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一個願意帶蕭遙他們去鬼隱島的舵手,名叫海青,年僅十二歲。

    蕭遙仔細了問了他家在哪怎麽走以後,扯著海青向他家走去。

    “你想幹什麽?!放開我!”

    海青開始不明白怎麽迴事,反應過來後又踢又打,雖然是個孩子,但從小在海邊長大,又做得船上的工作,力氣和蕭遙這個宅女相比,是大了點。

    “送你迴家去,我們這裏不招童工!”

    “你不找我就沒人會帶你們去鬼隱島的!”

    “帶你去我才找不到鬼隱島!”

    兩人在拉拉扯扯,幾乎扭打在一起,穆月眠和百裏聞聲趕來時,看到的就是這一幕。

    “阿青!你幹什麽!”

    一聲怒吼,簡直能震破耳膜,蕭遙了海青都嚇的停了手,扭頭一看,一個健壯的年輕人隨著穆月眠他們一起來,看到了和蕭遙扭打在一起的海青後,吼了起來。

    海青看清來人,哼了一聲,負氣的扭過頭去。

    年輕人走過去拉起海青的胳膊,海青想甩開,無奈人家比他力氣大的多,隻得黑著一張臉,低頭恨恨的看著腳。

    “姑娘,真是得罪了,我是阿青的表叔,海大柱,阿青還小,您大人不計小人過,別跟小孩子一般計較。”

    蕭遙一邊腹誹著海大柱的名字真是糟蹋了那麽有意境的姓,一邊擺手說沒什麽。

    海大柱又連連道歉,拉著海青要走。

    “你少管我!這筆錢我是要定了!”

    海青一隻胳膊突然抱住蕭遙的腰,硬是不撒手,蕭遙被嚇了一跳,一時不知道怎麽辦才好。

    海大柱一看急了,嗬斥海青:“快放手!你這是幹什麽!”

    蕭遙蠻抽筋的,看著身高到她胸口的男孩子說:“小鬼,再不放手我告你非禮哦!”

    祖宗哎,你也不看看人家姑娘雖然穿著不倫不類的男裝,那衣料是普通人家穿的起的?還有旁邊那兩個神仙下凡一般的人物,笑的囂張的那個且不論,另一個的臉可是都黑了……

    海大柱越是扯他,海青卻像個八爪魚摟的更緊,急的海大柱揚手要打他。然而一直手攔住了海大柱要打人的手,海大柱扭頭一看是那個臉色黑黑的漂亮公子,漂亮公子的另一隻手則很輕鬆的將海青扯開了。

    擺脫了小八爪魚,蕭遙看著穆月眠難得嚴肅的臉調侃著:“小穆,別嚇壞小孩子啊!”

    穆月眠瞪蕭遙一眼,不悅她剛才完全不反抗的舉動,“要是若裏在,早大開殺戒了。”

    蕭遙摸摸鼻子,遠目。

    ———————————————————————————————————————

    原本是讓蕭遙守著鎮上的看板,穆月眠和百裏挨家挨戶找找看有沒有人願意出海的。找到海大柱家,正在說這事,就聽到蕭遙和海青的吵鬧聲。

    雖說是小鎮,可這個鎮頂多就是一個村子大小,還不到一百戶人家,這個小地方,多數人都姓海,家家都是沾親帶故的。海大柱聽到海青的聲音,想到那孩子家裏的情況,就知道他要幹什麽,便跟著穆月眠他們一起跑出來了,果然,海青是想出海的。

    海大柱請幾人到他家去詳談,拉上海青一起。

    “阿青這孩子雖說身手不錯,可也隻是和同齡孩子相比,海文哥、就是阿青的爹,半年前帶人去了鬼隱島,就沒迴來。嫂子現在重病,家裏也隻剩阿青和他妹妹海藍,要是連這孩子也去了,真不知道嫂子能不能受的住……”

    海大柱簡單的說了海青家的情況,倒是和海青說的差不多。

    “我要去!隻要有錢,娘的病就能看好,也能過上好日子。再說,說不定這次出海能把爹帶迴來的!”海青不管海大柱怎麽說,他是一定要去的。

    “那麽多人都失蹤了,你憑什麽說你就能找到你爹!”

    “我就是能!”

    “你……!”海大柱幹脆不理海青,對蕭遙他們說:“我勸幾位還是不要去鬼隱島的好,傳說島上有寶物,可誰也沒見過不是?犯不著為了那種東西把命都丟了。”

    蕭遙瞥了一眼百裏延,小聲說:“還不是你家祖先幹的好事,那種東西能隨便亂丟嗎?!混天珠是寶物,亂扔會汙染環境,萬一砸到小朋友怎麽辦,就算砸不到小朋友,砸到花花草草也不好!”

    百裏延也迴敬了蕭遙一個白眼:“丟了總比留著好,那東西留著就是一禍根,世人要是不貪心,也不會道聽途說就去尋寶。再說,那東西好好的呆在海底一千年,也不知道誰的出現才讓那東西突然冒出來。”

    蕭遙怒:“那能怪我!”

    穆月眠挺鬱悶的聽蕭遙和百裏延一口一個“那東西”,渾然不把混天珠當作天下間最神秘的寶貝。還好他和那東西沒什麽直接關係……他被傳染了,也開始稱唿混天珠為“那東西”了……

    “……我知道了!”海青突然大叫,“你一定是看上了那一千兩銀子!”

    嘣!混沌響亮的敲擊聲,正是由海大柱的拳頭和海青的頭共同發出的。

    “你再胡說八道我就告訴你娘你想做的事!”

    “你!你敢!”

    “我有什麽不敢!”

