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懷抱兒子,心中感慨萬千,想到了這世界的冷暖,人與人之間的距離。有親人的重要性,對他來說顯得是那麽重要,在這裏他可以說是舉目無親,大部分是他的同事,還有他剛交的朋友。

    忘不了孩子就要出生時的情景,她的腹部越來越突出,他卻手無分文。剛剛結婚,又辦理了調動,前前後後把積蓄基本也花完了,他們兩家沒有給他們什麽經濟援助,全是他們自己一路走來。孩子就要出生了,他的心裏有些怪自己的妻子,為什麽不商量一下要孩子的問題,現在還不是時候,但現在沒有辦法了,隻得把孩子生下來。

    想來想去,他們沒有別的方法,隻有借錢。他感到有些愧疚,幾乎是東家借,西家湊,還有同事們和朋友們的幫忙,才湊齊了幾千元。由此,他們欠了一屁股的債,象一塊巨大的石頭壓在心中!

    她在這種事情上也是沒有什麽經驗,把孩子出生的時間計算錯了,提前十七天住進了當地的人民醫院。每天的花消都是個天價,對於他們來說更有些難堪。尤其是他們和她的母親三個人都在醫院裏,一待就是十七天!

    在接近年關的時候,小生命才來到這個世界,對於他們來說既是歡喜又是憂……

    他的心中不斷地算著那本帳,怎樣出院?押金是交上了,如果花消太大怎樣辦理出院手續呢?真是禍不單行,醫生診斷要做剖腹產,他更感到壓力有多大了!

    孩子出生了,重七斤一兩,在臘月二十三的晚上七點來到了這個繽紛的世界上!他當時抱起孩子的同時,心頭有些酸楚,鼻尖酸酸的,是一種幸福之中的擔心!孩子的姥姥看著這個孩子,沒有說什麽話,眼神當中似乎在考慮他的兒子還沒有結婚和生子的事情,表現的不是那樣積極,好象跟她沒有太大的聯係。王洪剛把孩子拉尿的第一塊尿布拿到洗手間,靜靜地洗了起來……

    孩子出生的第三天,他的姥姥提出要迴家了,因為要過年了!王洪剛把自己的嶽母送到了車站,給了她八十元的車票,其實他知道這根本用不了,給她買了一點禮品……

    從醫院迴家時,已經是大年三十的下午了!他趕緊把室內的溫度提起來,關好門窗,放下擋風的門簾,安頓好他們母子倆,就往菜市場跑去……

    天寒地凍,滴水成冰!菜市場幾乎沒有賣東西的了,他割了豬肉,買迴了僅有的白菜,還有幾種過年需要的物品。他到家時,身上幾乎沒有一絲溫暖了!當熱氣騰騰的餃子端到她的麵前時,七尺男兒落下了他的酸辛的眼淚……

    她坐月子的時間裏,他每日裏倒屎倒尿,洗著尿布,還要伺候著他們母子倆,調配好她的飲食,注意著室內的溫度,不斷地向有經驗的鄰居們打聽如何伺候月子當中的產婦……

    每天夜裏要起來幾遍,他也記不清了!尤其是兒子那響亮的哭聲,一陣陣把他叫醒。他經常想起母親,如果母親還健在那該有多好呀!遠在他鄉的他,感到孤助無援……

    從他們住進醫院,到她終於坐完月子,他的體重從一百三十八斤降到了一百二十斤!整個人如大病一場,顯得是那樣憔悴,那樣虛弱……

    朋友們和同事們來看望他們,帶來了雞蛋,還有紅塘,有的還給他們的兒子買來了小衣服,這令他們感到非常溫暖!

    八十有餘的老父親,得知消息後,托人捎來一百元喜錢,表示他老人家的喜悅!王洪剛那時太激動了,擔心父親的借款怎麽還呢,他去向誰借的呢?家中沒有什麽經濟收入了,這個王洪剛心裏最清楚,每年隻是收獲些糧食,隻能維持他和大哥的生計!

    ……

    他的兒子日漸長大,這給了他莫大的鼓舞,兒子確也聰明,活潑可愛!他深知肩上的擔子更重了,家裏需要更多的錢,來培養這個可愛的小生命!

    於是,他越發努力工作,為了解決家裏的緊張局麵。一邊還要省吃儉用,為了把欠款早一點還清。可是,盡管他努力工作了,但到手的工資也不是很高!劉霞的工資也是不多,又添了一個孩子,還有那麽多外債,怎麽辦呢?

    經過這麽長的時間,同事們也對他有了一些了解,就建議他業餘時間去主持婚禮。因為大家知道他曾經在電視台工作過,又是學中文的,普通話說得非常標準!膠東大地上,民間的婚禮在當時已經巍然成風,搞得那樣隆重,那樣講究!那些做婚禮服務的都不錯,尤其是開店的,如婚紗影樓,收入都很客觀。同事們對他說,那樣還可以貼補一下家用,何樂而不為呢?

