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用說,雲清的死也是你推波助瀾造成的。雲淡荒於武藝,心有太多牽掛雜念,怎能殺得了雲清。”

    浪碧玉又不可遏製地想起了阿蘇。不過雙雲鬥時,阿蘇已經不在了。但很久之前,阿蘇剛有了四個月的生孕,她開始變得很多愁善感,很敏感脆弱。她突然間想起雲淡,任著性子帶上四歲的去了南鎮見她。

    她去得並不久,也許隻是遠遠地看了一眼,卻不知道那一眼給了她什麽樣的印象,她迴來後一直悶悶不樂,一聲不吭。

    “阿蘇,你心裏又藏著什麽?你再不陪連城講話,她要變成啞巴了。”

    阿蘇微睜著雙眼看著藍天,軟綿綿地轉過身來側臥著,看著他道:“在生連城之前,我從來不知道一個娘親會為了孩子做什麽,我也一直不明白,哪裏來的勇氣能讓那洞窟裏的女人這麽卑微地活著。可是現在我特別能感覺到,為了連城,為了現在肚子裏的娃,我也會那麽做的。”

    他無奈道:“你腦子裏想些什麽,我怎麽可能讓阿蘇過那樣的生活。”

    阿蘇憂鬱道:“可不就是麽?當時雲淡她也是上官博心頭的肉,誰又知道以後會怎麽樣呢?”

    “你要是再亂想,我就去殺了雲淡,好絕了你這抱憾。”

    阿蘇馬上坐了起來,兇巴巴道:“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

    阿蘇歎了口氣,迷茫道:“那女人的幸福,我們要還給她。你不能讓她死掉,知道不知道?”

    “怎麽又成我的事了?你瘸了?還是殘了?”

    阿蘇又歎氣。

    浪碧玉閉上了眼睛。迴憶之外,他聽到宋令箭也在歎氣。這是他想見連城,卻又不能見到連城的原因。世上誰都有弱點,浪碧玉並不是完人。但他不能讓別人知道這一點,尤其是連城——

    “這是我答應給阿蘇的,雖然她不在了,但答應過她的事情我從不消忘。一些人失去了幸福,一些人也要得到。雲清得到的夠多了,是時候放手了。雲淡失去的也太多,是時候該得到了。上蒼是無情的,奪走的永遠奪走,而我不是,我要改編上蒼的命軌,從他們身上奪走,再從別人身上拿來還迴。”

    “但你給的東西,從來都不是別人想要的。”宋令箭冷笑。

    浪碧玉不管宋令箭說什麽,落下了第四副畫,畫像一分為二,昆元十年。燕歿。

    上半副是兩個女人。一個滿臉悲容的女人,一個白發雞皮的女人,隱然中有著極為相似的五官。白發女人憤怒地轉頭看著背,背上有一根赤紅的針,悲容女人伸手向前,似乎想將白發女人扶住。可是她再也扶不住,扶不住同胞親生的姐妹崩塌的良知,也扶不住命運之手對她的製裁。

    沒有浪碧玉在旁暗助,雲淡的確傷不了雲清。但他想要的,無非也隻是雲淡起出殺機的那一刻,有了那一刻,才會有桃代李僵之事,才會有往後上官族氏的混亂。

    “雲淡一直為自己錯手殺死雲清的事自責,服毒自裁,你暗中殺死雲清,是讓雲淡得到幸福了嗎?在真相解出來的那天,她服下了自己親自種植的毒藥,這就是你賠給她的幸福?”

    浪碧玉微笑著:“有我在,你以為她能隨隨便便想死就能死麽?縱使她不死,她心裏還是有一個解不開的結,那是她最後解結的機會,我怎麽能隨便奪走了?”

    宋令箭看著壁洞裏那枝血紅的針,血紅的雲針,吸蓄了雲清所有生命力的雲針,雲針是至毒,也是至藥,它吸走一個人的生命,也能將上麵的生命附注於另外的人身上。

    浪碧玉懶懶地看著下半副畫,昆元十一年,一件讓所有人悲痛的事情不可遏止地發生了,燕仲死了,精神上永遠地消逝了。

    畫上沒有神誌不清的黑俊,也沒有墜崖的燕拯,難道無情如碧玉,也下不了手描繪這段悲劇?