    “二位!且聽我說!”穆月眠不得不出聲打斷叔侄兩個即將上升為武鬥的行為。

    “其實我們此次前來,並非為了鬼隱島的寶物,而是為了找人的。在下的幾位至親也是因為去了鬼隱島失蹤的,我們也做了多番準備,也有把握能救出困在島上的人。”

    聽完穆月眠的話,海大柱和海青吃驚不小。

    “你是說爹他們沒有死,隻是困在島上?!”海青有些激動。

    蕭遙點點頭,“隻要不是因為碰上龍卷風、台風、海漩渦、撞冰山沉船、碰上食人鯊等等與鬼隱島無關的情況,他們應該是活著的。”

    海大柱沉思一會,說:“既然這樣,那就由我來帶幾位出海吧。”

    “我也去!”海青叫嚷著,“我要把爹帶迴來!”

    “你不許去!給我在家呆著!”

    “你!……哼!”

    與海大柱談好之後,蕭遙和穆月眠準備了足足兩個月的食物和水,如果不出意外,半個月就能到鬼隱島,救出穆月眠的師父們後,還要返航,食物和水是不嫌多的,隻不過再多船就裝不下了,隻好盡量多裝點。

    出海那天,穆月眠從船艙的木桶裏揪出了藏起來的海青,海大柱一臉陰沉的要把他扔下船,海青急得大叫:“我一定要去的!”

    “去什麽去!我不是把銀子給你家送去了!”海大柱把穆月眠交給他的五百兩定金送去了海青家一半,也囑咐海文嫂子一定要看好海青,沒想到他還是跟來了。

    “我要帶迴爹!就算你不讓我上船,等你們走後,我也會自己駕船追去的!”

    海青犯起強來,誰也說不住。

    穆月眠想想,說:“他說不定真能做出這種事來,那倒不如跟我們一起,還安全些。海大哥,你說呢?”

    海大柱氣哼哼的沒有辦法,隻能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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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海的天氣不錯,海風帶著鹹味兒和潮氣,讓生活在陸地的穆月眠很不習慣,而且他暈船暈的厲害,不然當初就直接和蕭遙從洛南的海上過來了。

    “穆公子真是纖細啊,江河裏的船能和海上的相提並論?”

    “小穆真可憐……暈船可不是武功高強就能避免的,那牽扯到相當複雜的神經器官呢~”

    兩個不暈船的家夥正在穆月眠床邊閑閑的聊天,並將自己的快樂建立在穆月眠的痛苦上。可憐的穆月眠因為剛才吐得稀裏嘩啦的,現在正全身癱軟不能反駁,不然他定要將這兩個落井下石的家夥教訓一頓。

    “大海啊大海,是我生長的地方~~”

    “海風你輕輕的吹,海浪你輕輕的搖~~”

    “海鷗海鷗,我們的朋友,你是我們的好朋友~~”

    蕭遙好心情的引吭高歌,她一向喜歡廣闊的風景,草原、沙漠、天空、海,那種整片整片純粹的顏色很能激起蕭遙一向不怎麽起伏的情感

    “物換星移,滄海桑田,沒有什麽是亙古不變。可是和這些景色的變化相比起來,人的短短一生真可謂是變化多端啊~~其實我最喜歡的就是躺在草地上看天發呆,看著看著人就呆了,腦子裏空空的,什麽都沒有,相當微妙的感覺~~不過我總擔心著會有毛毛蟲啊蚯蚓啊螞蟻啊蜘蛛啊什麽的往身上爬,總不能盡興。”

    她很興奮。這是穆月眠最直接的感覺。蕭遙很少這麽嘰嘰喳喳的一直說話,很多時候她都隻是到處看,笑著聽穆月眠講。

    “小穆快看!海天一色!”蕭遙指著窗外興奮的叫著。穆月眠微笑著順著蕭遙指的方向望過去,他其實很想告訴蕭遙,他坐著,視平線隻能看到窗沿和一部分天而已。

    船已經出海很久,早已看不見海岸線,四周都是深藍的海水,這船雖然不小,那要看拿什麽當參照物了。

    蕭遙舍棄在船艙陪穆月眠,跑到船頭去看海。

    大海瞬息萬變,猶如命運,蕭遙就是這大海上的一葉小舟,隻能在很小的範圍內自己掌控而已。現在映入眼簾的是平靜到無聊的海麵,誰知道下一刻會是什麽?周圍除了自己,沒有人能幫她,而她也不想將其他人卷進自己的命運裏去。

    看著這大海,無邊無際,她不知道什麽時候能看到陸地,心中有了淡淡的不安。海是博大的,寬容的,蕭遙這樣的渺小存在,隻能仰望,隻能匍匐,可她偏偏又不甘心,越是不甘心,卻越明白自己的無力。即使知道自己隻能接受,可不抗爭一下,心中的懊悔就得不到紓解,像有東西壓著,壓的她心痛。

    “看什麽呢?”百裏延突然出現,學著蕭遙趴在護欄上。

    “看海啊。”蕭遙百無聊賴的迴答著。

    “……”好把,百裏延承認他問了個很白癡的問題。“你都看了那麽久了,還看不厭?”

    海風吹過蕭遙的頭發,發絲揚起,她伸手攏了攏,發現沒什麽用,隻好隨它吹去。海風很高興的吹著蕭遙的頭發,也把她的話吹得遠遠的,飄過了穆月眠的耳邊。

    “……海是恐怖的,我看它,心生畏懼,於是便覺得順從才是最明智的選擇。那樣,我就可以騙自己,我是迫不得已的,是有苦衷的……”

    那一刻,穆月眠覺得,心好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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