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輕風雖然有些醉意,但神智依舊清醒,他沒有迴答林深的問話,卻淡然反問道:“你剛才身子扭轉,姿勢怪異,一掌擊兩人,這一招恐怕不是人族功法吧?”


    林深心中一凜,他想起李青筠的話,人族與妖族之間仇恨不共戴天,世人一旦知曉自己所用的是妖族功法,必然會受盡千夫所指。


    不過他敢作敢當,卻也不怕承認,點頭道:“不錯,這是弟子偶然得到的一篇妖族功法。”


    李輕風嘴角微微一揚,算是露出一絲輕笑。


    “你以為我會罵你是不是?那也未免太小看我了……縱然我隻是歸元劍宗的一名棄徒,但這點胸襟還是有的,又不是上玄門那些滿口仁義道德假仁假義的偽君子!”


    李輕風輕歎說道,仿佛迴憶起了往事。


    林深心中一動,他曾經聽李青筠說起過,這李輕風院士當年曾是某個超然宗門的弟子,此刻聽他這麽一說,原來便是歸元劍宗。


    十方界之中七大巨頭,分別是上玄門、歸元劍宗、九鼎閣、璿璣殿、洗劍派、萬星宮和禦獸山莊。


    而對應的,便是十方界的七大超然學府上玄學府、劍元學府、九鼎學府、璿璣學府、洗劍學府、萬星學府和禦獸學府。


    十方界之中雖然城池林立,七域縱橫,然而並沒有真正的國家,有的便是這操縱萬事萬物的七大巨頭。


    李輕風居然是出身於歸元劍宗,這樣的人物來到嵩陽城中,就如同是皇帝派來了欽差大臣,便是城主都須得以禮相待,出城相迎的。


    隻可惜現在的他,隻是一名棄徒,且心灰意懶,早已不複當年意氣風發之相。


    “你的傷勢怎麽樣?”李輕風喝了一口酒,淡然問道。


    林深捂著胸口,搖頭道:“還好,休養一陣子就沒事了。”


    李輕風道:“你的境界雖然不高,不過戰力之強,在你這個年齡我真是前所未見;即便是當初在歸元劍宗那種天之驕子縱橫之地,能比得上你的也是屈指可數……”


    林深一笑:“多謝院士誇獎。”


    “如果再有幾個你這樣的弟子,嵩陽學院去參與那‘雲海逐聖’,恐怕也未必不能拔得頭籌……”李輕風雖然是在誇獎,但說話時仍是有氣無力,仿佛並沒有多少興致。


    林深卻好奇問道:“雲海逐聖?那是什麽?”


    李輕風道:“十方界七域,每一域都是綿延萬裏,人口億萬;其中我們所在的雲海域,共計有八百餘城,每一座城池之中都有數家學院……”


    “而所謂雲海逐聖,便是雲海域中所有天級弟子,奮勇爭勝的最高級別大試。其所在地,便是雲海域的首府棲龍城,每一年的雲海逐聖,便是七大超然學府都會專門派人前往考察,可以說……就是這一年度弟子之中最強者的風向標,整個雲海域規模最大的盛事不過如此了。”


    林深聽了悠然神往,不單單是因為這所謂的“雲海逐聖”,而且那棲龍城也是他自小向往的地方!


    因為,十方界之中的荒塔,便坐落於棲龍城中!


    所謂荒塔,便是荒人在諸天萬界之中每一個大千世界所留下的印記,隻要是為人族所發現,所開發的世界,荒人便會建造一座荒塔派人守護,宣稱這是人族修士文明的領域疆土!


    十方界之大,不知其幾億億萬裏,然而那一座代表著荒人榮耀的荒塔,便就是在雲海域的首府棲龍城中。


    “既然如此,我嵩陽學院為何不去參加?”林深眼神不由地亮了起來。


    李輕風瞟了他一眼:“你以為那是好玩的嗎?十方界位於諸天萬界的邊緣,向來征戰殺伐不斷,這雲海逐聖更是兇險萬分;雖然參與的無不是天之驕子,然而每年都會有許多天才隕落,可謂是九死一生!”


    “我嵩陽學院跟棲龍學院那等龐然巨物相比,簡直不堪一擊,好不容易出幾個出類拔萃的弟子,難道要我送你們去死?”李輕風話雖這麽說,但眼神之中卻有幾分言不由衷。


    林深察言觀色,試探地問道:“院士,其實……你很想去參加的吧?否則就不會看似不經意地跟我提起這件事了……”


    李輕風眉頭一皺,望向林深,沉默半晌。


    “你剛剛問我,為什麽會淪落到一個尋常教書先生……當年的我,非是我自誇自讚,也算得上是驚才絕豔,在你這個年紀,戰力雖然尚不及你;但境界之高,又非你所及了;事實上,我在你這個年紀,已經突破了鍛體境九重天,已經向著煉氣境的真人之境衝擊了。”


