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高香低頭想了一會兒後，笑了起來，“我竟然也跟著你一起進了死胡同。”
宋晚不解地看向高香。
“一個綜藝節目要請到這麽多的知名導演當然不可能，但你忘了這個綜藝本身就是很嚴肅、且真實的角色試鏡嗎？”高香微笑，眼裏忍不住帶了幾分驕傲，“而且，我們的投資人可是金總。”
在九州，金宥潛這個名字本身就代表著錢、權、利以及數之不盡的資源。
沒有人會拒絕金宥潛的邀請。
在娛樂圈內，任何堪稱奇跡的事例隻要與金宥潛搭上關係，就完全不再值得驚奇。
宋晚愣了愣，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高香拍了下她的頭：“你可真是‘隻緣身在此山中’啊。”
-
做節目，在這個房間裏的所有人可能都不擅長。
但是高香，卻能聯係到圈子裏最擅長做綜藝的那些幕後工作人員，從綜藝導演，攝像，編劇，到最基本的助理，應有盡有，甚至不需要多少時間，兩三天就能將人找齊。
周齊率先提出異議：“不要編劇。這個節目隻需要導演的剪輯，你找一個靠譜的剪輯師比什麽都強。”
高香一挑眉，正想反駁“綜藝本來就是這樣演戲，沒有劇本還演什麽”，就被宋晚一把拉住。
宋晚隻是說了一句：“有編劇就肯定會有角色，有了角色就肯定會有性格。”
有了性格，自然就有了討喜和不討喜的區別。
當一個人的顏值、性格、甚至雙商都被列入了節目的觀察重點，演員的演技就會被弱化，到那個時候，原本隻是想讓更多人認識的節目，很可能就會因為一些演員借助這個平台炒起來的熱度轉而影響到電視劇本身，讓其失去公平。
當觀看節目的觀眾喜歡上一個演員的時候，粉絲濾鏡會讓他再也看不到真實，到時候場麵會有多混亂宋晚閉上眼睛都能想出來。
真到了那個時候，這個綜藝就脫離了她原本的設想。
那不是她想要的。
宋晚的眼神明白地傳遞著這個信息。
周齊比宋晚更抵觸編劇的存在，自然大力支持宋晚的想法。
高香略一深想，就明白了其中關竅。
“可是有撕逼才會有爆點，有爆點才會有熱度，有了熱度，才會有人看。”高香表情認真，不願放棄這個想法。
這是事實，宋晚承認。
然而……
“高姐，《繁星》如今的熱度已經足夠高了，不需要所謂的撕逼來降低它的格調。”
作為這個綜藝節目載體的電視劇已經有了讓人難以想象的熱度，這個綜藝隻要能盡快趁熱打鐵地拍攝並播放，根本不愁熱度不夠。
“現在是不愁，但後期呢？”高香神情嚴肅，“你知道每年有多少綜藝被投資立項？這其中又有多少才能被拍攝出來？拍出來的這些又有多少倍電視台購買？購買了的綜藝又有多少真正走入了觀眾的視野而不是一點水花都沒有濺起？”
宋晚皺了下眉：“能有多少？”
她雖然這樣問，但也知道肯定不多。
娛樂圈看起來花團錦簇，但這在繁花似錦的背後卻是用難以計數的失敗者們的屍體血汗施肥培育出來。
要說真人秀節目展現出來的欣欣向榮背後有無數的折戟沉沙者，宋晚真的一點也不意外。
畢竟她以前就是失敗者中的一員。
但高香接下來說出的數據，卻仍舊讓做好準備的宋晚驚呆了。
