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兮偏了偏頭,有些詫異地看著二夫人。

    二夫人這才又為難地笑道:“我剛上手打理家裏的事,最怕便是人說我偏心不公,還請大嫂諒解。”

    清兮其實早就聽明白了,隻是萬沒料到二夫人居然直接就挑明了話。這事要放在別人身上,可不敢這麽說的。

    素日這位二夫人就是木訥死板的人,隻是清兮沒料到她做事一板一眼到如此地步。

    不過這也是因為清兮同二夫人素來沒多大來往所以不怎麽了解她的為人。因著從小吃苦長大,家裏的一針一線都靠她張羅,所以節儉慣了。國公府人親客往多,平日裏還要顧著國公府的麵子,所以入賬雖多,花銷也大,隨著孩子們長大,娶媳嫁女又是一番大花費,二夫人便開始為未來作計。

    何況二夫人掌家,因為身份不一樣怕壓不住下人,便一定要以身作則,處處公允,讓人說不出閑話來,這才好做事。以清兮開刀自然是最有說服力的。

    清兮雖然沒料到二夫人的心思,但也無心為難她,所以便順著二夫人的話道:“嗯,也是我不好,國公爺從南邊帶了些料子迴來,我就忍不住多做了幾套,那多費的銀兩我讓琳琅補給你。”

    “多謝大嫂體諒。”二夫人又從隨身丫頭那裏將賬本拿出來,要予清兮看。

    慕清兮連連搖頭,“謝姐姐直說我這裏需補多少就是,你素來最是妥帖,難道我還不信你嗎?”

    二夫人這才說了個數,足足要補四百兩銀子。

    光做那幾套衣服倒用不了百兩,隻是慕清兮又讓人綴碎鑽、寶石並珍珠等類,雖然多數寶石都是清兮出的,但那些零碎和人工就費了大價了。

    這數目說出來,清兮也是一驚,可她大手大腳慣了,曾經落難又讓她有點兒歇斯底裏的補償心理,這才花錢沒個數,“琳琅,你點了銀子給二夫人。”

    琳琅愣了片刻,也不去開箱子,笑道:“夫人,這可是大數目,這樣大的開銷,素來是映雪那兒記了賬和我一起才能開箱子點銀子呢,可巧剛才太夫人身邊的月容來找映雪要花樣子,映雪去了太夫人那裏,不如明日我點齊了銀子,再送到二夫人那裏去吧,可行?”

    清兮一聽,心裏一驚,這屋子裏什麽時候有這種規矩了。二夫人見狀,笑著起身道:“那就麻煩琳琅了。”

    待二夫人走後,清兮才拉了琳琅問道:“出了什麽事,怎麽不將銀子給二夫人,她心裏指不定還怪我故意推

    托,要占公中的便宜呢。”

    琳琅也不多言,轉身將賬本從抽屜裏取出遞到清兮的跟前,“夫人,你且看看這賬本吧,奴婢不是不給二夫人銀子,隻是實在拿不出四百兩來了。”

    “不會吧。”清兮大吃一驚,將賬本拿過來一瞧,這越瞧就越是心驚。

    且說清兮嫁過來是也有豐厚的嫁妝,隻是都是些鋪子和莊子,現銀不過帶了五千兩,以她花錢的大手大腳,早就花光了。那鋪子和莊子也是奇怪,每年都在賠本,毫無進益。每個月她雖有二十兩的月銀,也隻是杯水車薪。

    再看自己的花費,簡直是慘不忍睹,清兮平日不看賬,今兒忽然一看,才大驚失色,“我,我怎麽花了這麽多銀子啊?”

    琳琅如何敢說她的不是,便道:“這最要緊的還是夫人陪嫁的鋪子每年都在賠本,否則夫人手裏也不用如此緊吧。”

    一年幾千兩的花銷,其實已經是十分地敗家了,琳琅可不敢說。

    “那咱們現銀還有多少?”清兮急道。

    “隻還剩幾兩的碎銀子了。”

    清兮懊惱一聲,“這可怎麽辦,二夫人那裏咱們怎麽應付啊,你怎麽也不提醒提醒我,讓我少花些啊。”

    “奴婢如何敢說夫人,就上次勸夫人別買那簪子,夫人一氣可就買了十支。”

    清兮一想也是,這也怪不得琳琅。

    “那可如何是好?”清兮怏怏地看著琳琅。

    “夫人去求求太夫人看吧。”琳琅也沒覺得缺銀子是件大事,太夫人素來最是肯幫扶大房的。

    “不妥不妥。”清兮趕緊搖頭,她掌家那會兒就大手大腳壞了事,太夫人多次看自己都用恨鐵不成鋼的眼神,如今又為自己屋子裏的虧空去求太夫人,豈不更是壞了太夫人心裏的形象,她如今這般地步可是不妙。

    “夫人不去求太夫人,那可是沒法子了。”琳琅急了。

    清兮急得在屋子裏轉了幾圈,想起前世的經曆,“有了,拿幾件我的首飾去當了,等我手裏鬆快了,咱們再去贖迴來可行?”

    琳琅大驚,“這可怎麽使得,若是被人知道了,那國公爺和夫人的臉往哪兒擱啊?”琳琅簡直不敢想象豐琉的臉色。

    清兮沒好氣地剜了琳琅一眼,“你不要說是我當首飾不就成了,找個妥當的人就是了,當首飾又沒要求說是誰當的。”這當東西對前世的她來說可是常事。

    “哎呀,琳琅你就別同我對著幹了,二夫人那邊咱們是答應了要給銀子的,太夫人身子又不好,我可不能再拿這樣的事去氣她了,你也不許對太夫人說,否則我就迴了太夫人將你攆了。”清兮怕琳琅心裏向著太夫人趕緊威脅她道。

    “奴婢自然是不會說的。”琳琅少不得應承下來。

    這番商議下來,慕清兮又少不得翻開自己的首飾匣子,左看這件金步搖也舍不得,右看那副耳墜子也舍不得,一盞茶的功夫都過去了,還沒挑出一樣可以當的。

    琳琅看了著急,又想給這位大手大腳的夫人一個小教訓,便隨手取了幾樣嶄新的,“夫人別挑了,我看就這幾樣吧,這才值錢,否則恐怕換不迴兩百兩銀子,那當鋪最是黑心。”

    清兮一看就心痛了,琳琅拿的一件正是她喜歡的金步搖,嵌著拇指大的紅寶石,那簪尾垂了三綹流蘇,都綴著紅寶石。另一樣則是一對帶流蘇的金環,那流蘇是用五色寶石鑲嵌,十分華麗,如果梳垂雲髻時,在髻尾左右帶上這樣一對金環,行動間叮當作響,最是妍麗。

    “換兩件吧,我還沒戴過呢?”清兮討好道。

    “如何換,換這個換那個,夫人都舍不得,況且夫人戴過的東西難免別人會記得,那可不得了。”琳琅惱道。

    “罷了罷了,就這幾樣吧,可別死當啊,等我手裏有餘錢了,自然還要贖迴來的。”

    琳琅趕緊找了素來信得過的人去府外當了,還特地吩咐不要在跟國公府有牽連的鋪子去當。

    如此,這事便算化險為夷了,那當票拿迴來,慕清兮也不交給琳琅管,怕她去太夫人跟前告狀,那就人贓並獲了,自己收起當票不知道放哪裏,隨即想到放豐琉衣物的櫃子,他素來不來蘭薰院安歇,那櫃子無人敢動,最為穩妥,便將當票夾在豐琉的衣服裏放了進去。

    可這世上的事都是天網恢恢,疏而不漏,而清兮的事情還漏得特別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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