    林深聽了也不由地一震,整個嵩陽城中,郭少陽號稱百年難遇的天才人物,然而如今也不過是鍛體境八重天而已,別說煉氣境,就是九重天也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突破。


    而這李輕風,居然在自己這等年紀,已經在衝擊煉氣境!這樣的資質,難怪可以自稱驚才絕豔,難怪可以進入歸元劍宗那等超然宗門。


    “那時候我有兩個同窗,一男一女,他二人雖然資質比我稍遜,但也是難得的人中龍鳳;後來那位姑娘,進入了洗劍學府;而我和另外一位朋友,則是一同進入了劍元學府;我們約定,雖然暫且分離,以後也定要一起斬妖除魔,做一番大事業……”


    林深靜靜地聽著這些陳年往事,一言不發。


    “劍元學府四年,我和他既是好友也是對手,他資質雖然不及我,但說到勤奮刻苦,卻又勝過我一籌了;唉,當年我倚仗資質不凡,的確並沒有用盡全力的修行……甚至,有時候還刻意偷懶,享受被別人稱唿為天才的快感……現在想來,不但幼稚無聊,而且當真是虛榮自私,讓人嫉恨!”


    林深搖頭道:“年少輕狂,也無可厚非。”


    李輕風一聲苦笑:“你小小年紀,倒是看得很開……劍元學府的四年中,我二人雙雙突破煉氣境,一路扶搖直上,朝著歸元之境衝擊進發;而且,也都順利加入了歸元劍宗,正式成為了歸元劍宗的一名內門弟子,隻要突破歸元境,甚至成為真傳弟子也未可知……”


    “然而要突破那歸元境何等艱難,即便以我的資質也非得耗費多年時光的勤修苦練才行;除非,除非是有天材地寶,靈丹妙藥相輔助……”


    “那位姑娘資質不在我二人之下,也順利加入了洗劍派,唉……我二人都對這姑娘情有獨鍾,隻是一心修行,都沒有表達出來而已;但彼此之間,卻也是心知肚明,為了免得傷了兄弟義氣,我二人約定,誰先突破歸元境,成為真傳弟子,就可以向她表達愛意……”


    林深似乎已經猜測到了結局。


    “後來,我二人和一些師兄弟共同下山,一是為了斬妖除魔,二也是為了尋找機緣,突破境界;功夫不負有心人,居然被我們找到一處先人的遺跡,不但有諸般功法秘籍,甚至還有法寶靈丹,一旦得到,突破歸元境便再無疑問……”


    “誰料想在這時,我這位好兄弟竟是突然對所有師兄弟下了毒手!先是用毒藥迷暈了所有人,然後將除我之外的師兄弟都一一殺死,劫掠走寶藏之後迴到宗門,卻將罪責都安在我的頭上!”


    “等我醒來迴到宗門,等待我的,便是掌刑長老的處罰,號令天下,將我逐出師門,永不錄用!”


    “這人心狠手辣,當真是豺狼虎豹一般!”林深也不由地怒道。


    李輕風搖頭歎道:“我識人不明,也沒有資格說別的什麽……從此我便成了孤魂野鬼,兄弟背叛,師門被逐,如同喪家之犬,人人喊打,更別說還有資格去見那位師妹了……”


    林深聽完也不由地歎息一聲,又問道:“那,這個小人難道就在歸元劍宗繼續風生水起?!”


    李輕風搖頭笑道:“歸元劍宗的長老豈是那麽容易蒙騙的?他們很快就明白了事情的真相,然而那又如何,總不能說偌大一個歸元劍宗判罰失誤,冤枉了好人吧?為了宗門名譽,我的罵名是洗消不掉了……”


    “既然已經查出來了,想來那小人也不會有好下場吧?”林深氣憤地問道。


    “並沒有……他將得來的功法秘籍,法寶靈丹交到了宗門手中,換取了寬恕;當然,他也討不好去,也一樣被找了個理由逐出師門;隻不過,他已經吞服了靈丹,修煉了秘籍,突破了歸元境,即便不在歸元劍宗,十方界處處已經都可以去得。”


    李輕風轉過頭來望向林深,眼神中滿是憂傷:“你道他現在在何處?便是在雲海域之中,第一學院,棲龍城的棲龍學院做院士!”


    “什麽?!”林深聽了,氣得猛然一拍桌子。


    “這個世道,本就是這樣,他雖然被逐出師門,但歸元劍宗受了他許多好處,更不願意將之前誤判的事情抖落出來,給他安的也不是什麽大的罪名;更何況他又已經是歸元境的真人,棲龍學院雖然高高在上,難道一個院士的名頭還撈不著嗎?”


    李輕風仰頭喝了一大口酒,打了一個嗝,神情卻更是落寞,歎道:“你問我為什麽不參加雲海逐聖,因為……我不想再見到他,更不想再輸給他!”


    林深沉默不語。


    半晌之後,卻猛地站了起來,一拍桌子道:“院士,報名吧!我們絕不會輸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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