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微立即覺得懷中的青玉越發燙手了,不聲不響拿了她頭上簪子的,除了剛才的六皇子譚瑾還能有誰?隻是她一點也猜不透,譚瑾拿了她簪子,又將能表明身份的青玉留給她,到底是什麽用意。


    林靜見林微表情難堪,隻當她是在桃林中丟了簪子,便安慰道:“掉了就掉了吧,迴去我尋一個好的給你。”


    林微不敢說出真相,隻能笑道:“多謝大姐姐。”


    女官們收齊了小姐姑娘們的作品,便呈送進主殿,由皇上皇後評選了。


    文貴妃對杜寧書的才名還是很有信心的,因而笑道:“皇上,不如將剛才林杜這兩家姑娘的,先挑出來過過目?”


    皇後則道:“六皇子譚瑾自幼隨著博軒先生學習,在這些上麵想來是有些眼光的,皇上不如讓六皇子做一迴評委?”


    皇上看了看左右,笑道:“皇後和貴妃的提議都很好。來人,將林杜兩家的先挑出來,玉潤,你來看看。”


    譚瑾此時已經迴到了主殿,聞言便起身,恭敬地對著皇上行了一個禮,算是應下了。


    女官們早得了貴妃的吩咐,此時第一張便是杜寧書的,當即便連同錦囊呈送給了六皇子。


    譚瑾仔細一看,便笑著在旁邊一張白紙上寫了什麽,才一同遞到了皇上麵前。


    皇後和貴妃都不禁湊過來看,隻見杜寧書的作品是一幅畫,這題目是夏,杜寧書卻畫的是閨房一角,畫麵上一堵屏風,遮住了閨房內的大半景致,露出來的不過是一個空掉的冰盆,床的一部分,上方正有女子的手扔下了手中的書,去拿床上的扇子。譚瑾點評了一句詩,道得是“紙屏石枕竹方床,手倦拋書午夢長。”


    “妙啊。”貴妃頓時笑了,道:“皇上你看,這空掉的冰盆,這換掉的扇子,豈不是在說女子素日在家裏度過的夏日?再加上六皇子那句點評,實在是妙。”


    皇上也露出了一些滿意的神色,道:“看來這姑娘還是有些聰慧的。”


    “那皇上的意思是?”文貴妃聽見皇上的肯定,急切地問道。


    皇上猶豫了片刻,看見文貴妃急切的神情,歎了口氣,道:“罷了罷了,既然你相中了她,便就是她吧。隻是這婚期,還是交給欽天監去定吧。”


    皇後聽見皇上這麽說,頓時輕輕揚起一抹笑,轉移話題道:“皇上何不看看林家姐妹兩的?”


    譚瑾已經把林靜與林微的都點評過了,放在了皇上麵前。


    皇上先拿起左手邊的看了看,頓時鎖了眉頭,皇後和貴妃見狀,也不敢打擾,隻能靜靜地等著皇上看完。


    半柱香的時間過去了,皇上的緊鎖的眉頭才總算慢慢鬆下來,笑道:“這姑娘寫的,前麵的尚且不評論,後麵的倒是還有幾分意思。”


    皇後和貴妃同時鬆了一口氣,笑道:“皇上看的如此入迷,這姑娘寫的可好?”


    皇上哈哈大笑道:“拿著這種題目去考姑娘家,到底是不妥,不過讓她們答著玩兒罷了。”


    皇後心裏咯噔一下,悄悄翻開一旁的錦囊,看見題目就是一愣。所有的題目她都過了目,這其中根本沒有這道題!隻是皇後見皇上並無不悅的樣子,也隻好忍耐了下來,強笑道:“皇上可看過了另一位姑娘的?”


    皇上聞言才拿起來右邊這一份,隻是掃了一眼,就道:“這詩句小六你給的評價倒高,隻是剛看過了那一份文章,倒覺得這些詩詞,索然無味起來。”皇上笑著搖了搖頭,放下了手中的宣紙。


    皇後咬了咬牙,皇上這種反應可不在她的預期內。她沒湊近去看,也不知道做了這賑災題目的是林靜還是林微。她轉眼看了一下堂中微笑著的譚瑾,已經是風華正茂,有匪君子。


    皇後心一橫,不管如何,林方智決不能被貴妃拉去。她當即道:“皇上覺得林家姑娘如何?”


    皇上遲疑了一下,貴妃之前問這話是為了三皇子妃,但皇後名下的太子別說正妃了,連側妃都已經滿了,皇上一時拿不準皇後的意思,問道:“皇後此話何意?”


    皇後笑著指了指堂中的六皇子譚瑾,道:“皇上定了三皇子的婚事,卻沒瞧著六皇子也是如此年紀了,該定下來了。他素日在宮外,無人操持,若是成了婚建了皇子府,皇上想來也放心些。”


    皇上瞧了瞧立在堂中的六皇子,一時有些恍惚。


    他恍惚想起了當初胡昭儀剛生下譚瑾的時候,他還是很喜歡自己這個小兒子的,特地取名為瑾,還尋了一塊上好的青玉送給他。


    隻是後來,六歲的譚瑾患了啞疾,這輩子都不可能再登上皇位了。他索性便把譚瑾送出去跟隨博軒先生學習,一年到頭也想不起要召他迴來見見。三皇子譚煜的婚事有文貴妃整日在他耳邊念叨著,他倒是真沒注意,小六這孩子也是和三皇子年歲相差無幾的。


    皇上想了片刻,便對著譚瑾道:“既然皇後如此操心你的婚事,你對林家姑娘感覺如何?”


