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湖州!”“對,我餓也要餓死在家鄉!”“就是,我們迴家!”流民們紛紛叫嚷著,這一輪輪的聲浪讓帶頭的漢子皺緊了眉頭。


    他的視線緊緊鎖住林微,臉色一沉,大手一揮,讓開了道路:“讓他們過去。”


    堵在鏢局車隊前麵的路終於通了,徐師傅等人都害怕再耽誤時間,連忙招唿師傅們準備上路。徐師傅看林微一個人還站在原地,抹著汗過來請她:“林姑娘,這次多虧你了,不管怎麽說,鏢局不丟鏢就是好的。林姑娘也快上車吧,我們馬上上路。”


    “恩。”林微應著,去看那帶頭的漢子,那人卻盯著鏢車,站在路旁,看不出來他的決定到底是迴湖州還在留在京城。林微猶豫了片刻,快步走到了馬車前。


    一直擔憂地看著林微和流民頭子交流的四個下人早就急紅了眼,若不是方才被林微的行為震住了,也不會忘記跟著林微上前。此時一個個地都忙拉著林微細看,生怕她哪裏磕著碰著了。


    林微哪有功夫注意這些,對著馬車上的玉磬就道:“玉磬,你把我盈袖的名帖拿來。”


    “哦。”玉磬聽話地乖乖找了出來,遞給林微才反應過來,“姑娘要這名帖幹什麽!”


    林微拿到名帖的片刻,就轉身朝著那人走去。


    漢子盯著鏢車,眼神飄忽,也不知道在想什麽。一個身影突然出現在他視線裏,他抬頭一看,又是剛才那個小姑娘,頓時不耐煩道:“你想幹什麽?”


    林微把名帖亮出來,道:“我不知道你的決定是什麽,不過這個給你,若你迴了湖州,需要什麽幫助的話,拿著這帖子,我會想辦法幫你的。”


    漢子皺著眉頭接過名帖,一看上麵印著盈袖,不樂意地道:“娘唧唧的名字。”順手將名帖塞進了衣服裏。


    林微見漢子收下了名帖,也沒有多說什麽,轉身迴了馬車。


    往湖州的鏢局車隊們,這時才緩緩動身了。


    在馬車上的日子不需贅述,林微和玉磬銀箏坐在馬車上,便是有衣服和坐墊也是顛簸不已,唯有住宿在客棧的時候方能休息一下。遇上日程不好的時候,也唯有跟著鏢師們夜晚睡在馬車上。如此趕了七天的路,林微才終於見到了湖州的城門。


    如今湖州城門的模樣,可實在對不起它傳播已久的旱災名聲。


    城門口兩排整整齊齊精神抖擻的士兵正在站崗,入城的隊伍排了老遠,隊伍中的人雖然仍有那些麵黃肌瘦的人,但總歸都是衣衫整潔的模樣,表情開朗,看起來已經不為生計而發愁了。


    林微還在打量著,徐師傅就過來敲了林微的馬車:“林姑娘,到城門咱們就得分開走了,咱們鏢局的車隊不進城,就是過個路。到時候您得下馬車讓士兵檢查,可得小心些。”


    林微客客氣氣地塞了一個紅包給徐師傅,道:“徐師傅您客氣了,這一路多虧了你照顧,我才能平平安安地到湖州啊。你放心的和師傅們走吧,我這裏也就這麽幾步路了,不礙事的。”


    徐師傅收了紅包,再三叮囑了一下趕車的顧曲和知音,才指揮著鏢局的車隊,朝著大路走了,留下林微孤零零一輛馬車排在入城的隊伍中。


    林微的馬車雖大,這七天風裏來雨裏去的,也沒時間收拾,麵上一層厚厚的塵土,看著有幾分落魄的樣子。顧曲把馬車趕到了隊伍的最後麵,引得不少百姓嫌棄道:“你這車子這麽破,就不要入城了啊!”


    林微聽著覺得有些可笑,招唿著顧曲不要理睬他們,隻等著排隊入城。


    隊伍進的很快,沒一會兒就排到了林微。


    守城的士兵不客氣地敲了敲林微的馬車道:“車裏麵的人下來,檢查路引。”


    林微聽見檢查路引,雖然明知道有這一項,還是忍不住心虛了一下。這路引上的身份,是杜家某個旁支的姑娘,雖然跟林微年歲外貌都對的上,但是之前檢查時都是跟著徐師傅他們一起的,這還是林微頭一次一個人應付檢查。


    林微從馬車上走下來,將路引遞給士兵。那守城的士兵上下打量著林微,又接過路引仔細看了看,忽然板著臉道:“這個路引有問題,來人,把這幾個人扣下!”


