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俊輝在廚房中來迴走動,洗、切、炒於一身,長時間沒做菜了,這一開張還真有點受不了。一時間手忙腳亂,頭上也沁出一層細密的汗水。豆豆張著一對小眼睛蹲在門前,慵懶的像隻小貓,若不是衝著廖俊輝鍋中的爆炒腰花恐怕早已經睡過去了。

    廖俊輝望著在鍋中漸成焦黃色的菜肴才用毛巾擦了擦額頭的汗珠,轉頭卻意外的看到韓靜正滿眼幸福的站在廚房門外,豆豆也不知什麽時候跑到了她小巧精致的腳上,肥嘟嘟的身子左右搖晃,似是喝醉了酒的漢子。

    “你醒了?趕快去洗手間一會開飯。”廖俊輝衝著韓靜溫柔的說道。

    “恩!”韓靜滿眼歡喜的向洗手間走去,可能是走得過急,忘記了豆豆還在自己腳上。可憐的小東西被帶著翻了一個跟頭,才搖搖晃晃的坐穩。廖俊輝望著慌忙逃進洗手間的韓靜,臉上露出滿足的笑意。走過去抱起滿臉委屈的豆豆,哈哈的笑了起來,隱約中聽到洗手間乒乒乓乓一陣響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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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思兩地望迢迢,清淚臨門落布袍。

    楊柳曉煙情緒亂,梨花暮雨夢魂銷。

    雲籠楚館虛金屋,鳳入巫山奏玉簫。

    明日河橋重迴首,月明千裏故人遙。

    顏情手捧唐寅的詩集就著一杯香茗,窗外斜探出一枝木槿花,白色的花朵在陽光下更顯嬌美。這首《揚州道上思念沈九娘》全詩透著濃濃的悲切思念之情,沈九娘於正德七年因操勞而死,唐寅感念愛妻之痛,才有了這首詩。

    顏情輕輕的放下線裝書,桌前銅鏡中映出一個身著白色對襟衣衫的女子,滿頭的青絲用一根紅繩係住,白色纖細的手指在陽光下顯得異常透明。這美麗的容顏現在竟是眉頭緊鎖,好像有極重的心事。

    不知道為什麽自從看了網絡上關於他的消息之後,自己的內心竟然再也無法平靜下來,就連當初與他為何分開都不清楚,好像自己從未正式提出過分手。

    從稻城見到他的那一刻起,自己的內心就在發生著變化,就連這午後的讀書時光都無法平靜下來。腦中一直想著如何拯救《尋覓》的事情,當初這本雜誌也有自己的一份心力,她不希望看到它過早的夭折,按照目前來看兇手已經自己露了麵,可現在就是知道了又能如何?《尋覓》的未來注定要伴隨著荊棘蹣跚而行了。

    現在他是最需要人手的時候,我應該迴去幫他一把,可一想到稻城碰麵的韓靜,她便猶豫了。那個女孩望向自己的眼神中充滿了挑釁,他現在和她在一起。一想到此,她心中竟然覺得酸酸的,瞬時便從一個高高在上的仙女墮落淪為一個愛吃醋的市井女孩。

    “恩,既然不能公開幫他,那我就在幕後默默的操作。”顏情想到此處,端起身前的香茗喝了一口,起身離開了這間古色古香的書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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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華,這次多虧了你啊,要不然扳倒廖俊輝還真不容易。”一個年逾五十的男子端起麵前的酒杯向對麵一身筆挺中山裝的青年男子敬酒。而這青年男子便是當初和韓靜退婚的華帝集團少董李天華。

    “郝總不必客氣,我們的利益是共同的,談不上什麽幫忙。即使你不找我整垮廖俊輝,我也會去的。”李天華說到這裏眼中露出少有的猙獰,奪妻之恨不報非君子,不僅要整垮《尋覓》,還要讓廖俊輝身敗名裂。

    “天華啊,這次那個叫淩晨的幫了我們不少忙,她的兒子怎麽辦?”李天華和郝總二人身旁還坐了一個中年男子,一身柒牌立領男裝顯得身板硬朗,臉上的笑容也是人畜無害,但是了解他的人知道這家夥在這三人中心最恨也最黑,平日裏“趁火打劫”的勾當沒少做。這次綁架淩晨孩子的事也是他出的點子。雖然他嘴上說的好聽,但李天華和郝總都可以從他的話裏聽出殘忍。