    譚瑾從容地跪下,拿著紙筆寫了一句呈給皇上。


    皇上一看,上麵書了一句:“並無不可。”


    皇上哈哈大笑道:“那就這樣吧。來人,傳旨,賜婚三皇子譚煜與杜家嫡女,六皇子與林家嫡女,由欽天監擬定吉日,擇日完婚。”


    皇後和貴妃領著主殿中的人一同跪下,道:“臣等遵旨。”


    當旨意從主殿內傳出來時,林靜顫.抖了一下,幾乎癱軟暈了過去。林微用力地扶起林靜,低聲道:“大姐姐,這是豐慶宮內,你千萬別做出這幅模樣來。”


    杜氏和老夫人聽聞旨意也連忙趕了過來,見狀,杜氏趕緊從林微手裏搶過了林靜,心疼道:“我的兒,沒事沒事。”老夫人則抖抖拐杖,嚴厲地道:“還不趕快迴府?想在外麵丟人現眼到什麽時候?”


    林靜一直暈厥到迴到林府。等林家眾人都到了正廳,杜氏才心疼地叫醒了林靜。


    林靜一醒來,十分激動地對著杜氏喊道:“娘,我不要嫁六皇子!我不想嫁啞巴!我隻想嫁三皇子!”


    杜氏心疼地還來不及勸慰,林方智早一個巴掌扇了過去,怒道:“這話是你該說的嗎?”


    林靜捂著臉哭,林微不忍心地遞了杯茶水過去,道:“大姐姐你冷靜冷靜。”


    林靜憤怒地打翻了茶杯,道:“四妹妹你是不是故意的?你叫我在才藝上努力表現,我聽信了你的話,卻被皇上賜給了一個啞巴!你是不是故意要我這樣的!你說,你是不是故意的!”


    林靜掐著林微的手,嘶啞地質問著。


    林微吃痛,皺著眉頭道:“大姐姐你誤會我了,我何嚐想你這樣?你誤會我了。”


    林靜忽然不知道被林微的辯解戳中了哪根神經,忽然笑道:“四妹妹,四妹妹,你替我嫁吧!你是平妻之女,也是爹爹的嫡女,聖旨上隻說了林家嫡女。對,隻說了林家嫡女,你替我嫁吧,嫁給六皇子!”林靜仿佛找了什麽救星一樣,拉著林微更加不願放手。


    “荒唐!”林方智怒不可遏,“聖旨已下,豈容你如此兒戲?”


    林靜癲狂地大哭起來,杜氏又氣又急,喝道:“林方智,你是要逼死阿靜嗎?她本就不想嫁,那還是個啞巴!你逼死了她,我也不活了!”


    “娘!”一旁站著的二少爺林由也急了,連忙抱住了杜氏,對著林方智道:“父親!或許大姐說的沒錯呢!那個林微就是故意的,她這麽算計大姐,讓她去嚐這個惡果吧!”


    “你們這是想犯欺君之罪!”林方智隻覺得一股怒火直往腦門衝,一腳便踢翻了林由。


    杜氏見狀,忽然抹了抹淚,跪到在了一直沉默的老夫人麵前,道:“老夫人,我杜氏自嫁進林家後,不敢說無過,隻求你看在阿靜和阿由這對嫡子嫡女的份上,答應了今日的請求。當年我求您不要讓鄒氏進門,您應了我,可鄒氏還是成了平妻。如今,我豁出一切求您,勸老爺答應了阿靜的請求。不要逼死我的女兒了。”


    林微站在這屋子中間,十分無奈。正廳裏麵鬧哄哄一團,引得不少下人也在門外探頭探腦。


    老夫人沉默半晌,才道:“這事兒,牽扯太大,我做不了主。老爺,”


    “娘,兒子在。”林方智皺著眉頭應了。


    老夫人板著臉道:“我知道你偏疼渺渺,不過杜氏畢竟為你生了林由,當年鄒氏的事情也是你和鄒氏對不起她在先。如今阿靜說的沒錯,聖旨隻說了林家嫡女,想來無論是哪個姑娘,聖上也不會怪罪的。至於到底是哪一個嫁,由得杜氏她們去折騰,隻要渺渺自己鬆了口,你就不準反對了。”


    “謝謝老夫人!”“謝謝祖母!”杜氏和林靜狂喜著點了頭。


    “娘!”林方智不樂意地道。


    “就按我說的辦!”老夫人敲敲拐杖,喝道,“你們現在都給我迴房去!渺渺,你跟我來。”


    老夫人轉身朝著隆安院走去,林微憂心忡忡地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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