她說，“你恐怕想象不到，僅僅名城影視一年就會立項上千的綜藝策劃，其中得以拍攝的不到一百，這一百當中許多更是隻拍攝了一期，然後就因為沒有電視台感興趣就被直接腰斬。”
“那播放出來的……”
高香瞟了宋晚一眼，神情微有些冷，“最後成功被購買的綜藝可能不到五部，然後因為前幾期播出後反響不大，直接被撤檔的更是難以計數。”
“而且，真正的衛星台隻有不到二十個，其他電視台買去的綜藝普通觀眾連水花都看不到。”
“然後因為找不到讚助商，綜藝不紅，演員有問題等種種原因又會被再次腰斬一部分。”高香露出一抹笑，“宋晚，你看過的聽過的有一點點印象的綜藝，有多少？”
宋晚一愣，她有印象的好像就隻有她自己參加過的《向上吧明星》以及《快樂一家》，再遠一點，也隻有幾個談話訪談類節目，但這一類節目已經不紅了。
真人秀……隻有《向上吧明星》。
周齊似乎比宋晚了解得更多，他思考片刻後給出了五個綜藝節目的名字。
但是，這五個節目隸屬於不同的電視台，隸屬於不同的製作單位……
按照高香的說法，僅僅名城影視就有上千胎死腹中的綜藝節目策劃，那整個娛樂圈的大小公司與工作室加在一起呢？
那個數據實在太過龐大，饒是宋晚已經覺得自己有所準備，也被驚得呆愣了表情。
周齊表情也不太好。
他隻以為影視圈廝殺激烈，沒想到綜藝圈竟然也不遑多讓。
他不是不懂市場，但正因為懂，所以更知道不能放下自己的堅持，否則最後的成果一定與最初的設想查了十萬八千裏，甚至可能讓你完全不知道最開始是想要策劃什麽樣的節目。
因為高香的話，周齊竟難得有些猶豫。
不過他到底經曆過太多類似的抉擇，所以很快就拋下猶豫，再次堅定了表情。
高香毫不意外，她說出這番話的目的從來就不是為了勸說周齊。
她看向宋晚：“所以，懂了嗎？”
娛樂圈的廝殺太殘酷，如果隻有純粹的演技作為吸引眼球的爆點，短時間因為新鮮感當然可能收視率大爆，高香也從來不懷疑這一點。
但時間長了呢？
沒有其他爆點和笑點，甚至沒有撕逼和“愛”，你一個以演技為主的綜藝，拿什麽吸引觀眾？
高香雙手抱胸，神情冷酷到了極點：“我不是演員，隻是一個更多地考慮如何挖掘自己藝人身上的商業價值的經紀人，我不懂你們的堅持，但是，我得為我找來的那些幕後工作人員負責。”
宋晚一怔，隨即頹然。
是啊，高香找來的人肯定都是業內頂尖的精英人士，如果這一檔綜藝節目在最開始的收視大爆後，後麵觀眾卻越來越少，收視率越來越低，明顯迴損害他們的口碑……
周齊轉頭看向宋晚，神情反倒像是鬆了口氣，“要不然我們不拍了吧？”
“當然不行！”宋晚毫不猶豫地拒絕。
但是更好的解決辦法，她卻找不到。
周齊也不為宋晚的話感到意外，他隻是再次強調，“我想你們知道我的底線，我不可能在試鏡上作假，弱勢前來試鏡的演員作假，或是反而將精力放在如何吸引粉絲上麵，我肯定會將人淘汰的。”
再怎麽說，他也是劇組掌握了最大話語權的導演。
宋晚並未反駁他的話，她也一直是這樣堅持的。
但她現在的苦惱就是，如何在不違反這樣的原則下，讓這檔綜藝更具有娛樂性。
真人秀，本身就代表著娛樂至上的理念。
明星都可以用來當做觀眾取樂的工具，還有什麽事不可能的？
周齊眼神閃了閃，隱晦地勸了宋晚一句：“宋晚，你畢竟是一個演員，不要因為頻繁地參加綜藝而消磨了你身上的靈氣和天賦。”
