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寶哥哥,你怎麽哭了?”夏夏從燕飛房間出來,看到大寶一個人坐在院中,盯著水盆黯然流淚。

    “啊?……”大寶遲鈍地轉頭看著夏夏,一顆圓滾的淚珠應聲而下。

    夏夏心中一酸:“聽說,你爹爹來找你了?大寶哥哥不開心麽?”

    大寶搖了搖頭:“我知道,他遲早會找到我的。隻是沒想到會這麽快。”

    “你不想他早日找到你麽?你都不想他麽?”

    “我想我娘。”大寶哽咽道。

    夏夏黯然,她知道大寶一出生便沒了娘,他總是口口聲聲說飛姐長得像他畫像上的娘,真是個可憐的人。

    “總比我好呀,我連我爹娘長什麽樣都沒有見過。不知道他們是不是在世,也不知道他們會不會像你爹爹一樣,急得四處找我。”

    大寶垂淚看著夏夏,夏夏一笑:“我早就習慣拉——你看水都涼了,宋姐姐說要水要趁熱。”

    兩人一起將水提到了燕錯房中,燕錯早已醒來,房中多了一個人,正是身體不適的海漂,他的臉色微有些蒼白,眼神卻很有力。燕錯正半躺著身子,手中拿著一張畫紙。

    夏夏並沒有看清楚畫紙上有什麽,隱約隻覺得那是一幅人像,燕錯飛快收起了畫卷,眼裏卻還有未消逝的餘淚。

    “海漂哥哥,你怎麽來了?你身體好些了麽?你來看燕錯呀?”院中夏夏與海漂交情最好,她喜歡跟他聊天。

    海漂笑著點了點頭,轉眼看著大寶:“你好。”

    大寶退後了幾步,顯然對陌生又長相奇怪的海漂有些懼怕:“我好。你也好。”

    夏夏卟噗笑了:“宋姐姐說,要用這熱水給燕錯擦拭耳朵與額頭,這樣有助於他的聽力。這麽大桶水,可都是大寶哥哥燒的哦。”

    “這樣真的有用?”燕錯盯著夏夏慢慢道。

    夏夏一驚,她沒料到燕錯雖然雙耳失聰,卻懂得以唇形分辯她所說的話。

    “令的話,必沒錯。她答應過治你,就一定能治好你。”海漂拍了拍燕錯的肩膀,好讓他看到自己在說話。

    燕錯出了奇的乖順,認真點了點頭,甚至還對他微微笑了那麽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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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哈,你提著魚蔞,快提著,別讓魚兒出來了——等等,我先上魚餌。”白衣男孩提著魚竿,十來歲的樣子,臉上已有了英俊的線條,一對女孩子般秀氣的秋水鳳眼,淡而俊俏的眉尾處一顆淡而小的痣。神采飛揚,跳脫歡快。

    “魚魚,魚魚要跑了……”四五歲的男童穿著腥紅的虎衣,圓臉大眼,白胖可愛。

    “魚魚沒腳,才不會跑。快蓋好蔞蓋,別讓魚兒跳了。”白衣男孩耐心地指著魚蓋教男童。

    “恩恩。支道呢,支道呢……”男童雖有四五歲,卻還像初語孩童般口齒不清,但他非常認真,用力地點著頭。

    “是知道。知,知!”白衣男孩笑著糾正。

    “對——對不起嘛……”

    “哈哈,為有表弟,你太可愛了。沒關係的,我覺得你這樣也很好,不用管別人說什麽,自己開心就好。”

    “可是……可是爹爹——爹不喜歡……”

    “你爹爹什麽都不喜歡,但是我喜歡。我覺得你這樣挺好,做人就要沒有心思才會開心。”白衣男孩跳脫的臉色突然淡了淡,轉頭看著男童道。

    “隻有尼表哥跟雲姨喜歡大寶……”男童垂著頭,露出雪白胖嫩的脖子。

    “是禮——是禮拉!”白衣男孩正要大笑,這時池中突然有物掉落,他手中魚竿一顫,轉而飛快向上微翹,顯然上勾魚兒受驚,脫勾遊走了,“哎——我的魚——”

    “什麽東東哦?”男童好奇地看著池中剛才掉落的東西。

    “為有表弟,你守好魚蔞,拿好魚竿,我去看看——說不準兒啊,有仙女從天上掉下來了,禮表哥正好逮一個給你當媳婦,你說好不好?”白衣男孩將魚竿交給男童,俯身溫柔交代道。

    男童極為認真地點了點頭,一臉的圓肉不停顫抖。白衣男孩揮手轉身離開釣台,他一轉身,臉上跳脫快樂的表情馬上消失了。他離開石道,走進花叢,大樹遮蓋下,他看到方才落物的池邊上站著一個灰衣男人。

