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修剛才並沒有看清沉煞樣子,這會兒他走近,看得清了,他突然驚駭地叫了起來:“你是誰?”


    沉煞要刺入石頭的動作頓了頓,抬眼看向他。


    什麽意思?見鬼了?


    樓柒也吃了一驚,問道:“孔前輩這是怎麽了?”


    孔修冷靜了下來,卻還是鎖定了沉煞的臉,眼睛裏流露出一種怪異的亮色來,表情卻又好有點兒苦痛:“像,很像。”


    “像何人?”沉煞沉聲問道。


    “斷塵宗宗主。”


    這句話一出,不止是樓柒和沉煞,就連金老都愣住了。


    洞裏一時間靜得連唿吸聲都聽得到。


    樓柒半晌才找迴了自己的心跳。開什麽玩笑?沉煞像斷塵宗的宗主?開什麽玩笑!


    “我父母已經死了。”沉煞冷漠地說道。言下之意,他可不是什麽身份不明的野種,他有父母,自然就跟那該死的斷塵宗宗主沒有任何關係。


    孔修卻苦笑道:“我不是說你可能是他的兒子,年齡上也不可能。”


    “這到底是怎麽迴事?”金老問道:“阿修你難道還見過斷塵宗宗主?”他們都說他行蹤飄忽,是神龍不見首尾,按他說,這世上最神秘的人明明就是斷塵宗宗主。斷塵宗存在這麽多年了,天下無人見過斷塵宗主的真麵目。


    孔修怎麽可能見過他?


    “出去再說。”樓柒卻有一種越來越強烈的不安之感。這裏不能再呆,不能再呆了。


    沉煞也不再問,目光冷凝,幾下動作,就見那連他們內力都難以破開的天石,在破殺之下跟豆腐一樣,被刷刷刷幾下就切開了。


    在石頭剛剛被切開的同時,樓柒就已經自覺地轉過身去,然後將背著的一隻小包裹解了下來,遞給了金老。


    金老原本不知她出來時為何要出去摸了兩身男子的衣服鞋襪出來,待這時看到才恍然。


    被鎖在石頭裏麵十來年,孔修身上的衣服早就已經爛掉了,他現在是果體的。


    而因為長年不見天日,他的身體白得不像常人。隻是讓他們意外的是,他的身體並沒有萎縮也沒有變形,隻是白而已。


    但是因為長年沒有活動,而且在裏麵是被石頭強行固定著站立的姿勢,現在突然自由了,他的身體雙腿卻根本就不聽使喚,一下子倒了下來。


    沉煞是絕對不會伸手去接這麽一個果男的,反而還嫌棄地當下退了三步,一下子迴到了樓柒的身邊。嗯,還是他的女人的身體讓他喜歡。


    好在金老及時接住了孔修。


    替他穿好衣服鞋襪,樓柒這才轉過身去,手在樓間一摸,拿出了一隻小瓶,本來要自己去喂的,在某人灼灼的目光下隻好把瓶子遞給了金老。


    “老伯,裏麵的藥全部喂孔前輩吃了。”


    瓶蓋打開,一股異香撲鼻而來,雖然不知道是什麽東西,但是金老和孔修都知道,必定不是常物。


    裏麵有五小顆白色的藥丸,說實話,要不是孔修是臭老道的好友,這東西她才不舍得給出去。要知道,這是她在現代帶來的最好的東西了,救命藥來的。


    藥丸一進嘴裏立即就化了,如同美酒的味道,清冽醉人。孔修心裏訝異不已,不一會便覺得一股熱流從丹田處朝著四肢流了過去,很快,一直僵硬如石一樣像是不受他控製身體的雙腿一下子都暖了起來,也軟化了。


    孔修有一種重新接迴了身體的感覺,一時竟然覺得眼眶發熱鼻頭發酸。


    “可以了,走吧,有什麽事我們離開了再說。”樓柒是有點兒緊張的,她可不想在這裏出什麽事,外麵的世界她還沒有好好看看呢,一直就是各種奔波,想想都心酸。


    金老雖說年齡真的不小,但是以他的修為,背上孔修一點都沒有負擔。


    四人出了洞,立即就朝著水霧峰急掠而下。


    但是剛到半山峰,樓柒突然停下了,駭然地望向山下:“你們看!”


    水霧濃重,本來是該什麽都看不到的,但是他們卻看到了隱隱的火光。


    “火,山莊著火了!”金老也失聲叫了起來。


    這麽遠的距離還看得到火光,那火得燒得多大?


    “雲向陽果然有陰謀!”


    “老伯,我之前畫的水涯的路線你看清楚了吧?”樓柒飛快地說道:“你先帶著孔前輩去找月,我們遲一步過來!”說著,她拉著沉煞就轉了個身朝著另一個方向奔了過去。


    “柒丫頭你小心點!”金老無奈地叫了一聲,背著孔修繼續下山。


    “找什麽?”沉煞問樓柒,明明緊張著要走,怎麽還往山裏去?


