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1年9月9日

    艾老師說話很算數,鑫埮很快就調到了教室四組第三排,而蘇荷就在四組第一排,不過他們並沒有講過話,

    幾天以來,每節課都笑聲不斷,經常有人起哄,更奇怪的是,十班每天上午和下午的最後一節課,無論是哪個老師都會提前5分鍾放學,以便學生們提前打飯或打水,不至於在高峰期為此等太長時間。剛剛認識的幾名同學對鑫埮很不錯,鑫埮漸漸感到十班的溫馨。

    下午上語文課,老師講作文,作文是前幾天布置的——將《孔雀東南飛》改寫成白話文,可以擴充,自由發揮,今天老師念了幾篇較好的文章,其中就有鑫埮的。不過對比其它幾篇,鑫埮自愧不如。

    “十班的同學想象力實在太豐富,思維太開闊了。”他一邊感歎一邊聽老師念作文,其中一篇劉蘭芝器唱道:“常常怪自己當初不應該,為什麽冥冥相愛,到最後還是要分開,而我漸漸明白,你永遠是我不變的關懷……”之後的改寫,將這一出千古流傳的悲劇改成了喜劇。教室裏全體笑翻,不怎麽愛笑的鑫埮甚至笑出了眼淚,“你們的樣子看起來都好可愛,好親切呀……”在310班過了才一星期,班上這種自由、輕鬆、歡快的氣氛已經讓鑫埮消除了幾天來的不安。

    前幾天剛來310班,鑫埮一直在想來十班的過程:“為了和蘇荷在一起,我騙了爸爸、複讀班的班主任、年級主任、鍾老師,還有曾副校長,財務科長,艾老師等人,似乎有點像‘為了達到目的而不擇手段’的那種人。”

    鑫埮為自己的“心狠手辣”誠惶誠恐,而與此同時他又注意到:“複讀高三是我讀書的第13年;310班就是高三加十班也等於13;我住的寢室是4棟603,四加六加零加三也等於13;去年人口普查,中國人口又是13億……”一係列的13讓鑫埮覺得來310班“很不吉利”,“還有柳珊、‘寒冰’都在應屆班複讀,效果都不大好……”他努力讓自己不要亂想,但心裏卻不斷冒出一些他無法抑製的可怕句子:“心術不走……不能以誠信待人……為了一個女人而拋棄別人求之不得的複讀班……”

    還好,310班的現狀讓鑫埮漸漸消除了自責的想法和那些“不吉利”的念頭,溫馨的氣氛及幾天來較高的學習效率讓鑫埮對生活、學習都很滿意。

    鑫埮也了解到,班上所謂的“爛桃子,實際上就是幾個“大錯不犯、小錯不斷”的同學。真正“爛”的幾個——喜歡打架,偷東西的——已經被開除了。對這些剩下的“爛桃子”, 鑫埮可以接受,因為一時的一些吵鬧並不太影響鑫埮的學習。盡管周圍的人都比較和氣,但鑫埮並沒有讓自己放開去交往,他感到了兩重壓力:1、自己是騙著、賴著父母來到十班的,如果明年高考考得不好,就太對不起父親了,也對不起待自己“好得讓人吃驚”的艾老師,2、既然上天給了自己這個機會,讓自己達到了一直想達到的目的,現在確實該知足了,不應該再對蘇荷胡思亂想,而應該安下心來,比高二那陣子更加刻苦地學習,不惜一切代價殺入心中的理想大學。“所謂‘理想大學’,至少是‘重點’。”如今的鑫埮,想上重點大學的欲望第一次變得如此強烈,他覺得自己像一艘找準了方向的核動力航空母艦,正開足馬力向預定目標衝鋒——盡管有點遠,但鑫埮並不擔心不能到達。

    2001年9月26日

    前幾天鑫埮在食堂再次看到一起鬥毆事件,三人鬥一人,結果當然走單槍匹馬孤軍奮戰的一方落敗,受了輕傷,他就是“血刀客”。 鑫埮不知道是什麽原因引起的打架,“武裝鬥爭”開始時他一直在不遠處觀戰,並沒有去助“血刀客”一臂之力。

