狂熱崇拜、以及多少魔笛先生的獎賞……”


    “這是我們護航一輩子都換不來的機會。”


    劈啪!


    轟隆隆隆——


    沉悶的雷滾滾湧來,驚醒了金奈號駕駛室的每一位高級船員。白電的光,讓人們的臉色顯得明滅不定。


    “我們應該等待上級指示……”薩米特艱難道。


    拉哈爾搖頭:“你們沒發現麽?現在還在工作的隻有動力、武器和信息係統,我們早就失去了外界聯絡,似乎是一個理所應當的借口。”


    大家麵麵相覷。


    猜疑、猶豫、還有貪婪和躍躍欲試。


    現代人大多對自然缺少敬畏。


    享受科技進步福利的人類,已經忘記在山洞中避雨的祖先、還有逐漸被媒體邊緣化的自然災害事件。


    拉哈爾的話不是沒道理。


    阿三國擁有13億人口,世界的六分之一,內部競爭殘酷而激烈。沒有人不想一炮走紅,沒有人不想立功,沒有人不喜歡寶萊塢的美女圍繞。


    人上之人,是謂肉身神!


    “衝過那風眼。”拉哈爾高指遠處:“光明必在黑暗之後!”


    金奈號沒有偏轉航線。


    她以警惕的姿態,一點點邁進了超級暴風眼的領域中。


    各國的間諜衛星捕捉到了這一非凡之舉。


    華國作戰指揮大廳。


    “三哥瘋了?”


    參謀長李耀華驚疑,煙蒂燙在手背仍不知:“這風暴的規模在人類曆史上都實屬罕見,他們是想去見佛祖和濕婆神嗎!”


    柴兆君望向巨型信息熒幕,上麵分別顯示著氣象衛星拍攝到的超級白色螺旋,以及特種艦隊在暴風眼近處拍攝到的實景畫麵。


    暴風眼那吞噬萬物的壓抑氣勢,隔著屏幕都能體會到,心跳也會情不自禁地加快。


    唿唿唿——!


    狂暴的風似乎要將鏡頭玻璃撕裂開!


    氣流的刺耳尖嘯正猛烈衝擊著在場任何一個觀測者的內心。


    “這就是飛神的真正力量麽……”


    柴兆君手指骨節捏到發白,目光微顫:“如此雄渾的自然偉力,那巫妖王所言難道是真的?”


    “以人類文明為棋局的執子之人,曆史陰暗麵的幕後推手,喚醒鬼神的全知全能者……”柴兆君聲音越來越低。


    幾乎聽不見——


    她突然咬住牙關,再抬頭。


    “不!”


    “我絕不能相信!”


    “倘若人類血汗與淚的艱難蛻變,隻是一人手中玩物。這樣的曆史、這樣的文明、這樣的星球,虛偽至極,不信也罷!所作為皆無意義,再求索依是棋子?”


    “何理之有!”


    “這何理之有?!”


    “此乃……無理至極!”


    柴兆君目複清明,再次堅守內心。


    她不再畏懼所見未知,同時將那誓要挖掘出真相的堅毅,潛藏在內心最深處。


    她寧願相信人類因偉大而前行的謊言,也不會接受所謂神靈的指引。這是一位堅定唯物主義戰士最後的倔強。


    信息官立正,對柴兆君匯報道:“長官,水狐二隊和海馬三隊成功接近暴風眼邊際!鹽城艦與綜合補給艦太湖艦已經碰頭,護送目標溫小倩已抵達鹽城艦!鎖定風眼區域的七顆間諜衛星運行狀態良好,圖像質量優良……”


    東海艦隊總指揮所少將張有為,負責這次海軍的行動調遣,同時要極力配合柴兆君和李耀華的情報搜集任務。


    柴兆君對張有為委托道:“張指揮,通知我方在吉布提的軍事基地,做好緊急撤離的準備。”


    張有為冷靜道:“根據中央氣象局對超級暴風眼的軌跡預測,不太可能波及到我們吉布提的基地。”


    “我擔心的不是氣象災害本身,是之後的事。”柴兆君眉關緊鎖道:“張指揮,這次上峰委派給我們的任務目標,不是監視大自然,而是飛神和他口中的‘世界boss’……”


    作戰指揮大廳的眾多領導幡然醒悟,頓出一身冷汗。


    他們被超級暴風眼的震驚景象所折服,竟然忘了正主還沒到來的事實。


    溫小倩直播間匯聚了天南海北的廣大網民。


    全華國最有國際範的直播間,應該就是這了。


    震驚的、討論的、吹逼的、賣片的、刷梗的……講中文的、說英語的、還有各種看不懂文字符號的……


    即便采用了最先進的彈幕分流係統,也不能讓瀑布般的刷屏停息一秒鍾。


    獵獵狂風中。


    溫小倩一人傲立船頭,腰間綁著的安全繩沒有半點安全感。


    她高舉起國家為她配備的軍用級攝像頭,對屏幕露出被海風吹得果凍一樣抖的小臉,本想解壓地吸口氣,卻被突如其來的暴雨潑了一臉。


    “咳咳……”


    “大家好。”溫小倩把雨衣頭罩拉下來,勉強微笑道:“這裏是主播小倩,我身後正在拍攝的是,某不能說的海域發生的沒法說的場景,嗯,風很大,雨也很大,我知道,不用你們再刷啦——”


    她看到彈幕裏不停地刷過“大”的字樣,突然有點小感動,或許是這群不知名網友在關心自己呢?


    這份感動還沒停留半秒。


    耳機裏響起了對接聯絡員的驚恐唿喊:“你快迴頭,迴頭啊!那麽大的究竟是什麽鬼東西啊!”


    溫小倩這才意識到彈幕說的和她想的根本就不是一迴事。


    緩緩轉過脖頸,同時轉動鏡頭。


    遠方墨水樣黑的暴風雲中,一抹難以言明的妖豔翠綠將雷電和黑雲撕裂開,露出了潛藏在雲中某龐大物體的邊緣。


    起初,溫小倩還以為那是被染成綠色的太陽。


    隨後她看到“太陽”的邊緣緩慢旋轉,隨著黑雲的臣服退怯,逐漸顯示出更多細節——


    白電閃耀!


    突襲的光刨開黑暗,在暴風雨的遮擋下,巨像露出的一枚輪轉之眼,正俯察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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