演員如果頻繁地在公眾麵前露麵，失去了那份特有的神秘感，在演戲的時候很容易讓人出戲。
——哪怕你的演技沒問題，但你那張讓觀眾台過熟悉的臉和身材，本身就是原罪。
宋晚點點頭：“我一直知道這點。”
甚至高香也知道這點，所以宋晚至今也隻是參加了兩檔綜藝而已。
但事情還是陷入了僵局。
高香一定要把這檔節目往收視率上靠，但宋晚與周齊卻都十分堅持要以演技為基礎，演員僅僅當做演技的載體的想法。
也就是說，如果一個演員的演技不合格，哪怕他身上有再多爆紅的潛質，很可能連鏡頭都撈不到一個。紅，就隻能是個妄想。
如果不能做到這點，她寧願把這個策劃直接交給公司在其他ip劇上試行，但卻不允許有任何人拿這部《繁星》開玩笑。
即使這可能會失去一個讓《繁星》成為經典的機會，她也在所不惜。
宋晚已經苦惱地快要原地爆炸，然而其他兩個人卻隻是坐在原地，並不提供任何意見。
就在她快要放棄的時候，她的電話突然響了起來。
周齊與高香紛紛正襟危坐，表情嚴肅地看向宋晚……的手機。
宋晚怔了下，拿起手機，毫不意外地發現是金宥潛的來電。
她突然懂了，周齊與高香不發表意見，並非對這個策劃不重視，而是他們一直在等金宥潛的結果——
隻有確定投資了，他們才願意毫無保留地將自己的想法講出來。因為這才能保證他們說的話不是廢話，而是可能對這檔節目產生一定的影響。
宋晚接起電話：“金總，是我們劇組提出的想法有結果了嗎？”
電話那頭的金宥潛皺緊眉頭，“金總”？他突然有些惱怒，一點也不想和宋晚講話。
“金總？”半天聽不到金宥潛的聲音，她忍不住再次詢問。
宋晚不解地看向高香。
“一個綜藝節目要請到這麽多的知名導演當然不可能，但你忘了這個綜藝本身就是很嚴肅、且真實的角色試鏡嗎？”高香微笑，眼裏忍不住帶了幾分驕傲，“而且，我們的投資人可是金總。”
在九州，金宥潛這個名字本身就代表著錢、權、利以及數之不盡的資源。
沒有人會拒絕金宥潛的邀請。
在娛樂圈內，任何堪稱奇跡的事例隻要與金宥潛搭上關係，就完全不再值得驚奇。
宋晚愣了愣，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高香拍了下她的頭：“你可真是‘隻緣身在此山中’啊。”
-
做節目，在這個房間裏的所有人可能都不擅長。
但是高香，卻能聯係到圈子裏最擅長做綜藝的那些幕後工作人員，從綜藝導演，攝像，編劇，到最基本的助理，應有盡有，甚至不需要多少時間，兩三天就能將人找齊。
周齊率先提出異議：“不要編劇。這個節目隻需要導演的剪輯，你找一個靠譜的剪輯師比什麽都強。”
高香一挑眉，正想反駁“綜藝本來就是這樣演戲，沒有劇本還演什麽”，就被宋晚一把拉住。
宋晚隻是說了一句：“有編劇就肯定會有角色，有了角色就肯定會有性格。”
有了性格，自然就有了討喜和不討喜的區別。
當一個人的顏值、性格、甚至雙商都被列入了節目的觀察重點，演員的演技就會被弱化，到那個時候，原本隻是想讓更多人認識的節目，很可能就會因為一些演員借助這個平台炒起來的熱度轉而影響到電視劇本身，讓其失去公平。
當觀看節目的觀眾喜歡上一個演員的時候，粉絲濾鏡會讓他再也看不到真實，到時候場麵會有多混亂宋晚閉上眼睛都能想出來。