    “曾經‘刀客聯盟’中的‘三刀客’隻剩下二人,‘瓜刀客’上了一個普通高校、‘刀客聯盟’實際上就不存在了。況且當初‘刀客聯盟’成立時並沒有約定諸如‘有福同享,有難同當’之類的‘盟約’。”。鑫埮在心裏對自己說,於是他並沒有趟這“渾水”,隻在心裏祝願“血刀客”旗開得勝。當然,他這樣做還有一個重要原因。

    今天中午,“血刀客”找到鑫埮,請他參加“會戰”——於30日下午放假時在那三人中的首領迴家必經之地“伏擊”他。為了保險起見,“血刀客”建議鑫埮帶上刀“助戰”,最好能“迂迴”到那首領背後給上幾刀……鑫埮聽著“血刀客”的“作戰方案”,沉默不語。

    “你到是說話呀!去還是不去?這樣做行不行!”“血刀客”雙眼冒火,問道。

    “我……不想去。” 鑫埮看也沒看這個和他還比較談得來的同學。

    “為什麽?我們可都是‘刀客聯盟’的人!”“血刀客”氣憤地說道。

    “刀客聯盟”隻是一句戲言,再說我們之間從來就沒有什麽約定,鑫埮很平靜地說道。

    “那,就算我求你了,行不行!”“血刀客”乞求道,又憤憤然:“我實在咽不下這口氣!”

    “我們自配刀以來,可從來沒有砍人的‘作戰經驗’。” 鑫埮笑道。他想緩和一下二人之間的緊張氣氛,同時也向“血刀客”示弱。

    “不要緊的。你可以不砍他,隻需跟我一起去,為我壯膽助威就行了,主要是我砍。當然你能找機會砍他幾刀就最好不過了。”“血刀客”的口氣也有所緩和,期盼的眼神仍然對著鑫埮。

    “我真的……不想去……” 鑫埮歎了一口氣,說道:“還是告訴你原因吧,你也知道,那個女孩在十班,我最終也來到十班,所以你也應該猜得到我為什麽要來這個班。但是你不知道,我現在是多麽多麽的知足,從未有過的知足,甚至知足得不想和那個女孩說話,因為能和也在一個班我就已經心滿意足。目前,我唯一想做的就是學習——然後考個好大學。其它的事,我都沒興趣。即使有些事我看不慣,甚至侵犯我的利益,我都會盡量忍受,不想惹是生非。有什麽事,等高考完了之後再說。”

    “唉!”“血刀客”長歎一聲,“那就算了,我一個人去……”

    “還是等到完了之後再說吧,我們複讀也不容易呀,那幾個人也不像是省油的燈,你砍了他們的‘老大’,他們豈會善罷甘休?搞來搞去,你還學什麽呀?那複讀就是白談了。還是忍一下吧?”鑫埮說道,此時他的心情很複雜:一方麵他希望“血刀客”能冷靜下來,把打落的門牙住肚裏吞,先把最重要的事情辦了再說;另一方麵,他希望“血刀客”馬上從眼前消失,不要找自己糾纏。他已經有點煩“血刀客”了,因為這半天的講話不僅耽擱了學習時間,還影響了自己的心情——那樣就會影響學習效率。

    “血刀客”不置可否,失望地走了。鑫埮長舒了一口氣,但從此二人再也沒講過話。

    22:00下晚自習,鑫埮直到22:30教室裏熄了燈才迴寢室。雖然寢室的同學都很友好,他也認為寢室裏很好玩,每天都有說有笑,有打有鬧,但鑫埮總與別人保持距離,他怕自己會因為跟別人一起玩而荒廢學業。更沒有去問別人那些聽起來很神秘很刺激的“傳奇”、“紅警”等網絡遊戲,他擔心“玩物喪誌”,而自己的好奇心又特別強。

    鑫埮好不容易爬到六樓,這對於平時從不參加體育活動的他算是一種鍛煉。剛走進寢室,一群隻穿著褲叉的男生正抬著一個同樣打扮的男生“吭唷吭唷”地走進洗手間,然後就有人接了幾桶冷水往那位“受害者”身上倒,從脖子一直淋到腳。

