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證明,沒有什麽謊言是天衣無縫的。


    即便是傅龍軒做後台,也很難保證所有的細節都能夠考慮到。


    比如,這位帶著東北口音的藩屬國使臣便是一個破綻,可能傅龍軒自己都沒有想到,這個人不經意的一句話,便成了整起案件的切入點。


    “昨個晚上,俺...俺精神亢奮,琢磨著雲池國使臣消失了一天,晚上便瞧見車上一人像他,當即便矢口喊了出來!”


    “哦?你的意思是說,其實前日雲池國使臣來到昊天殿了是嗎?”


    那使臣聞言一愣,一雙銅鈴似的眼睛盯著墨子柒,似是害怕她有其他的證據,便連忙搖了搖頭,隨後略有些口吃道:“俺...俺記不得前天發生啥了,不過...不過是俺以前認識雲池國使臣罷了,所以......”


    “哦?那敢問...你是何時認識雲池國使臣的?你又是哪個國家的人?”


    “俺來自多摩,認識雲池國使臣...是在前往萬國大宴路上相識的!”


    多摩?墨子柒不知道藩屬國的分布,當即迴頭朝著白玉笙望去,後者會意,思索片刻後便道:“雲池國地處極北之地周圍,通常乘船需要走一段路,待抵達至介休城一帶後,再轉乘船,途徑梅城後,直奔龍淵古城。”


    “至於多摩...則是在極東一帶,地處沙漠與戈壁交界,來到此處主要走駱駝,沿途無直達龍淵古城的河流,因此...他絕不可能與雲池國使臣在路上碰見。”


    到底是白玉笙,站在墨子柒的身旁便好像活地圖一般,當場便拆穿了麵前藩屬國使臣的謊言,直嚇得他連忙朝傅龍軒方向瞧了眼,隨後才緊咬牙關道:“俺不過是認出他來了,用得著如此斤斤計較嗎!”


    “斤斤計較?不不不...綜合所有的細節,推斷出最有可能的答案,這便叫斷案。”


    “更何況,您的言辭與解釋中,有如此多的漏洞,也很難不引起別人的注意啊。”


    “例如,你剛說自己昨晚遠眺,認出了雲池國使臣,從此處距離使臣被射殺的位置,足有數十丈,連自稱百步穿楊的寒將軍都隻能看到個輪廓,無法辨別此人的身份,你又是如何發現的?”


    “俺看到他穿的衣裳了!”麵前使臣有些不甘的辯解道。


    “好吧...你是不見棺材不落淚了......”墨子柒迴頭朝著大夏帝國的賢才招手,隨後在他耳旁說了些什麽,轉眼便瞧見那人走出殿外,不一會兒便帶著幾人來到了寒江的位置。


    “來...你現在看看,能看得清寒將軍穿的什麽衣裳嗎?”


    那使臣見自己還有一次機會,連忙迴頭朝著殿外寒江方向望去,用力眯著眼睛,似是想看透他衣裳的同時,連帶著其他物件一同看清楚。


    畢竟,方才墨子柒便一直在質疑著他,這使得他很想報複迴去。


    可誰料,寒江背後忽然立起數麵銅鏡,外麵刺目的陽光直接便朝著使臣激射而來,這使得他感覺雙目有種火辣辣的痛感,連忙捂著眼睛便道:“你陰俺!這樣怎麽可能看的清楚!”


    “嗬嗬...你還知道看不清楚!”


    墨子柒抬手喚遠處幾人將銅鏡放下,隨後便低頭盯著那使臣繼續道。


    “昨日酉時,殿外已經漸入夜色,若是不憑借著燭光,很難看得清楚外界發生了什麽,此時有一輛車從皇城外衝了進來,並且馬車已經被點燃,此時雲池國使者駕車勢必是站在火光前麵的,從此處若是看去,那人隻會被籠罩在黑影中,根本不可能看得清衣裳的款式。”


    “更何況,車輛行駛的速度很快,也不可能給你留有仔細打量的時間。”


    “所以,說您一眼便看出了駕車之人是雲池國使臣,明顯是一件子虛烏有的事情。”


    “然後,你又是如何知道他的真實身份呢?”


    “昨晚我想了很長時間,唯一的答案便隻可能是你事先便知道,來人是誰。”


    “從昨日聚賢大會召開時算起,在場諸位在昊天殿內都要呆五至六個時辰,並且算上趕往城內暫住的位置,您應該是前天夜裏或昨天清晨,便已經知道他會來了。”


    “如此而言,便會出現兩種結論。”


    “其一,是你事先與他商議,讓他駕車衝向昊天殿,原因自然不得而知。”


    “其二,便是你的背後有人,讓你在適當的場合,適當的時間喊出這句話,讓大家知道他的身份,隻可惜...你太緊張了,所以便提前喊出了他的身份。”


    “若是第一種,你便算是準備挑釁聖皇威嚴,而雲池國使者也打算豁出自己的性命了。”


    “很不巧的是,我在來到此地之前,正是梅城的知縣,曾經遇見過雲池國的使者,他對此次萬國大宴的重視程度,使得他連衣裳髒了都會氣憤萬分,生怕麵見聖皇時不夠體麵,又怎麽會豁出性命,嚐試挑戰大夏帝國的尊嚴呢?”


    “更何況,如果真是你們二人私下商議了此事,那駙馬爺私兵為何在院內,便無法解釋了。”墨子柒話到此處,稍稍停頓,目光移向傅龍軒又道。


    “如果是第二種,那麽...可能性便大大提高了。”


    “或許,實際上雲池國使臣是逃出來的,某些人為了合理的讓雲池國使臣消失,避免某些秘密泄露,便派人將他驅趕入皇城,然後借刀殺人......”


    “而這柄刀,正是駙馬爺的私兵,隻是幕後之人,也勢必與駙馬爺有些恩怨吧。”


    “嗬嗬...墨姑娘倒不如直說,是傅某要陷害駙馬爺。”


    傅龍軒目光與墨子柒的雙眸相觸,看眼角的弧度似是在笑,根本沒有將她放在眼裏。


    “不能這麽說,畢竟...咱們要講證據的嘛......”


    話落,墨子柒便朝著李公公施禮問道:“想必聖皇與諸位都看出來了,這位藩屬國的使臣大人身上有著諸多疑點,並且他的狡辯均已識破。”


    “而從藩屬國的角度來看嘛......”


    墨子柒湊到那麵色鐵青的使臣跟前,又朝著他眨了眨眼睛道:“給你個機會,說一句多摩話,說出來了...你便是使臣,說不出來...你自己便要掂量一下了。”


    此言一出,他哪裏聽不出來墨子柒話裏有話!


    當即,渾身猛地打了個哆嗦,隨後便跪在地上朝著聖皇與四大疆王的方向喊道。


    “聖皇!聖皇饒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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