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穆!不要!小穆!!小穆——!”

    蕭遙拚命的捂著穆月眠身上不斷向外流血的傷口,卻徒勞無功,血順著指縫流出,如同流逝的生命無法挽迴。

    “怎麽辦!怎麽辦……”蕭遙看滿手鮮血,倉皇失措,她無措的望著周圍的人,卻從思紅和空承眼中看到的是憎恨和憤怒,可是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小穆的生命。

    “誰能救救他……齊大夫……齊大夫在哪!”

    隻是沒人迴答她,空承和思紅已經自顧不暇。倉皇間,尖銳的嘯聲劃破此間的喧鬧,紅閣的救兵姍姍來遲。

    由於事發突然,能趕來援助的人畢竟有限,雖然緩解了思紅他們的緊張狀況,卻不能扭轉劣勢,情況依然危機。

    空承得空趕來看穆月眠的傷勢,伸手點了穆月眠幾處大穴,暫時止住血。好在穆月眠避開了要害,箭從胸腔穿過,大約傷了肺部,隻是若不及時救治,喪命是遲早的。此刻以等不急增援的人,而且宮深昭又派了士兵上前近戰,再拖下去,他們大概要全部葬身於此。

    蕭遙抓住空承的胳膊,咬牙到:“帶他走!”

    空承微微一愣,見蕭遙一把抹去眼淚,扯下腰間的荷包塞進穆月眠懷中。

    “……我大概看錯了你,想不到你也如此血性。”空承淡淡笑著,第一次對蕭遙有了些好感。

    “廢話那麽多,你到底走不走!”蕭遙惡狠狠的說著,卻無限眷戀的看著穆月眠,若是今日之劫,不知誰能逃過……

    空承抱起穆月眠,卻見他死死拉住蕭遙的袖子。此時的穆月眠痛的滿頭是汗,肺部損傷讓他氣息不暢,連話也說不出,隻能盯著蕭遙,拚命的搖頭。然而即使是搖頭,也隻能是微微的動一下……

    蕭遙輕輕搭上穆月眠拉著她袖子的手,然後用力扯下。

    穆月眠感到身體騰空,視線中的蕭遙越來越遠。他看到蕭遙抬起頭,笑的一如既往的開心,火光中的白衣和飛揚的黑發,然後,似乎聽見一句如泣如訴的低語。

    “小穆……如果有下次,我去找你好不好……”

    隨後,他便陷入無盡的黑暗。

    ———————————————————————————————————————

    蕭遙蜷縮在牆角,靠在牆上發呆。

    中秋季節並不寒冷,但牢房中仍有一股揮之不去的陰暗和濕冷,牆上的火光搖曳著,投下奇形怪狀的陰影,並且不斷扭曲變化著。

    或許是重要的犯人,蕭遙被單獨關在一個地方。

    這裏的牢房沒有想象中那麽恐怖和肮髒,青石板的地麵有些殘破,長著些青苔;另一個角落有一張木板床,床上有條薄被,還算幹淨;恭桶被蕭遙厭惡的踢到了一邊,可憐的倒在牢房的門柱邊。

    蕭遙以為自己死定了,卻不知為何,宮深昭沒有當場殺了她,而是將她關了起來。

    這樣也好,或許事情還有轉機……不知道小穆的傷怎麽樣……倚雪怎樣了?還有神殿的大家,到底怎麽了,她才剛剛決定要留下的……

    心中再怎麽洶湧澎湃,蕭遙看起來仍然是一副發呆的樣子。

    不知過了多久,寂靜的牢房裏傳來了腳步聲,人不多,步伐很輕,大約是個很有教養的人,衣料的摩擦聲在這個沒有雜音的地方也是如此清晰。蕭遙微微抬眼看了一下牢房門的方向,繼續發呆,直到那人來到蕭遙這間牢房前,擋住了走廊上的火光,投下的影子遮住了蕭遙的眼睛。

    “你就是神殿的聖女,蕭遙?”

    蕭遙抬眼看了他,因為背光,看不清長相,隻知道是個年輕的人,身邊跟著兩個隨從樣的人。

    “你是誰。”

    “莫為。”

    很熟悉的名字,似乎在那裏聽過。啊,對了,就是那個藏頭露尾又無處不在的宰相嘛。他有這麽年輕麽?

    莫為看著蕭遙,露出有趣的表情,“看樣子你似乎不知道我是誰,蓮鏡沒像你說過我嗎?”

    “哼,你有偉大到要蓮鏡大人費口舌來提起你嗎?”

    對蕭遙的嘲諷,莫為不以為意。

    “本該直接殺了你的,似乎錚王欠你的人情,留你一命,你該感激才是。”

    蕭遙冷笑:“你不知道嗎,一般反派就是廢話太多,該殺的人不殺才會導致最終的滅亡。”

    莫為笑了,“你是再說我該立刻殺了你嗎?”

    “既然你留我一命,又很麻煩的跑來和我嘮叨,到底想說什麽你就說,不說就放我出去!”