    “你媽的……他媽的……放開我……”“受害者”一邊罵一邊笑。

    周圍的人都笑彎了腰。這是寢室裏的同學經常玩的遊戲,鑫埮雖然從不參預,但他很喜歡看,因為他覺得特別好笑,而且由此帶來的滿寢室的快活的空氣也讓鑫埮感到很舒心。

    “受害者”被“釋放”,他慢慢擦幹身上的水,忽然一個箭步衝向一位“肇事者”,並將其攔腰抱住按在床上,並大聲吼道:“夥計們,疊男漢啊!”

    “嗷,嗷……”五、六個人跟著起哄然後一擁而上,依次住上壓,最底下的人可遭殃了,隻見他滿臉脹得通紅:“哎喲……哎喲喲,別壓了,啊……啊……別壓了,再壓我的屎就壓出來了……”

    又是一陣哄笑,緊接又是一陣打鬧,鑫埮一邊洗澡一邊看著他們。遊戲玩了,有人開始洗澡,有人躺在床歇息,其中有個同學喘著粗氣倒在鑫埮床上。鑫埮注意已經很久了,他可能就是“三"一三”事件中傳話的那個男生。此時的鑫埮正琢磨著打他的主意,欲證實一下自己的想法。

    “你們每天的活動好豐富啊。”鑫埮走到自己床邊,笑道。

    “那當然!我們白天有時間在教室玩,晚上在寢室玩,這才意思嘛,不然整天學習不把人悶死?”那男生坐了起來。

    “女生好像沒有喜歡瘋打的,好像都挺用功?”鑫埮開始轉移話題。

    “不要提我們班的女生了,整天就知道學習,真沒出息,個個都是書呆子,每次考試前十名幾乎沒有女生。她們太沒情趣了,不會享受生活。”那男生大大咧咧的。

    “好像是有一點,不過女生中有幾個長得還可以,沒有人追嗎?”鑫埮問道。

    “有啊,當然有啊,比中說丁若慕、蘇荷……”

    “蘇荷也有人追?她好像並不怎麽樣啊?”鑫埮欲擒故縱。

    “有人追,聽便高一的時候就有人追,另外在高二,就是今年三、四月份吧,有個男生找她,我當時就在教室門口,那男生叫我把蘇荷叫出來。後來蘇何說不認識他,沒甩她,叫我趕他走,那男生可能有追她的意思……”

    鑫埮見他說得很輕鬆,而且眼睛也沒有看自己,已經猜到當時他並沒有記住自己的樣子,但還是強忍住激動,問道:“哦,你認識那個男生嗎?”

    “不認識。記得當時光線好暗,沒看清他長什麽樣子,好像跟你差不多高,當時教室外麵就我一個人,也沒其他人看到他。”那男生說道,又笑了起來:“你怎麽突然問起我們班的女生,又問起蘇荷,是不是對誰有意思啊?”

    “沒有沒有,我就隨便問問。”鑫埮裝得很輕鬆,“男人嘛,談談女人也很正常。”

    “哈哈……”二人都大笑起來。

    鑫埮此刻好高興,因為他終於證實了自己剛來這個寢室時的猜想,同時也暗自佩服自己的記憶力:“時隔半年,我竟還記得他的聲音,而他在半年前隻不過說了七個字而已。”成就感再一次從心底升起,與此同時,一顆懸著的心也放了下來。當初鑫埮剛來十班的時候,他已經做好了在眾人的唾液中乘風破浪的準備,因為他擔心十班有人把“三"一三”事件的“策劃者”和“執行者”——元鑫埮認了出來,那樣的話肯定會有風言風語。但事情遠比鑫埮想象中的要好,一切都是那麽風平浪靜。“現在,‘三"一三’事件中距離我最近的這個人都沒把我認出來,其他人就基本上沒有認出我的可能。3月13日晚上是黑暗的,感謝那晚的黑暗……”

    “我認真地看了你們色迷迷的相、仔細地聽了你們淫蕩的笑聲,就知道你們又在談論哪個女生,說!在談誰?在談誰?”有人假裝厲聲問道。

    “沒有談誰,我們班的。” 鑫埮笑道。

    “我們班的?”那同學突然間聲音變得很小,“我們班的?”之後聲音又突然變大:“免談!煩死了!”