    他剛開始的時候,有些不好意思,但後來就想,我憑自己的努力,獲得我的報酬,有什麽見不得人的?就這樣,他兼職做了一名婚禮節目的主持人!對當時的家庭來說,起到了很大的幫助,畢竟家裏又添加了一部分收入,雖然不多。

    沒過多久,單位裏進行車間人事調整,他被調到了原材料車間。從粗加工車間到了生產原材料的車間,一切還得學習,他感到是有些別扭。但還要服從分配,沒有別的方法,隻能在這種局麵中工作。

    同年,他的書法作品被工會選中,放到了單位宣傳欄的櫥窗裏!一時間他成了廠裏的“名人”!是節目主持人,還寫得一手好書法,同事們都很羨慕他。年底,他也順利地還清了外債的三分之一,對於他來說,他感到這就是進步!

    ……

    又過了一年,企業效益開始滑坡,明顯不佳。全國各地有的地方工人開始下崗,自謀職業,或是再找工作。他們的單位也開始出現動蕩,工資出現拖欠,工人有的開始跳槽,還有的辦理了停薪留職,有的直接就辭職了!

    在這個時候,王洪剛被調到了精加工車間,從事汽車配件的後期加工。他感到工資少得可憐,還遲遲的不發,車間經常放假,有工作時再通知上班!有時一個月休息二十天!欠下工人的債務也不返還,養老保險一拖就是幾年不給交!他開始對企業失去信心……

    他也想自己幹點什麽,可是沒有資金,什麽也做不起來。日子還要繼續,怎麽辦呢?也不能在家等通知吧?他開始在社會上打工,到企業裏去做短工,有工作時,隻要接到通知他還要迴廠上班!好在妻子的工作還算穩定,否則,他不知道怎樣生活!

    日子就在這種局麵當中艱難地過著,孩子一天天長大,劉霞對他好象也冷淡了起來,她隻把全部心思用到了孩子身上,他心裏也表示理解,隻不過,似乎生活缺少一點什麽,他又有些說不出口!

    幾次搬家,家裏有些亂,這一天他在整理一些材料,發現了她的幾本日記。孩子送到了幼兒園,她也上班了,家裏隻有他一人。他隨手翻看了起來,知道這樣做不對,但似乎有種誘惑,還是偷偷看了起來……

    他才知道妻子的一些秘密,他從未知曉的秘密!劉霞看起來那麽單純,那麽沒有社會經驗,那麽沒有心計,卻有那麽多複雜的故事!她的上學時候的,參加工作以後的,戀愛期間的……

    有些她根本沒有告訴他,他更加對自己妻子有了一個全麵的了解。沒結婚以前,她追求的其他人,和別人給她介紹的,加起來就有十幾人!後來一個個都沒有談成,不是她看不中人家,就是人家看不中她!後來她才和自己組成了一個家,他的心裏有一種異樣的感覺……

    最難以理解的是她的姐夫,在她還沒有大學畢業時,去看她的姐姐,正好她的姐姐上夜班,姐夫就對她產生過邪念!在她的日記中,她的姐夫被她的喊叫聲擊敗了,也聽說過她的姐夫有點病,但是這神經病,是真是假他卻不知……

    這些在他的頭腦裏,象是在放幻燈片,使他產生了一些不好的想法。不由得使他想起幾件事:

    那是他們剛剛結婚不久,單位裏已經把她的單身宿舍分給了他們,成為他們臨時的家。他還在a市時,沒有調過來,不經常迴來,因為a市那邊還有一個家,他們還沒有正式搬家。在一天晚上,刮著大風,深秋時刻,他聽見了敲門聲!開門一看:一名不相識的男人站在門口!對王洪剛說:“哦,你……你什麽時間迴來的?”“是你呀!請進吧,他今下午迴來的!……”劉霞跟那男人說。王洪剛看了一下表,時間已經是晚上九點半多了!那男人坐下後說:“聽說你迴來了,過來造訪你……”現在想起來,真是蹊蹺:問我什麽時候迴來的,又聽說我迴來了,造訪我?我跟他根本不認識,也沒有任何交往呀!通過她的介紹,他才知道那男人是她的同事。

    一天晚上,有名男子酒後上門鬧事,說看不起他,和他撕扯起來,被他打得滿頭是血!他還問那男人:“現在怎麽樣?能看起我嗎?”那名男子灰溜溜地被同事們架著下樓了……

    記的還有一天晚上,有一個男子在門外象貓那樣撓門!他開門時,那人迅速躲到樓梯口,手裏還拿著一根較粗的甘蔗,說什麽不怕他,往他腹部打了他一拳,跳牆跑了!第二天,在公安的幫助下,順利把那人抓獲,說找錯門了……

    ……

    該死的日記!該死的想象!該死的迴想!他甚至想到了孩子……不管它了,他把日記給她收好,繼續清理著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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