    “孩子送還給她吧!弄死了對我們以後沒好處,留著反而有大用處。”李天華隻想針對奪妻的仇人廖俊輝,對於其他與此無關的人他倒沒想著滅口。

    “老何啊,那孩子暫時留著,對我們以後或許有大用處。我讚成天華的意見。”郝總緊接著表態,他公司的雜誌正趕上上線,若是因為兒童綁架致死,淩晨再來個魚死網破,他的雜誌也別想安生。看在錢的麵上才跟著李天華的意見。

    何斌眯縫著眼睛若有所思,心裏開始打起了小算盤,孩子送迴去有用的時候還可以綁架過來,晾她淩晨也不敢反抗。想著那麽一個可人兒現在成了殘疾,他的心裏也覺得有一絲不忍,暗暗叫罵一聲:“秦穆你個老小子早晚會遭報應的。”

    “嗬嗬,我什麽時候說過了結這孩子的命了?要對付秦穆這老小子,他這個私生子還很有用處的。”說完他開心的大笑,幽藍色的包廂內同時響起笑聲,三人對望了一眼,又放聲大笑。門外垂手侍立在側的服務生一臉的愕然,這幾個人進去之前還好好的,怎麽突然之間就瘋成這樣了?看來不能在這個地方再待下去了,要不然指不定什麽時候就會變得跟這幾位一個德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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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月中旬,午後正是人一天中最慵懶的時候,但對於淩晨來說這個夏日午後卻是異常清醒,內心中隱隱還有著期待。何斌答應她今天會將自己未曾起名的孩子送過來,距離約定的時間越近內心越是期待!

    那份母性使她無法平下心來把那個不該來到這個世界的生命置身於事外,她是個母親,一個原本應該有一個不錯家庭的母親,可現在當那一幕已經過去,新的生命即將迴到身邊時,她的生命便身不由己的服從命運的安排。她必須要為姥姥為孩子好好的活下去。

    《春天的禮物》,她喃喃的說著,腦中不期然的想起了廖俊輝麵試她時說的那句“那我們就賭它一場,我希望你是個合格的賭徒。”臉上不禁露出一絲苦笑,這次你賭輸了……

    下午14:30分,一個身穿護士服頭戴護士帽的年輕女護士懷抱一個周歲大的孩子準時出現在了安寧街175號門前,轉頭看看四下裏無人才敲響了房門。

    門開了,淩晨推著輪椅看了看這個眼神閃爍的年輕女護士,又看了眼護士懷中眼神空洞神情呆滯的孩子。眼中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苦澀,這樣的孩子即便是到了自己身邊,也不會有什麽感情存在。而她卻為了這個好無感情的生命讓那個相信自己的大男孩失去了賭注。

    女護士放下孩子迴身看了看街道邊無人跟蹤才迅速的消失在街邊,淩晨望著懷中眼神茫然的孩子,心中感到無比疼痛,既然不能夠給他一個完整的家庭,那他就叫淩全吧!希望以後能夠擁有全部的愛。

    “這個孩子你決定怎麽辦?”兩鬢斑白的老人望著輪椅上的淩晨,陷入了沉思。她很清楚淩晨現在的處境,隨著年紀的增加,她的身子越來越差,說不準什麽時候便會撒手離開這個這裏。她不得不為身體殘疾的淩晨考慮。

    “我想自己養活這個孩子,我欠他的太多了。”淩晨仰頭唿了口氣,眼神卻異常堅定。

    “唉……”老人歎了口氣沒有再說什麽,淩晨的性子她很清楚,隻要是她決定的事八頭牛也拉不迴來。

    “姥姥放心吧,我會照顧好我自己的,我有這個!”淩晨說到這裏俏皮的指了指自己的腦袋,老人恍惚間竟看到了兒時紮著麻花辮的淩晨。一瞬間淚水模糊了老人的眼眶:“對,我們的淩晨是最聰明的人,靠著腦袋不愁沒飯吃。隻是……”老人欲言又止。

    淩晨知道姥姥要說什麽,也是很有默契的不說話了。內心裏有著濃濃的愧意,按照法律他完全可以讓她去坐牢,但他沒有,她知道他憐憫她,但更多的則是出於朋友間情意。這次之後她知道他們之間算是完了,不再是下屬與上級的關係,他們是陌生的熟人。

    但願人長久,千裏共嬋娟!俊輝你別怪我,你一定要挺過去,《尋覓》現在不能垮!淩晨對著窗外皎潔的圓月默默祈禱。神情無比虔誠,剛剛有了名姓的淩全張著一雙無神的眼睛看著這個陌生的母親的舉動,久久的不說一句話。月光在他柔和的麵頰上塗山一層銀白的光,幼小的他有一種讓人震驚的沉穩。這一刻他好似一個參破了世事的得道高僧,一個字不說卻虔誠的對月沉思。

    也許在他的內心也希望月長圓,人長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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