    “我們班的女生怎麽了?怎麽一提到本班的女生反應都這麽——激烈呀?”鑫埮又笑道問道。

    “我們班的女生中,稍微長得可以的,就是丁若慕和蘇荷了。那個丁若慕,什麽‘若’木,就是一個‘木頭’——從來不找男生說話,男生找她說話時她還會臉紅,半天擠不出一句話來,你說這什麽年代了,還有這種人?”那男生顯得有點“憤憤然”。

    “那,蘇荷呢?”鑫埮問道,他希望聽到一些讚揚的話。

    “那就更不用提了,高傲得很!其實她長得並不是特別漂亮,隻是看得過去而已,而且學習成績也一般,但她就是一副目中無人的樣子,見到我們男生從來不打招唿……”

    “女生嘛,多少有點矜持。”鑫埮說道,心裏已涼了半截。

    不料這句話像觸了眾怒一樣,幾個男生也跟著七嘴八舌地說蘇荷如何傲慢。鑫埮沒有辯解,他擔別人懷疑他來十班的目的,隻好任憑別人玷汙自己心中的“女神”。

    鑫埮床鋪旁邊的一位同學叫郭博,兩人頭碰頭睡,有時也說說話。但二人並不太熟。鑫埮見郭博此時正捧著腳叫癢,得知他患了腳氣,於是把自己的“達克寧”遞了過去。他們開始攀談,都是一些亂七八糟的小事,卻沒完沒了地瞎扯,越扯越遠,越聽越帶勁,熄了燈,其他人都睡了,他們還在竊竊私語。不知過了多久,他們談起了蘇荷。很巧的是,蘇荷和郭博的家都住在紫葉鎮上,相距不遠,他們從小學就是同學……但出乎鑫埮意料的是,郭博也很不喜歡蘇荷,理由竟和寢室裏其他男生如出一轍——自傲。

    鑫埮想起兩年前打聽到白英的情況後也讓他大吃一驚,因為白英並不是他想象中的“乖乖女”,而此時所了解的蘇荷也不是他所認可的“陽光女孩”。

    “她不是特別愛笑嗎?總是很可愛很陽光的樣子。” 鑫埮問道。

    高一是那樣子,我也經常見到她和她們班的幾個女生在一起,但高二分班後,那幾個女生就和她分開了,她和我們班的幾個女生的好像不是太談得來,學習也沒高一那麽好,對周圍的一些人都很冷談。我還聽說她喜歡我們班的一個男生,不過那男生對她好像沒什麽意思,後來因為經常打架在今年3月份被開除了,自那之後她更是鬱鬱寡歡……不過這些都是聽說。總之我們班的好多男生都不喜歡她,因為她總是給人一種盛氣淩人的感覺……”

    鑫埮沒有再問下去,當郭博起身去洗手間迴來告訴鑫埮食堂已經開始做飯時,鑫埮看了看手表,時間已經是淩晨四點二十——他們聊了幾乎一晚上。郭博忙睡下。

    鑫埮睡不著,他一直在想郭博及寢室其他人說的話。他們所說的關於蘇荷的事,鑫埮還是比較相信,因為“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而結合自己最近的觀察,更讓他深信不疑——因為二十多天以來,鑫埮從未見蘇荷在教室笑過,隻是偶爾她高一的夥伴找她時才見到她熟悉的笑容。

    “她在教室裏怎麽變得像‘寒冰’一樣?難道是想念她的夥伴?還是想念她喜歡她的那個男生?這種可能性更大一些。不過很奇怪,他怎麽會喜歡那種‘蠱惑仔’式的人物呢?應該不會吧,一個如此可愛的女孩怎麽可能有暴力傾向呢?……”鑫埮心裏的疑問很多,他又想起有一次在路上遇到蘇荷,正準備打個招唿,但又有些遲疑,擔心蘇荷不認識自己,而蘇荷板著的臉更讓他望而卻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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