    “是有話要和你說,但是你是一定要死的,隻是看在你願意封印開元鏡和混天珠,所以想讓你死的明白而已。”

    “我不想聽。滾。”

    麵對蕭遙這種態度,莫為倒也不生氣,隻是淡淡的說:“那蓮鏡和神殿的人怎麽樣了,你也不想知道嗎?還有穆月眠。”

    蕭遙身子一僵,默不作聲。

    莫為推開牢門,明明是落了鎖的,他卻隨意推開,鐵鏈伴隨著嘩啦嘩啦的聲音掉在地上。莫為走到蕭遙麵前,蹲下,與蕭遙視線平齊。

    這時蕭遙才看清那人的長相。很英俊的麵貌,而且還有種非常熟悉的感覺。這種熟悉,讓蕭遙想起來蓮鏡和百裏延。

    “他們怎麽樣了。”

    莫為輕笑,“沒怎麽樣,巫女和侍衛們都是不知情的人,我也並非是隨意殺生的人,他們自然是沒事的。至於穆月眠,本來就是外人,被你牽連而已,雖然並不會被追捕,隻不過他的傷勢似乎不妙……”說到此處,莫為感到了強烈的怒意,卻不以為意,繼續說到,“蓮鏡已經被捕,原定明日午門行刑,本來是想引你出來,看來現在也不用了。”

    “……你認為蓮鏡大人有那麽容易被殺嗎?”蕭遙冷冷的反問。

    莫為站起來聳聳肩,“不認為,一般人很難傷到他,但是同族呢?”

    蕭遙一驚,猛的抬頭看莫為。同族?誰?難道百裏延要對蓮鏡大人下手?

    像是看透蕭遙的心思,莫為笑著搖頭,“是我。”

    “你?”蕭遙不解,“既然是同族,為什麽還要相互對立?”

    “百裏延還不是一樣不認同蓮鏡的做法?我隻不過換了一種方式反抗而已。而且,我贏了。”

    蕭遙愣愣的看著莫為,她有種想狂笑的感覺。這都是什麽事?這些人都在想什麽?他們把其他人當什麽了?因為不認同蓮鏡大人的做法,便牽連了這麽多無辜的人進去?

    “哈,真可笑……”蕭遙垂下頭,深深的無力感虜獲了她。蕭遙一直認為她是在按自己的想法行動著,無論是情願還是不情願,如今看來,她做的一切都是徒勞而已,無論她怎麽選擇,到頭來有權決定她的未來的人仍舊是不相幹的人。

    “怎樣都無所謂……這是你和蓮鏡大人的事,不關我的事。”

    “哦?”莫為的尾音上揚,帶著一絲挑釁,“那麽穆月眠的事呢?也不關你的事?”

    蕭遙恍恍惚惚的,是啊,即使世界被毀不是她的錯,蓮鏡大人被捕不是她能掌握的,至少穆月眠的確是被她所累,所以穆月眠現在身受重傷,生死未卜是她的責任。

    “我……”蕭遙恍惚著,不知道該說什麽,卻沒注意到莫為為什麽多管閑事,那這種不相幹的問題問她。

    “對了,還有一人,蓮鏡被捕時,他的隨身侍衛,是叫若裏吧。”莫為很輕鬆的說著,“他死了。”

    蕭遙猛的抬頭,“若裏……死了?”聲音強烈的動搖著,怎麽會……

    離開時侯若裏蒼白的臉……是啊,代她承受了那麽嚴重的傷,僅僅兩天,就算齊大夫醫術再怎麽厲害,也不可能兩天就能好的……那原本就是危及生命的嚴重傷勢……

    蕭遙無力的跌坐在地上,想哭,卻哭不出來,死了……若裏死了……

    曾經,那個明媚的秋日午後,那個黑發飄揚,眼神深沉的英俊男子,那個曾對著蕭遙微笑,對她的瘋言瘋語包容和寵溺的男子,那個在談論起蓮鏡大人總是不自覺露出安心和依賴眼神的男子……

    “想救他們嗎?”

    蕭遙茫然的抬頭,他在說什麽?莫為的聲音傳入蕭遙耳中,她聽到莫為說著一些不可思議的話。

    “你有開元鏡和混天珠,用這兩件神器迴到四千二百年前去,從根源改變這個世界。”

    “根源?”蕭遙喃喃的重複這個詞,什麽是根源?

    “那個帶著神器降臨這個世界的神,我們一族的先祖,告訴他……我們生存在這裏,用不著他來決定這個世界的存亡!”

    一向冷靜的莫為,卻在這時表現出難得的激動,蕭遙突然覺得,這個人是不是也在掙紮著?蓮鏡大人為是否要滅世而痛苦著,百裏延明知即使封印神器也不會解決問題卻不願傷害她,這個人……是不是再用自己的方式反抗著?

    即使莫為真的有自己的苦衷,蕭遙依然不能原諒。因為他的關係,小穆、若裏……

    “你為何不自己穿迴去?那不是你們的先祖麽?”

    莫為冷笑,“要是我能穿越時空,還用得著你嗎?”

    聽得此言,蕭遙又想笑起來,原來如此,費那麽大勁,隻是為了讓她再穿越一次而已。

    蕭遙站起來,點頭,“我會再穿越一次,也許不會成功。你能保證其他人的性命嗎?以後不再難為他們。”

    “無妨,若你穿越不成,大約就是落個灰飛煙滅的下場。既然你死,其他人也就不必再防範。”

    “你如意算盤倒是打的很好,”蕭遙冷笑,“記住你說的話,若是此後再難為他們,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蕭遙拿出被封印成一顆大珠子一般的神器,咬破手指,將血滴在珠子上,紫色的光暈慢慢包圍住蕭遙,將她的身形漸漸隱去。

    莫為看著蕭遙消失在牢房中,也出了牢房。隨手一揮,牢門自動關山,鎖也重新落好,靜悄悄的牢中,如同誰也沒有來過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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