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祝夏扭頭看他。


    四目相對,能瞧清彼此眼眸裏對方的剪影,明晰而真實。


    過去,他們相處的時間太短,短到每一瞬間都能清晰記起。


    現在,她又要迴京城了。


    祝夏默默看了賀連洲,半晌才說:“想的。”


    她知曉,隻要她一句話,他就會留下來。


    而今晚他應該有很多事情要去處理,尤其是家裏人那邊。


    盡管靠著過去短暫的相處她也可以熬過漫長的人生,但人總是貪心的。


    於是,她做了個自私的選擇。


    吃完麵,祝夏把碗筷塞進洗碗機裏,她出來時,賀連洲站在客廳陽台上打電話,他腳邊是鬱鬱蔥蔥的盆栽花卉,望了一會兒,祝夏迴房間把他等下要用的浴巾浴袍拿出來。


    電話那頭是祖父賀既華,今天下午陸瑾長官他們到老宅用餐,提到賀連洲的婚事,賀既華聽陸瑾說連洲身邊有女孩子了,那女孩子很特別,你肯定會滿意。


    結果,還未來得及高興,又出了新聞。


    港媒作風向來毒辣,賀既華自然不信娛記報道的內容,他詢問蔣安嶼,誰知竟是真的。


    賀延瑉他們借此生事不算難搞,令賀既華感到頭疼的是,這事跟賀延霆當年出軌蔣杳很像。


    賀既華語重心長說:“你不要走你母親的老路,犯一樣的錯誤。”


    “爺爺,我知道您的擔憂。但祝夏不是賀延霆,我也不是我母親。”


    “人心是會變的。”


    “您說的沒錯。她會變,我也會變。”


    電話那頭賀既華沉默不語。


    “我和祝夏不管過去如何,現在和將來都會在一起。賀家和蔣家有誰不歡迎她,等於不歡迎我。如果您有其他意見,我提前說一句抱歉。”


    賀連洲不疾不徐道:“這就是我的決定。時間不早了,爺爺好生休息,我先掛了。”


    跟祖父的通話剛結束,下一秒,蔣安嶼就來電了。


    “賀老板,我們是你這邊戰隊的。”蔣安嶼先表明態度。


    “你們?”賀連洲問。


    蔣安嶼看著坐在對麵沙發的賀楚茵和蔣昭,斯文道:“我,楚茵,farah。”


    賀楚茵和farah聽到自己的名字,均眨了眨純真無邪的大眼睛。


    “商洵還問我是不是假的,說你跟sumer不可能在一起,肯定是捏造的。”蔣安嶼笑麵虎般,語氣有點得意洋洋,“他們都不知道你和祝醫生談過地下戀情。”


    更多人知道他們那段往事,不用再藏著掖著。她也不再躲他。


    “我說是真的!”蔣安嶼在那頭說,“不過梁以瑩倒是一點也不驚訝,看來你們地下戀情藏得一般般。”


    “沒想藏。”賀連洲笑了一瞬,側身看向臥室的方向說,“忙。改天談。”


    祝夏進洗手間洗了把臉,眼睛還有些紅腫,瞧得出來哭過的痕跡。她站在洗漱台前,看著鏡子裏的自己,出了神。


    他們的那段往事,就像是新鮮的樹葉製成書簽,無數個細胞死去,水分蒸發,僅剩幹枯的枝葉藏匿於厚重的書籍裏。


    隨著時間流逝,逐漸跟紙頁融為一體,難以查詢。


    她從來就沒有遺忘過。


    隻是一旦想起,便會無法割舍。


    身後傳來腳步聲,祝夏沒迴頭,而是安靜看著鏡子裏越來越近的男人,直至他從她背後抱住她。


    “你打完電話了?”祝夏望著鏡子裏緊緊擁抱的男女,輕聲問道。


    “嗯。”賀連洲下巴抵著祝夏的肩膀,臉觸碰到她耳朵。


    緘默片刻,祝夏長發蓬鬆垂在脖子,她在他懷裏擦幹手指。


    “我明天要迴京城。”


    賀連洲抬睫,與鏡子裏的祝夏對視,眉眼淡漠,黑沉的眸子瞧不出情緒。


    “得迴去處理我和宋成煜的婚事。”


    縱使現在隻是口頭婚約,沒有正式訂婚,但取消口頭婚約也要跟爺爺他們談。


    “我和你一起。”賀連洲把她的手放在他掌心,漫不經心地把玩。


    “不用。”


    祝夏從賀連洲懷裏轉過身來,仰頭望著他,瑩潤黑亮的瞳仁倒映著他的模樣,“你要相信我自己可以。”


    她雖然沒有那麽多權勢,但人脈資源也不少。


    “中秋節你出現在孟爺爺家裏,應該知道我戶口不在宋家,在孟家吧。放心吧,我不會出事的。”


    孟首長肯定不會允許宋家限製她的人身自由。


    賀連洲眸色幽深,若有所思地注視著她。


    祝夏踮起腳尖,親了下他的下巴,“你先洗澡,我去趟書房。”


    賀連洲低低頭,親在了她唇上。祝夏明白,他這算是同意她了。


    祝夏走到書房,打開電腦,熟練點進了郵件。上麵是京城頂級學府醫學院的聘請offer。看了數秒,切換至另一封全英文郵件是約翰·霍普金斯醫院的offer。


    這些醫院各有各的優劣勢。如果沒有賀連洲,其實去哪裏對她來說都一樣。


    祝夏點進迴複頁麵,手指靈活在鍵盤上敲字,誠懇且委婉地給予答複。


    港仁醫院那邊,她也不急。她現在手裏還有未完成的學術項目。


    祝夏迴完郵件,伸了個懶腰,她站起身繞過書桌,瞧見了書架前方桌上擺著的淩亂筆墨紙硯。


    上迴跟林嘉月和李柏澤討論事情,寫寫畫畫留下的。


    祝夏走過去把沒用的廢紙丟掉,鋪開新的宣紙,她一邊磨墨一邊思忖寫點什麽好。


    宋成煜自小學習琴棋書畫,祝夏也不例外。


    對於簪纓世族來說,學這些並不是想獲得掙錢的技能,而是為了修身養性。


    正好她今晚心情很複雜,心跳又快又亂,得平複平複。


    祝夏想不出,無從下手。放下毛筆正欲迴去,轉身的刹那不期然撞到洗完澡過來尋她的男人。


    浴袍鬆懶套在他身上,幾滴水珠隱約從他肌肉塊壘分明的胸膛往下舔,散發的熱氣撲上祝夏鼻息,她臉頰升騰著不易察覺的熱。


    賀連洲沒想到她會突然轉身,眉梢輕挑。


    祝夏留意到他頭發還是濕漉漉的,未幹透。


    “你怎麽沒吹……”


    話還沒說完,人就被賀連洲有力的手臂圈住腰身,猛地抱上桌子。


    祝夏鞋都掉了一隻,但她沒有機會開口,男人堵住她嘴,撬開唇齒長驅直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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