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她是因為什麽原因被困於此,要抓人下來就是她的惡。


    樓柒已經看到了角落裏一堆腐爛的肉和骨,長滿了蛆。原先在黑暗中聞到這令人作嘔的氣味時還以為是動物的屍體,但現在一看卻是人。


    她生吃人肉,喝人血。


    而她唇上的暗紅色,樓柒覺得她應該明白是從哪裏來的了。


    一直不見天日,這女人臉上身上的皮膚都是慘白,按理嘴唇不可能還有那樣的血色。她是用了人血,抹了唇。


    也許她心中還存著一點作為女人的本性,愛美。但是這樣的化妝法未免令人覺得毛骨悚然,想嘔。這個地方也不知道存在多久了,誰會想到,本來是佛祖所在的寺廟下麵,會有這樣的罪惡存在。


    當然,樓柒也並不認為自己是執法者,更不是什麽正義的化身,她來,不過是要救下侍衛。現在聽這個醜女,很抱歉,就隻能暫時先稱為醜女吧,聽到這個醜問竟然還問她是誰,樓柒又有了點怪異的感覺。若是關在這裏久了,一直沒有人交流,隻是想抓人下來生吃的話,還管對方是誰?再說,說了你就認識嗎?要是不認識,要知道人家的身份做什麽?


    “你又是誰?”她反問。


    “我是誰?”醜女眼睛裏閃過一絲迷茫,低聲地重複了一遍,接著又納悶地看著樓柒,道:“你很奇怪,我之前抓下來的那個男人,我想讓他跟我聊天,先不吃他,可是他卻一直哭著叫著,吵得我煩死了,隻好吃掉。你難道不怕我?”


    “我想,在那個被你吃掉的人之前,還有人陪你聊過天吧,我不是第一個不是嗎?”


    “你說得對,是有人陪我聊過天,可是他從不下來,估計他下來看到我的樣子,就不會跟我聊了。”


    醜女竟然真的就這樣跟她聊起天來。


    “那麽,他是誰,他跟你聊什麽?”


    “他跟我聊什麽?他讓我等一個人,等到那個人我就有救了,我就能出去了。”


    樓柒心中頓時一跳,“等誰?”


    醜女卻突然警覺起來:“等誰關你什麽事?”


    “樓柒。”


    這時,頭頂卻傳來了沉煞的聲音,他用了內功,將聲音送到了下麵來,半柱香的時間,快到了。


    樓柒正想應,那女人卻突然露出了極度興奮的神色來,揮舞著手大叫:“來了來了來了!來了來了!”然後又捂住嘴巴,嚶嚶嚶嚶地哭了起來。她的哭比笑還要可怕,好像是故意捏著學著女童的哭聲,但是又顯得不倫不類。


    “嚶嚶嚶,我等的人來人,來了!”


    樓柒心中一驚:“你要等的就是剛才說話的男人?”


    “對對對,那個人用他的聲音跟我說過話,隻要等到這聲音的主人,我就能出去了,能出去了!”她狂亂地叫了起來,突然就開始跳了起來,也不像是跳舞,像是落大神一樣,左跳跳右跳跳,竄前竄後的。


    婁信沒能夠找到機關,心裏著急,也因為這裏麵的氣味實在難耐,憋得臉都是青的。“樓姑娘,她是在幹嘛?”


    本來就覺得有點奇怪的樓柒被他這一問反而突然腦中清明,“機關,她在打開機關!”


    機關術,因為她布陣學過一點,但卻不精通,所以剛才想了那麽久。


    隻是,她到底是要開什麽機關?要做什麽?


    樓柒還沒有理清頭緒,在上麵等不到她迴應的沉煞卻已經氣息冰寒,“走!”率先就朝前殿外飛掠出去。月還來不及說,那陣法,卻見他的身形已經沒有任何阻攔地穿了出去。


    樓柒做的是防禦陣法,對於裏麵的人卻沒有半分壓製,可以出,不可以進。這才需要這些高科技的鋼珠輔助。


    當他們所有人都出了殿,在院中站定時,樓柒的聲音自下麵傳了來,但不是很清晰,但是她的焦急卻清清楚楚地傳了上來,“沉煞,快下山!快!”


    月衛臉色大變,是遇到了什麽事,讓樓柒都這樣驚慌?要知道,她可是被鷹王帶上了高空都麵不改色的人!


    “主子,走!”


    當下,他立即就要去拉沉煞,走,走,聽樓柒的,聽她的!


    在月的心中,沉煞肯定是最重,這個時候他隻想著聽樓柒的,趕緊走,趕緊讓主子離開,會有危險。他完全沒有想到另一點,如果真的有危險,樓柒她在下麵,她還出不來。


    可是沉煞與他相反。


    聽到樓柒的這一聲大叫,他的臉色也是驟變!


    “樓柒,出來!”他怒吼一聲。


    “走!快走!”


    樓柒的聲音更是帶上了恐懼!快走啊,慢一點就來不及了!