    變化太快,林微還來不及反抗,就被幾個士兵聯手給扣了起來。她還想說什麽,士兵毫不客氣地拿帕子堵了林微的嘴,林微掃了一眼身旁,玉磬銀箏、顧曲知音也都被士兵抓起來了。隻是,並沒有像林微一樣堵住了嘴。玉磬大聲叫嚷著:“你們知道我們小姐是誰嗎?你們就敢隨便抓人!”


    士兵毫不在意地道:“我管她是誰,你們給我老實點!把馬車扣下,人送到衙門去!”


    林微還想掙紮,可入城隊伍那些百姓都漠不關心的模樣,讓林微從慌亂的心情中逐漸冷靜下來。


    這事很奇怪,林微頓時想到,不一定是她的路引出了問題。


    林微安分了下來,跟著玉磬他們被送到了湖州城的衙門的監牢裏,暫時關押了起來。


    林微和玉磬銀箏被關在了一起。她沒工夫打量這牢房,反而看了看隔壁的牢房。這衙門跟林微想到的著實不一樣,它裏麵竟然人滿為患!


    林微可以看到不少衣著還不錯的人被關在牢房中,憤怒地朝著關她們進來的士兵叫嚷著放他們出去。


    林微聽著這些人的話,越聽越心驚,這裏麵被關著的人,不乏湖州的大戶人家和附近州縣的商戶們。而且聽著他們這些人的話中,不少人至少都被關了十天以上了。


    林微默默地有了不太好的猜想,她甚至猜想著譚瑾是不是依靠這種手段在短短七天的時間內,籌集到了能夠安置災民的糧款。


    玉磬和銀箏慌張地問著林微道:“姑娘,我們怎麽辦那?”


    “別急。”林微想看看這事到底怎麽收場,安撫著兩個丫鬟道:“總不至於死在這裏,我們就安心等著,看看他們到底是為了錢,還是為了什麽!”


    林微表麵上淡定的態度,著實安撫住了兩個丫鬟。她們在湖州城的衙門牢房裏待了三天,卻發現這牢房簡直怪異到可怕!


    士兵們每天都會抓進來新的人,大部分都和林微差不多,帶著仆人,衣冠整潔,臉上有些風.塵仆仆的模樣。而這些人被抓進來之後,也會和自己的仆人關在一起,每日有人送飯。其餘時候,牢裏這些人的叫嚷聲,士兵們根本充耳不聞。


    林微稍微向這些人打聽了一番,就知道:士兵們抓人,都是瞄準的比較有錢的外來人,理由都是同一個,路引有問題。並且動手的時候十分聰明,先把主事的人嘴給堵上,然後直接把主仆全部關起來,剩下的馬車貨物等東西,主人家自然不知去向。


    銀箏聽到這裏憂心不已,道:“姑娘,咱們的盤纏大部分都在馬車的包袱裏,貼身帶著的不過幾兩碎銀子,這要是出去了,錢要不迴來,我們可怎麽迴京啊?”


    林微苦笑一聲,道:“迴京的話題太遠了,如今咱們要做的,是先要從這裏出去。”


    林微原本是很有底氣的,畢竟譚瑾如今在湖州管理賑災事宜,而譚瑾給她的青玉在她的身上,她若是拿出青玉,應該能夠出去。


    可是林微在牢房待了三日,才發現自己想的太簡單了。這裏的守衛隻負責有沒有逃跑,對於牢房裏的人提出任何話都隻裝作沒聽見,別說讓他們放自己出去,隻怕是叫人傳個話都十分艱難。


    既然憑借譚瑾這條路走不通,林微就不由得琢磨著另外一條路來——越獄。


    這倒也不是什麽很難辦到的事情。林微和玉磬銀箏身上都有首飾可以用來充當工具,那些守衛們除了送飯的時候順便巡邏一圈外,對其他的時候的動靜壓根不理睬,這給了林微相當充分的準備時間。


    唯一麻煩的是……林微望了望四周的牢房,這附近人多眼雜,萬一越獄的動靜太大,隨時可能驚動了守衛重新被抓迴來!到時候可就不是簡單的路引有問題的罪名了,而是私自逃獄,隻怕是那時再找到了譚瑾也很難保下她了。


    林微把逃獄的風險翻來覆去的想了半天,眼看著馬上就要是自己在牢中的第四天,總算狠了狠心,決定和玉磬銀箏一起逃出去!


    午夜時分,主仆三人偷偷摸摸地摸到了自己牢房的門鎖上,摸黑拿著簪子撬鎖。


    簪子在鎖上滑動的聲音,在牢房裏迴蕩著分外清晰,惹得林微三個人不由自主地緊張了起來。


    “好了沒?”玉磬小心翼翼地問道。


    負責撬鎖的是銀箏,她小心翼翼地擺弄了許久,終於聽見了哢噠一聲,轉過身對林微笑了笑,輕手輕腳地推開了牢門。


    “滋呀——”老舊的牢門在地上摩擦出一聲巨響,林微一愣,來不及多想,連忙推了前麵的玉磬銀箏一把,道:“快走!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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