    “蟲子。”樓柒雖然討厭那些蟲子,但是需要用到,不能不要。雖然她覺得如果雲向陽要做什麽大動作,那二師叔,也就是二莊主吧,應該不是把蟲子都用出去,就是已經把蟲子都轉移了,但是不看看怎麽確定。


    憑著她的本事,找到蟲窟並不難,養著無數蟲子的地方肯定有很明顯的氣味。


    那是一個巨大的石窟。單是看那個石窟的規模就知道,這裏麵得養多少的蟲子!


    “真是惡心,這蟲窟說是雲峰山莊二莊主的,你聽說過嗎?”樓柒問道。


    沉煞搖了搖頭,“沒有聽說過這個人。”


    他們走近一看,那蟲窟裏果然空了,但即便是空了,四周和窟底還有一些蟲子在蠕動著。聽說蟲窟就是把各種各樣的蟲子都丟在一起,讓它們自生自滅,能活下來的都強悍的。這也像是養蠱,更像是他們那個時候某些地下傭兵組織實行的殘酷生存守則,不斷地殺殺殺,有能力的才能夠存活下來。


    現在留下的這些都還是活著的,那自然也是強悍的蟲子。也許是因為對方走得急而漏下的。


    “窟裏有幾個石室。”


    沉煞突然指著下麵說道。


    樓柒探頭一看,果然看到那石窟靠上方的石壁裏鑿了幾個僅容一人的小石室,有的關緊石門,石門上隻留有三隻小孔,其中有一扇石門打開了,他們才看得到裏麵的空間。


    “這個......”想起上迴他們要抓她來蟲窟,說這些蟲子很久沒有新鮮的食物了,樓柒大概能明白這些石窟的作用了。


    把人關在裏麵,那些餓壞了的蟲子發現有食物,就會拚命地從那十來隻小孔往裏麵爬,但是門上隻有三隻小孔,能不能擠進去就各憑本事了。


    這是訓蟲,對關在石窟裏麵的人來說便是酷刑。


    樓柒看了看,走到另一邊,在地上一踩,剩下的那幾個石室的門便都打開了,然後她看到了其中的一個石室,裏麵竟然有一具屍骨。


    “你呆著,本帝君下去看看。”


    因為身體裏就有一隻絕蠱,是萬蠱之王,沉煞對這些蟲子也並不畏懼,躍了下去,身形一扭就進了那石室,石室裏麵僅容一人,他也隻能側身拿著破殺翻了翻那具屍骨。


    肉是已經都被啃食光了的,衣服也都被鑽得破破爛爛,滿布著無數的蟲孔。


    但是在那頭骨的嘴裏,卡著一塊玉牌。


    沉煞絕對沒有那種不動人屍骨的概念,用破殺插進去輕輕一絞,滿嘴齒都掉了下來,他兩指一夾,將那塊玉牌拿出來,躍了上去。


    而在他做這些的時候,樓柒已經拿了瓶子挑了好幾隻蟲子裝了進去,收了起來。


    “這是什麽?”見了沉煞拿的東西,她有點納悶地把上麵的一個字念了出來:“天?”


    “這是雲峰山莊莊主的令牌,”沉煞道:“那具屍骨,有可能是雲向陽。”


    “什麽?”


    樓柒叫了起來。那若是雲向陽的屍骨,那麽,現在雲峰山莊的那個雲向陽是誰?不,不對,那個雲向陽一直隻有話傳出來,從來沒有出現過!


    那麽,還有這二師叔呢?他和雲向陽不是師兄弟嗎?


    “如果說這個是真正的雲向陽,那麽今天的事估計連著雲峰山莊的好多人都會被算計在裏麵。”樓柒皺著眉道。她想起了雲妙等人,雲妙還在想著要怎麽折磨她的樣子,根本就不像是知道晚上有事要隨時撤退的樣子。


    但是雲妙那些人的死活根本就不關她的事,就算那些今天趕過來的人死不死的她也不一點都不關心,隻是月衛也不知道出來了沒有。


    “月不是笨蛋,應該已經去了你說的水涯,我們走。”沉煞抓住她的手,兩人就朝著水涯那邊飛掠而去。


    到了山峰下,一望山莊那邊,已經是火光衝天,竟然整個雲峰山莊都起了火。大火熊熊,火光衝天,照亮了這個黑夜。這樣大的火根本就無從救起的。


    不時有一兩個“火人”從火裏晃了出來,然後轟然倒地。火人,就是身上都燒著熊熊的火。


    果然是有很多人醉生夢死,沒能及時逃出來,活活被燒死在裏麵。大火燒得那些木材啪啪作響,其中還夾雜著很多或高或低的慘叫。


    就像是所有人都是來赴這麽一場死亡的盛宴。


    沉煞麵沉如水,拉著樓柒腳下不停,以最快地速度朝著水涯闖去。是的,闖。終究來的還是有很多的高手或是並沒有沉迷於那些美酒中的,這會兒都瘋狂地湧向江邊停船的地方,他們要離開,要離開!


    而在這樣逃命的關口,誰也不認識誰,誰擋了自己的路,那就隻有殺,殺,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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