    “我在教為有表弟釣魚。”白衣男孩冷冷道。

    灰衣男人背著手轉過身來,原來也隻是個男孩,十四五歲,隻是這灰衣男孩身形較同齡人要高很多,寬肩厚背,遠遠一看已像個成年男人。他長相平凡,甚至可以說不好看,雙眼狹長,鷹勾鼻,隻有那嘴巴跟臉型生得好,彌補了其他幾官的醜處,才不至於將他的長相與“醜”扯在一起。勝在他身高體壯,又與生一股威嚴之氣,才不會惹人生厭。此時他與白衣美少年一比,更是相形見絀,毫無光彩。

    “我說過,不準你接近他。”

    “但他隻想見我。如果我能推辭雲娘的邀請,那我可以不去。”

    灰衣男孩突然上前,用力推了白衣男孩一把,白衣男孩向後退了幾步,狠狠撞在了樹上。

    “我也說過,不準你有跟雲娘有任何見麵說麵話機會!”灰衣男孩冷道。

    白衣男孩咳了幾聲,笑了:“除非你讓她別來找我,否則我無法拒絕的。”

    灰衣男孩一拳砸在樹上,大樹憾動,落葉紛紛:“你可以躲,可以不理會!你小心點,我不會讓你有機會傷害三弟的!”

    白衣男孩大笑:“他身體愈來愈差,甚至都有了自我毀滅之意,除了我,他誰都不願見。若是我想傷害他,大可不必去見他,讓他自毀而死不是更好?”

    “你隻是想在雲娘麵前裝孝子而已,實則你用心如何,我豈會不知?”灰衣男孩一把糾住白衣男孩的衣領。

    白衣男孩微笑看著領口這隻長滿租繭的手道:“我是何用心?為何你不直言告訴我?你不是也一樣在雲娘麵前裝孝子麽?這外頭的人誰不知道上官長子穩重重情,關愛兄弟,但實則你又是怎麽以禮相待著對自己的兄弟的?”

    “少跟我陰陽怪氣!你的這些破玩意兒,最好不要讓我在除你莊院之外的地方看到,否則都是沉列池底的下場!”灰衣男孩一把甩開對方。

    白衣男孩認真整了整自己淩亂的衣服,突然像想起什麽,看著水池道:“你去過三弟房間?”

    “我若不去,還不知道你竟厚臉皮地裝好心去看他。”

    “那我的——剛才你扔在池中的——”白衣男孩驚道。

    “沒錯,就是你放在那裏陰陽怪氣的東西!”灰衣男孩得意道。

    “你有病!”白衣男孩怒罵了一聲,不及與對方爭吵,衣衫也不顧得脫下,縱身跳入了水池。

    “哼。”灰衣男人轉身走了。

    “啊?……尼表哥,你在池裏,幹嘛呀?”邊岸上的虎衣男童瞪著大眼,奶聲奶聲地問道。

    白衣男孩臉上仍帶著那股輕鬆快樂的笑,認真一看卻帶著無數的悲涼與焦急:“仙女兒給龍王抓走當媳婦兒了,我這就去給你把龍王捉迴來給為有表弟賠罪。”

    “啊……啊不用呢……大寶……大寶已經有媳婦兒呢……”虎衣男童失落道。

    但白衣男孩已不見了人影,想是鑽到了水底下。虎衣男童等了許幾未見他上來,大叫了約摸一柱香,才突然害怕地拿著魚竿提著魚蔞轉身跑離,哭嚷著叫道:“不好了,還好了,尼表哥被龍王抓走呢……”】

    …………………………………………………………“尼表哥被龍王抓走了,他好冷,他好怕水……”

    “大寶哥哥?大寶哥哥?你怎麽了呀大寶哥哥?”夏夏剛為燕錯擦拭好,就聽到大寶像失魂落魄地自言自語,他臉上爬滿淚痕,也不知這樣默默流淚了多久。

    “尼表哥在水池裏,他要抓龍王……可是他不會水,他不會……他好冷……”大寶突然正眼瞧著夏夏,他的眼睛裏似乎倒映著另外一對眼睛,攝魂,蒼白,冰冷——

    “啊……”夏夏倒吸一口涼氣,全身寒毛直立,猛地倒坐在了地上。

    “黃為有!”一個威嚴低沉的聲音突然響了起來。

    大寶突然渾身顫抖,恐懼地盯著門口。

    門口的人擋住了西日餘輝,就像眾人心中的神祗重迴了人間。

    “爹爹……”黃大寶瑟瑟發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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