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夏被賀連洲帶到集團總部,進了頂層辦公室。


    寸土寸金的中環,他的辦公室空間很大,偏歐式風格,整潔幹淨,牆麵懸掛著藝術修飾品,每一件看起來價值都不菲。


    祝夏快速觀察了一圈,並沒有看見油畫。


    賀連洲站在她身邊,等她把目光重新放在他身上才往前邁幾步,拿開陶瓷,按了下指紋。


    牆麵上的暗門隨之自動打開。祝夏瞳孔微擴,頗感納罕。


    “你平時都住在公司嗎?”她跟著他走進去,裏麵是一間偌大的臥室,麵積雖不及淺水灣的別墅大,但也不容小覷。洗手間、衣櫃、書架、酒櫃……算得上應有盡有。


    “看情況。”


    看情況一般指加班情況。祝夏聽懂了。


    她轉過身望著他,狐疑道:“你今天該不會叫我來陪你加班的吧?”


    “你賭贏了。”賀連洲唇角輕抬,聲線慵懶。


    祝夏:“……”


    這個時候一點也不想贏。


    賀連洲拿起紅木桌上的遙控,摁了下,窗簾自動朝兩邊移動,展露出一麵落地窗。


    祝夏聽到動靜望過去,映入眼簾的是維多利亞的海麵,波光粼粼,沿岸徹夜不息的摩天巨塔,廣闊海水與鋼鐵森林交相映輝,織成一片璀璨燈火。


    高樓大廈的頂層,視野真好。


    祝夏默默感慨,醉心於美麗夜景時,房間的白熾燈突然全部亮起來。


    黑暗瞬間切換為亮如白晝。


    她不由得閉上眼睛,適應了一會兒,再度睜開眼時,觸目的是一整麵油畫,油畫之大,令人驚歎。


    落日晚霞,女孩兒,可愛萌狗。


    女孩穿著薄款針織毛衣和灰色百褶裙,趴在巨輪的欄杆上,下巴墊著交疊的手背上。


    弓著腰的姿勢,裙擺之下的雙腿修長白皙。她腳邊趴著一隻懶洋洋的白色薩摩耶犬。


    上麵的畫跟她在pean那裏看見的照片一模一樣,油畫栩栩如生得像是照片印刷出來的。


    她在看畫,有人在看她。


    女孩若璀璨星辰的眼眸裏閃爍著無邊神采,似是驚歎,似是讚揚。


    “畫得好逼真,be那懶洋洋的姿態跟它簡直如出一轍。”祝夏走上前,細看畫的色彩,“顏色也用得幾乎沒差別。”


    “跟真人有很大差別。”賀連洲淡聲說。


    畫再逼真,也隻是畫,終究是比不上人。


    “這畫有名字嗎?”祝夏轉過頭看他,輕聲問。


    賀連洲也看她:“這是港口。”


    他的目光有點灼人,祝夏佯作無知覺轉迴頭繼續看油畫,她小聲重複:“這是港口。”


    畫的地點在港口,彼時的祝夏聽到這個名字並不會往深處想。直到很久以後,她看到一首詩,才懂得弦外之音——


    “這是港口。


    在此我愛你。”


    賀連洲看了她一會兒,說你在這隨便玩,我就在外麵的辦公室,等下夜宵到了一塊吃飯。


    祝夏應好。


    她走累了,坐在旋轉小沙發上,欣賞欣賞油畫,少許側過身看繁華的都市夜景。


    人比人真是氣死人。要是她辦公室也這樣,估計她一秒鍾都不想迴家。


    祝夏拿出手機,站在落地窗前,拍了幾張夜景照片。以後說不定會懷念。


    就在此時,手機響起鈴音。


    來電顯示【宋成煜】。


    祝夏指尖凝在屏幕數秒,最終還是接聽了。


    “三哥。”


    “現在在哪裏?”宋成煜嗓音仿佛結成了冰,冷得駭人。


    祝夏沒有直接迴答他,而是說:“你發的消息,我看到了。我沒有忘記。”


    十八年前大樓倒塌事件是周家偷工減料,質量不過關,卻收買驗收的人,導致樓房坍塌。而周家卻動用了權勢關係,隱藏真相。


    他們談好,他可以等到真相大白,再結婚。


    如今,真相早就大白,周家也沒落了。


    “那就迴來。”宋成煜的話一字一句從聽筒傳進祝夏耳朵,“婚禮正常。”


    ……


    不到十分鍾,賀連洲就迴來了。


    男人個頭很高,肩膀寬闊,立在門口擋了大半門,亮白燈光如薄霧雕刻在他深邃英俊的麵容之上,叫人挪不開眼。


    “過來吃點東西。”


    “來了。”祝夏收起手機,小跑過去。


    賀連洲問她:“喜歡這裏?”


    其實他的語調風波不動,可卻勾起祝夏的無數迴憶,像是驟然打翻的易拉罐,氣泡洶湧澎湃湧上來。


    “…還可以。”她盡量平靜迴答。


    賀連洲墨色襯衫扣子解了兩顆,隆起的喉結和若隱若現的鎖骨於夜色裏無端增添了蠱惑與性感。他把袖子卷起至手肘處,小臂結實線條流暢,蘊含著難以想象的爆發力。


    他身上似乎每一處地方都是硬朗的,有力的……祝夏思緒飄渺著,兩人已經走到了一張餐桌前。桌子上擺著披薩、水果甜品、兩個酒杯、一瓶紅酒和一瓶甜酒。


    祝夏坐在高腳凳上,賀連洲順手將她的椅子轉了下方向,兩人的腿隔著衣料輕輕觸碰到一起。他叫她把手伸出來,先替她折了下衣袖,後給她戴上手套。


    祝夏神情恍惚,突然分不清現在是何年何月。她歪頭看了眼手機時間,才迴過神來。


    沒有穿越迴去。


    “我自己來。”祝夏拿過酒杯和酒瓶,給自己添了三分之一的甜酒。


    披薩是龍蝦口味的,芝士香味濃鬱,餅底蓬蓬鬆鬆,口感韌勁十足。


    她沒問他為什麽要買下那幅畫,也沒問為什麽要把那畫掛在他待得最久的地方……也不算久,他出差其實挺頻繁的。


    祝夏把這些問題拋之腦後,她咀嚼著東西,迴想碰見賀楚茵的事情。她告訴賀楚茵她有未婚夫,一方麵上不想說謊,另一個方麵是在思慮賀楚茵不經意告訴賀連洲這件事比她直接說,更具有欺騙性。


    欺騙性越強,越不可能原諒。


    她沒辦法正麵對他狠心,那就隻能側麵。賀連洲骨子裏是個很驕傲的人。


    想要就得到,在他身上理所應當。


    祝夏手裏抓著一片披薩,餘光瞄了眼身旁的男人,她隱約覺得他知道些什麽。


    可他神情無波無瀾,她就又不確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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