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公子,子時已經快要到了......”


    介休府衙內,魯通判穿著官府駐足於堂口,仰頭望著天邊的彎月,迴頭朝著側坐的陳懷安討笑道:“也不知道,您想要捉的人,會不會過來。”


    “你不是按照本公子說的話去做了嗎?”


    陳懷安靠在椅子上,指尖揉著眉心,顯然有些等得煩了,待聽見魯通判迴頭問自己,便眯著眼睛,沒好氣的反問了一句。


    “對...對,完全是按照您說的,將那封密函藏在了夾層內,特意還做了些記號,以便被人發現。”魯通判見陳懷安不耐煩的模樣,連忙招手喚身旁的隨從取來一盤糕點,隨後雙手托著盤子,恭敬地遞在了陳懷安的麵前。


    “隻是...下官覺得,您想要捉住的人,恐怕不會鑽進這個圈套裏。”


    想也知道,密函內容直接說明要當晚審問白玉笙和百裏守誠,隻要不是腦子缺根弦,有誰會甘願來到此處,被這個顯而易見的釣餌勾走。


    最起碼,站在魯通判的角度,絕對不會相信密函中的內容......


    “唉...你釣過魚吧。”


    陳懷安一副疲憊的模樣瞥了眼魯通判,隨即又道:“你說,魚餌這麽明顯,為什麽魚還會吃呢?”


    “因為它貪吃......”


    “那你為什麽說,想要捉住的人不會上鉤呢?”


    “因為魚餌太明顯,會引人懷疑。”


    “那...你怎麽便知道,要捉住的人不貪吃呢?”陳懷安伸出手捏著一塊杏黃色的糕點,在口中輕輕咬了一口,隨即又吐在地上。


    “這塊糕點太難吃,即便我很餓,也不願意動它半口。”


    “但...如果糕點的味道足以征服我,那...即便我很飽又能如何?有機會,總要去爭取品嚐一下的,不然...很有可能會後悔一輩子。”


    “拿白玉笙和百裏守誠來說,他們兩個人便是個貪吃的人,該放手的時候總想著努力一下,說不定能夠有挽迴的餘地,所以才會通過你嚐試私下裏接觸那個叫屈湛的人。”


    “結果如何,你應該清楚,但你能肯定他們在來到介休城的時候,便猜不到會有如今這樣的下場嗎?不見得吧,或許白玉笙早便知道你會反目呢。”


    “那他們為何還要故意上當?”魯通判有些不明白陳懷安的意思。


    “你聽說過明修棧道暗渡陳倉的典故嗎?”


    “白玉笙清楚咱們捉住屈湛的目的是釣出小王爺,通過刑罰威逼荒王就範,以便鞏固傅丞相在朝中的地位,所以他刻意讓你駕車明裏將他與小王爺送到介休城內,暗裏...則委派了另外一人調查劉府被滅的真相。”


    “如果白玉笙和小王爺被捉,咱們的目光基本都會聚焦在如何處理二人,並牽製朝中荒王,把控案情的進展,根本不會想到介休城外還會有人仍在探查案子。”


    “等到公開審案的時候,此人便可跳出來,當眾與我們對峙,最後救下白玉笙幾人,還能順帶著將咱們幾個定罪。”


    話到此處,陳懷安情不自禁的笑了笑,似乎是在嘲諷白玉笙想法單純。


    “每次都弄這種套路,他白玉笙是將本公子當做羽王府那個廢物對待呢......”


    “那...咱們今晚要捉的人...便是白玉笙之前安插的人?”


    魯通判皺眉思索了片刻,怎麽都沒想明白,多出來的那人究竟藏在了哪裏,如果說不對勁的話...那隻狐狸......


    “能讓白玉笙放心的人,極北之地內恐怕用一隻手都能數的過來,並且此人具備較強的推理與調查能力,整座梅城內...隻有墨姑娘了吧。”


    “恰巧...白玉笙在登上車的時候,懷中抱著一隻小狐狸呢。”


    陳懷安想到此處又端了一盞茶,飲盡半盞之後,卻將嘴角挑到耳根處,露出一副愉悅的神情,看得魯通判渾身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其實想想也明白,白玉笙再怎麽聰明,也猜不到“魍”已經被傅龍軒救了下來,並且已經將墨子柒是異獸的事情告訴了他......


    “所以說...陳公子的意思是...那個墨姑娘今晚會來?”


    魯通判還是有些糊塗,不過大概猜到了今晚將要抓的人是誰。


    “肯定會來,前天夜裏她和胡家三娘在劉府院內起了爭執,昨晚又特地前往魯府取密函,目的便是找尋線索,以便將白玉笙他們救出來。”


    “而在如今內幕不明的狀況下,即便她知道此處有風險,也不能不賭一把。”


    “誰讓她們這些所謂的正義之士,總願意冒著風險,為一些毫不重要的事情和人,抱著必死的覺悟去努力去拚搏呢......”


    “便是因為這個,她沒得選擇,當然...保險起見,她肯定也會找一個可靠的救兵......”


    “救兵?這介休城內...她一個梅城知縣,人生地不熟的,她能找到誰啊?”


    魯通判大概明白了陳懷安話語中的意思,剛將心中的疑惑問出口,可哪知府衙大門處傳來了敲門聲,此時再見陳懷安,他敲了敲掌心的玉扇,笑道:“開門吧,那位墨姑娘的救兵來了......”


    魯通判心說人家的救兵來了,怎的見你還這麽高興,難道你還想找點刺激的嗎?


    可這類話語終究不能說出口,隻得老老實實的一揮手,隨即便讓在場的眾多衙役拉開了大門,一同朝著門外望去。


    “真不知道,是哪陣風將咱們介休城付城守吹來了?”


    陳懷安從椅子山站起身來,隨即朝著門外那人拱手笑道。


    “嗬嗬...老驥隻是聽聞,今晚府衙要夜審幾個犯人,所以飯後無事,便過來散散心。”


    “那付城守當真是好大的排場,出門散心也會帶著二十多個部下呢......”陳懷安眼底閃過一道毫芒,說話的語氣絲毫聽不出恭迎之意。


    “沒辦法...總有些城外的宵小擾亂城內,老驥年紀大了,也習慣出門帶點人了。”


    “嗬嗬,說的也對,您年紀那麽大了,既然過來散心,我等晚輩又怎能忍心讓您站在府衙外呢?”陳懷安話到此處,便喚人從內院中抬出了一把椅子,隨即又道:“還請付城守入座,稍後...咱們一同審案如何?”


    “嗯...好......”付愚屠見狀,眯著眼睛沉思了片刻,隨即便揮手喚眾多部下站在門外靜候,待跨步坐在大堂中的椅子上,便瞧見不遠處的樹梢上似是有人朝著院內觀望,當即便招了招手喊道:“別在外麵觀望了,反正老驥已經來到了府衙,你有什麽話便進來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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