    ……畫上隻有個遠去的孩子,孤單迷惑地穿梭在煙霧蒙蒙的山路間,盤旋而上,似乎在迎接著山頂上那片一起盤旋而下的紅雲。

    【——阿血呢?

    ——他流了好多血,好多血啊,黑色的,白色的,阿血,阿血他死了!”滿臉血汙的男人歇斯底裏地叫著。

    ——什麽?!老黑,你冷靜點,你慢慢跟我說,阿血到底怎麽了? 博兒,你別過來,站在一邊,我呆會帶你去找你娘。

    九歲孩童往後站了站,恐懼地看著神誌不清的男人。

    ——是那個女人,是那個女人射的毒器,打中阿血了,阿血被打中了……為什麽?為什麽她要害我們?為什麽啊!

    ——哪個女人?哪個女人?

    ——還能有哪個女人?我看得清清楚楚,清清楚楚啊!

    ——老黑……

    男人突然甩了甩頭,景色在他眼前時暗時明,黑俊的臉也時遠時近。

    ——你別過來!我該死,是我沒有保護好阿血,我該死啊!

    汙糟男人拍打著自己的頭,痛不欲生地大哭。

    ——老黑……

    ——是我,都是我!是我害死了阿血,若不是我非叫你們來,阿血也不會出事了!他還這麽年輕,這麽年輕啊!為什麽?為什麽啊雲蘭!為什麽你要害我們啊!

    男人眨了眨眼睛,他猛地吸了一口氣,卻急速地咳起來。男童上前幾步,輕道:“黑叔說得是娘麽?娘在哪裏?”

    男人將孩童護在身後,他一邊咳,一邊拉著血汙的男人:“老黑,你冷靜點,阿血現在在哪裏?

    ——別碰我!別碰我!我沒有臉再見大哥,更沒有臉再見到所有人,讓我死吧,讓我下去陪阿血,向他請罪吧!

    汙糟的男人向崖邊衝去。

    ——老黑!你幹什麽!你快迴來!

    ——求你了,讓我痛快點吧大哥,求你了!別拉我!別拉我!

    汙糟男人用力地甩開男人,男人卻一點平衡都把握不住,用力地向後踉蹌了很多步,他伸出手,好像在尋找著平衡的支點。

    ——大哥!對不起,我無心推你的……

    男人甩了甩頭,突然大聲咳起來——老黑,老黑——

    汙糟男人上前走了幾步,卻見男人閉了閉眼,迷糊地向手退步,“大哥!”男人踩著細石子向後倒去。

    “大哥!”

    男人的臉在山澗間迴蕩,沒有喊叫,就像他的平生為人,沉重大氣,從容不迫。

    “賤人之子,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為我的兄弟報仇!”瘋男人目露兇光地向男童撲來。

    男童飛快跑走了,他一邊跑,一邊流淚,之後變成了大哭,眼淚衝刷著他臉上的不敢置信與痛苦,尖利的聲音穿破黑暗:“娘,我好害怕,你在哪裏,娘,快來救救燕伯伯,娘,不是你,你不會傷害嚴叔叔,娘,你快出來……”

    然後他聽到山腰上有女人在淒厲的大叫。他忍著雙腿疲累與全身漸起的寒意,繼續往上跑去!

    他找到了娘,她滿身是血倒在一片髒汙的血骨邊上,癡癡呆呆地默念著什麽。

    “娘——娘——”他撲了上去,用自己微弱的力量全身心地抱著母親。

    “孩子,我的孩子……”雲淡吐出最後幾個字,了無生命氣息地昏死了過去。

    “娘——娘,你醒醒,我帶你去找大夫——我帶你去找大夫——”男童一邊哭,一邊咬牙扛起浴血的母親,向山腳走去。

    這時一個男人匆匆跑了過來,他萬分緊張地看著地上的那模糊不堪血肉,再看著男童扛著的女人。

    男童臉色蒼白,豆大的汗水像水一樣從腦中流出,他緊緊拉著男人求救:“救救我娘——求你救救我娘——”兩眼一閉,再無聲息。

    男人慌忙探了兩人氣息,微弱,但還有救。他心疼至極地扶起傷重的女人,抹去她臉上的血淚,顫抖道:“雲姑娘,宗柏來了,自後再不讓您受滇沛之苦——我帶你迴去見公子,還有您的長公子,雲姑娘請千萬撐下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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