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裏那麽多人,看到方一抓著一中學生的頭往窗戶上撞,還道是兄弟倆鬧著玩,有的看出方一在欺負人的也本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態假裝沒看到。


    畢竟這是十年前,國民素質還沒那麽高,路見不平大多視而不見,這要換了今天,這些人一定會路見不平——立馬拿出手機拍視頻發朋友圈。


    主要是這會兒還沒有智能機。


    就在這時車子突然停了,方一抓著鬼孩子(生前)的手也停了下來,因為他餘光看到從前門上車的那仨乘客有點不太正常。


    準確地說,是兩個中年大漢一左一右扛著另一個不省人事的戴帽乘客。


    這三人一進來,路過的人紛紛捂住鼻子,待到他們靠近了,方一也聞到了一股濃烈的酒味。


    “別吵。”他皺眉,狠狠推了那個試圖拿手撓自己臉的鬼孩子(生前)一把。


    “哦。”


    鬼孩子(生前)見他突然一臉認真,居然也很配合地停止了掙紮,任由他按著自己的頭,乖巧地像一個怕生的小寶寶。


    多麽從心的乖乖孩啊,可惜怎麽就慘遭橫死變成了那麽一副鬼樣子呢。


    “怎麽喝那麽多酒啊。”


    “味好大。”


    “等會兒顛著顛著會不會吐啊。”


    ……


    車廂裏傳來竊竊私語聲。


    “嗯?”


    其中一個大漢張著銅鈴大的牛眼,狠狠瞪了臨近一個嘴碎的歐巴桑一眼,那歐巴桑頓時噤聲。


    這倆大漢明顯就不是什麽善茬,惹不起,惹不起。


    方一看了一會兒,總覺得什麽地方不太對。


    公交車上明明很空,還有好幾個座位,可那倆大漢非要扛著戴帽子的醉漢站著。


    還有,就是這股味兒。


    酒的味道,很奇怪。


    略加思索後,方一立馬就有了一個驚人的猜想。


    一個距離仨大漢最近的中山裝老頭先方一一步站了起來,他拉著自己的孫女走到後車門。


    坐在老頭旁邊的那個歐巴桑和他認識,見狀不解地問道:“誒,裘大爺,您這還沒到家呢,怎麽準備下車了?”


    “那個,我還有點事兒要辦。”


    老頭神色有些不自然地道。


    等車停靠在下一站後,他匆匆拉著自己的孫女跑下了車。


    等到車發動以後,看著老頭拉著孫女健步如飛地逃跑,那兩個扛著醉漢的大漢彼此相視一眼,總算後知後覺地想到了什麽,其中一個低低地喊了一聲:“不好!這賊老頭……”


    倆大漢行事相當果斷,當即先把肩上扛著的醉漢放到了旁邊之前中山裝老頭坐的位置,其中一個從口袋裏掏出了一把水果刀,兩步搶上前,把刀架在司機的脖子上,惡狠狠地道:“一直往前開!不許停車!到站了也不許停!”


    “大哥,有……有話好好說……好好說……”


    那個司機被嚇得講話都哆嗦了。


    大漢吼道:“少廢話!你給我好好開車!”


    見有人劫車,全車人無不變色,都嘩然躁動。


    “不想死的都給老子閉嘴!”


    另一個大漢一聲大吼,也亮出了尖刀,“你給我坐下!”


    全車立時鴉雀無聲,那個剛站起來的中年人也隻好懨懨地坐下了。


    方一靜靜地看著這一幕。


    十年前民風有這麽彪悍?拿著兩把刀子就敢劫公交?


    “啊!!”


    突然,坐在醉漢旁邊的歐巴桑尖叫了起來,她身上纏著好幾個泳圈的肥圓軀體幾乎是從座位上彈射起來的,滿是肥膘的臉上肉都擠到一塊去了,發出了慘絕人寰的驚叫。


    “還叫?叫你媽啊叫!”


    旁邊那大漢牙關一緊,竟二話不說抄刀插進了這歐巴桑粗軟的脖子。


    白刀子進,紅刀子出。


    鮮血從歐巴桑脖子裏噴湧而出,這一刀顯然刺到了大動脈,眼看是活不成了。


    歐巴桑下意識捂住傷口,卻也製止不住鮮血的狂噴,臉上還帶著一臉難以置信與驚恐,靠著車窗就癱軟了下去。


    方一眼睛一瞪,胸腔裏驀地湧現出一股子怒火。


    而在場所有乘客竟然都噤若寒蟬,連一聲都不敢吭,包括好幾名成年男性。


    方一直接站了起來。


    “你幹什麽?”


    紅刀子大漢怒目看向方一,“怎麽,想做出頭鳥?”


    方一聞言輕蔑地笑了笑。


    反正是幻境,怕什麽怕!


    這隻不過是十年前的場景重現而已。


    再說了,老子鬼都見了一打了,死人都不怕,還怕你這倆活人?


    “你們扛著的那個人早就死了,是被你們兩個王八蛋殺掉的吧。”


    方一怡然無懼道。


    聞言,倆大漢都麵有驚奇,紅刀子大漢道:“你、你怎麽知道?”


    “現在是什麽季節?”


    方一反問。


    “秋天啊,怎麽?”


    紅刀子大漢拿捏不準方一的底,不敢貿然衝上來。


    “你也知道是秋天?”方一冷笑。


    看這一車乘客穿的都是棉毛衫襯衫,最多就是外邊披著件薄薄的外套,連剛才下車的那個老人都才穿中山裝,剛才在推搡之間,方一還看到旁邊鬼孩子(生前)校服裏邊甚至還穿著一件無袖的背心。


    “單是你們扛著的那個戴著帽子的醉漢,為什麽穿著那麽厚一件老棉襖,把自個兒裹得那麽嚴實?嗯?”


    方一喝問道,“你們又為什麽要給他灌那麽多酒?”


    兩名大漢啞口無言。


    “很簡單!穿厚棉襖是怕別人看到他已經腐爛的屍體!”


    方一道,“同時你們給他灌了那麽多酒,讓周圍的人都誤以為他是喝醉了,不會懷疑你們為什麽抬著他的動機,同時也為了遮掩屍體腐爛的臭味,就算別人聞到了夾雜在酒味裏的屍臭,也隻會以為那是正常的酒味!


    剛才那個大媽,就是因為看到了藏在帽子下麵那張腐爛的臉才會忍不住尖叫起來的吧!”


    之前就覺著那股酒味不對勁,方一早有這一猜想,然後坐在醉漢旁邊那個歐巴桑的反應讓他確實了這一點猜想。


    此番他挺身而出,語出驚人,但全車人隻是倍感意外,卻仍是一聲都不敢吭。


    兩個殺人不眨眼的兇徒,還有他們手裏明晃晃的刀子,讓全車人膽氣全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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