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縫間突然吹來一陣風,被嚇昏過去的燕飛又被驚醒了,她真的不願意一個人在黑暗中醒來,一個人接受未知的恐懼——她微微睜開眼睛,瞄到一個黑影隨著燭光的跳動也在不停地虛無擺動中!

    一股毛骨悚然的冰冷貫穿她全身,手足冰冷無法動彈,直到她突然想起鬼魅是沒有影子的——如果不是鬼魅,那麽這個半夜三更就坐在離她床腳處不遠的人是什麽人?!燕飛全身僵硬,始終不敢抬起脖子看床邊的黑影。

    “卟”的一聲,突然一陣來風將放在窗邊的燭火吹滅了。燕飛猛地喘了一口氣,心想這下也好,至少黑燈瞎火,是什麽鬼東西她都看不見了。

    “吱牙”一聲,任何聲音都在黑夜中被無比誇張地放大,包括人站起身時椅子隨之擺動發出的聲音。床邊上的黑影站了起來,似乎往窗台桌邊走去,黑影摸索了一陣,然後亮起一個光點,燭光重照。

    燕飛看清了點燈的人,卻像是比看到鬼怪更恐怖的表情,瞪大著眼睛,連唿吸都停止了!

    昏暗的燈光中,一張美麗柔和的臉淡然地看著她,烏黑的長發優雅地盤成髻,一根珍珠簪子簡單又貴雅,眼如星辰,臉如皓月,隻是穿著一身淡減的黑色長裙,像隱世的仙子。

    “娘——”燕飛顫抖道。

    這種稱唿顯得怪異,因為拿著燈燭的女子看起來才比燕飛大不了多少,歲月沒有刻下任何衰老的印記,成熟的韻味在她微帶上翹的唇形中更像是俏皮聰明。

    “我來看看你。你病了。”燕夫人輕聲道。

    雖然這時間非常不適宜,但燕飛卻像是受了天下最大的恩賜,她艱澀地重複了一句:“娘——”

    “哭什麽?疼嗎?”她將燈放得近了,也坐得近了,靠近燈光,她的臉仍是那麽美麗年輕。

    燕飛顫抖地哭泣,隻是搖頭。

    燕夫人拿出巾帕,仔細地給她擦了擦眼淚,似是心不在焉地為一件擺設上拂去塵埃一般。

    燕飛很久才穩定自己的情緒:“娘,你怎麽來了?”

    燕夫人微笑道:“來看看。”

    “你怎麽也不叫醒我,你坐在這裏多久了?”

    “沒多久。隻是看看你而已。”

    燕飛心酸得要命,這張臉她有多久沒有這麽仔細地看過了,或許,或許很可能就會是最後一麵。

    “謝謝娘。”

    燕夫人給她蓋了蓋被子,像是在叨念家常一般:“過了中秋,隻是一日日的涼了。數日不見,飛兒又是變了一個樣,真是女大十八變,連我都認不出來了。”

    燕飛隻是苦笑,笑裏全是無奈的眼淚——何時娘你真真正正地順眼兒瞧過女兒我呢?你所在的小樓,小樓裏的一織一布,哪樣都比這個女兒來得親近,來得重要?鎮上的人誰都不敢提起那個失蹤十幾年的父親,更不敢提起這個深居簡出的母親。

    “看你又瘦了。這麽大的人了,別總跟著他們跑來跑去了,聽話,定個心,找個好夫家嫁了吧。”

    燕飛忍不住哭了,這麽多年了,這麽多年,第一次娘親會這樣細致地坐在她的窗前,說著天底下所有的母親會說的話。

    “你一日不嫁,他一日不放心。總覺得是我們讓你誤了杏期。田妹,你恨我嗎?”

    燕飛皺起了眉,她聽不懂母親在說什麽。而她的臉在燈光下仍舊那麽美麗,眼神卻已經開始茫然。

    “他就站在門外,卻終是不入。仍舊與長兄有著間隙,昨夜我開了窗,他卻不願多見似的走開了。田妹,長兄到底怎樣才肯讓我們在一起?”

    燕飛啞著聲音道:“娘,你在說什麽?”

    原本一臉平靜的燕夫人像是突然被什麽點醒了,吃驚地看著燕飛。

    “娘,你怎麽了?”

    燕夫人像是突然亂了風寸,平靜優雅的臉在燈光下破碎地搖曳著,狠狠向後退了一步。

    “燕——燕夫人——”

    燕夫人撞到了端藥進來的夏夏,她慌亂地盯著夏夏,又轉頭看燕飛。

    “燕夫人——您怎麽下來了?”

    “娘——你沒事吧?”

    燕夫人迷亂地閉了閉眼睛,喃喃道:“她不是飛兒,她不是。她不是田妹,不是……”她茫然失措地離開了。

    “飛姐,燕夫人怎麽下樓來了?她來看你嗎?”

    燕飛被母親突然的變化弄得模糊,心中黯然失落。夏夏見她表情落寞,提起精神道:“飛姐,是時辰喝藥了,喝了藥就會好了。”

    燕飛沉重地抬著眼睛,胡亂咽下了藥。

    碗底露白,夏夏心滿意足地放下了藥碗,端詳著燕飛道:“怎麽樣?是不是好很多了?”

    燕飛點了點頭:“全身都暖乎乎的,很舒服。”

    夏夏終於笑了:“那就好,那就好。”

    燕飛拂去臉上的淚漬,平靜了心情:“氣順了就想睡覺了,太晚了,你快迴去睡吧。”

    夏夏一眼也不舍得離開:“我看著飛姐睡,說不定飛姐想上廁所,我還能及時給扶扶。”

    燕飛的眼裏閃出了淚痕,縱使將自己打入絕境,也要給孩子一點希望,無論怎樣,還是不能失去生活的勇氣,那人的笑容在眼前一閃而過,溫淡卻充滿了生命力的熱忱,叫人不敢正視。

    小樓的燭光徹夜通明,瑰麗的身影在窗前剪成一個美妙的仙子圖,似乎有多不安,胡亂皺眉頭思索。

    小樓底下的院牆上,緊緊貼著一道黑色的身影,與夜色融為了一體,隻有那對深而利的眼睛,陰森地觀察著發生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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