    地下轟隆一聲,然後一片青磚突然打開,一個人好像被一股力量甩了出來,月在要出手拍去的最後一刻認出了那是他們的侍衛,立即改為伸手一抓,將他拽了過來。而那塊青磚竟然又飛快地合上了。


    寺廟外麵,好像有什麽蟋蟋蟀蟀的聲音響了起來,到處都有,周圍,到處都有那樣的聲音,好像是什麽在聚集。


    “樓柒呢?”沉煞揪住了婁信的衣領,麵色如冰。


    “走,走,帝君,走!”婁信卻雙目帶著恐懼,反拉住他的手臂,竟然是要立即拽著他離開:“樓姑娘命令我們趕緊離開,離開這裏,下山!”


    “滾!”


    沉煞一把將他甩開去,突然雙掌朝著剛才那塊活動的青磚就重重拍了下去。


    飛砂走石,泥塵四濺。地麵被拍出了幾道裂縫。


    “樓柒!”他怒吼,敢叫他拋下自己的女人逃命,竟然敢。她當他是什麽人?雙掌再次轟然拍下,這一次,他用上了十成十的功力。


    “帝君,這個太厚了,沒有辦...法的......”婁信的話還沒有說完,轟的一聲,在沉煞眼前的一大片地麵都陷了下去,露出了地牢的一大半。


    所有人的下巴都跌了下來,收不迴去。


    帝君的內力,如斯深厚......


    “咳咳咳!哪個王八蛋!想埋了老娘是不是!”


    一聲彪悍無比的怒罵從那堆碎磚塵土中傳了出來,樓柒滿臉的汙髒,兩手還結著訣,憤怒地迴過頭來。不管,不管現在有多危險,有什麽危險,她都要先把那個將她頭頂轟塌的家夥先撕了!


    但是這一迴頭,她就看到了一身冰酷的沉煞,還有月和一幫下巴合不上去的呆子侍衛。


    “嚶嚶嚶,就是這個男人,就是他嗎?”


    直到這嚶嚶嚶把樓柒拉迴神,她頓時就想給自己一巴掌,當然,也給沉煞一巴掌。“該死,該死!這醜女本來還要費一番功夫才把這地牢機關打開,你倒好,竟然給她幫忙!還不快走!”快走,她都快支持不住了。


    沉煞他們已經顧不得去震驚於那個醜女的那副模樣,他們這時才看到,在樓柒的周身罩著一層淡淡的紫色的霧氣,而她的手正抵在前麵,似乎正在與什麽抗衡著。可是他們根本就看不到在她的手前麵有什麽。


    不,不,有,有東西,那是一團黑色的東西,隻是因為她站在那裏,光線照不到,那東西就在黑暗之中,所以一時看不清楚。


    所有的馬這時突然都狂躁不安地嘶鳴起來,就連飛痕和踏雪也是。侍衛們立即去解開韁繩,拉著馬過來,飛痕奔到沉煞身邊,嘶鳴。


    寶馬有靈性,連飛痕都催他走。


    “主子,你先走,屬下留下來幫樓柒。”月見他不願意離開,立即說道:“請主子放心,我在,樓柒在。”


    這已經是月許下的最重的承諾了,沉煞看了他一眼,卻是沉聲道:“她是本帝君的女人,不是你的。”


    月一愣。


    樓柒迴頭大罵:“留著命你才能當我的男人!走,我自己能脫身!”月突然一迴頭,臉色有點兒怪異地道:“樓柒,恐怕我們走不了了。”


    那醜女又嚶嚶嚶地哭了起來:“醜女人,你快放我出去,否則你們都得死,你放我出去,我隻要吃那個男人就好,我放你們走。”


    樓柒怒罵:“你妹!說誰是醜女人!”


    剛才最後關頭,她用了個小陣法暫時將她困住,才能空出手來擋住這隻見鬼的吸血蝙蝠王,可那個小陣法也支持不了多長時間,等這隻不知道被機關鎖在這地牢裏麵多久了的吸血蝙蝠王出去,把它的那些子子孫孫親朋好友們引來,這些人,這些汗血寶馬,都逃不過被吸血的命運!但是,是可忍孰不可忍,這麽一個醜女人竟然敢罵她是醜女人?但是罵完她才反應過來,猛地抬頭問道:“你剛才說什麽?”


    月無奈地道:“我說,恐怕我們走不了了。”


    眾侍衛正抬著頭,看著天空突然出現的那一片黑壓壓的東西都有些手足無措了。這些是什麽?似鳥非鳥?說是蝙蝠,那個頭也太大了吧......


    “臥槽!”


    樓柒也抬頭看到了天空。


    她頓時暴走了。


    夜色越來越濃,在場的正常人都汗然無聲,那一大片的蝙蝠一直在頭頂上盤旋,另一個不正常的醜女人則一直不停地在亂撞著要衝破那個困住她的陣法。


    一切就像一個難以醒來的惡夢。


    樓柒突然間有一種被抽離的感覺,好像眼前正經曆的這一切隻是她一個惡夢,醒過來的話,她應該是躺在自己的海邊小屋大床上,吹著海風很愜意。


    這隻是一個夢。


    腦海裏再次閃過這個念頭時,樓柒突然就一個激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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