真到了那個時候，這個綜藝就脫離了她原本的設想。
那不是她想要的。
宋晚的眼神明白地傳遞著這個信息。
周齊比宋晚更抵觸編劇的存在，自然大力支持宋晚的想法。
高香略一深想，就明白了其中關竅。
“可是有撕逼才會有爆點，有爆點才會有熱度，有了熱度，才會有人看。”高香表情認真，不願放棄這個想法。
這是事實，宋晚承認。
然而……
“高姐，《繁星》如今的熱度已經足夠高了，不需要所謂的撕逼來降低它的格調。”
作為這個綜藝節目載體的電視劇已經有了讓人難以想象的熱度，這個綜藝隻要能盡快趁熱打鐵地拍攝並播放，根本不愁熱度不夠。
“現在是不愁，但後期呢？”高香神情嚴肅，“你知道每年有多少綜藝被投資立項？這其中又有多少才能被拍攝出來？拍出來的這些又有多少倍電視台購買？購買了的綜藝又有多少真正走入了觀眾的視野而不是一點水花都沒有濺起？”
宋晚皺了下眉：“能有多少？”
她雖然這樣問，但也知道肯定不多。
娛樂圈看起來花團錦簇，但這在繁花似錦的背後卻是用難以計數的失敗者們的屍體血汗施肥培育出來。
要說真人秀節目展現出來的欣欣向榮背後有無數的折戟沉沙者，宋晚真的一點也不意外。
畢竟她以前就是失敗者中的一員。
但高香接下來說出的數據，卻仍舊讓做好準備的宋晚驚呆了。
她說，“你恐怕想象不到，僅僅名城影視一年就會立項上千的綜藝策劃，其中得以拍攝的不到一百，這一百當中許多更是隻拍攝了一期，然後就因為沒有電視台感興趣就被直接腰斬。”
“那播放出來的……”
高香瞟了宋晚一眼，神情微有些冷，“最後成功被購買的綜藝可能不到五部，然後因為前幾期播出後反響不大，直接被撤檔的更是難以計數。”
“而且，真正的衛星台隻有不到二十個，其他電視台買去的綜藝普通觀眾連水花都看不到。”
“然後因為找不到讚助商，綜藝不紅，演員有問題等種種原因又會被再次腰斬一部分。”高香露出一抹笑，“宋晚，你看過的聽過的有一點點印象的綜藝，有多少？”
宋晚一愣，她有印象的好像就隻有她自己參加過的《向上吧明星》以及《快樂一家》，再遠一點，也隻有幾個談話訪談類節目，但這一類節目已經不紅了。
真人秀……隻有《向上吧明星》。
周齊似乎比宋晚了解得更多，他思考片刻後給出了五個綜藝節目的名字。
但是，這五個節目隸屬於不同的電視台，隸屬於不同的製作單位……
按照高香的說法，僅僅名城影視就有上千胎死腹中的綜藝節目策劃，那整個娛樂圈的大小公司與工作室加在一起呢？
那個數據實在太過龐大，饒是宋晚已經覺得自己有所準備，也被驚得呆愣了表情。
周齊表情也不太好。
他隻以為影視圈廝殺激烈，沒想到綜藝圈竟然也不遑多讓。
他不是不懂市場，但正因為懂，所以更知道不能放下自己的堅持，否則最後的成果一定與最初的設想查了十萬八千裏，甚至可能讓你完全不知道最開始是想要策劃什麽樣的節目。
因為高香的話，周齊竟難得有些猶豫。
不過他到底經曆過太多類似的抉擇，所以很快就拋下猶豫，再次堅定了表情。
高香毫不意外，她說出這番話的目的從來就不是為了勸說周齊。
她看向宋晚：“所以，懂了嗎？”
娛樂圈的廝殺太殘酷，如果隻有純粹的演技作為吸引眼球的爆點，短時間因為新鮮感當然可能收視率大爆，高香也從來不懷疑這一點。
但時間長了呢？
沒有其他爆點和笑點，甚至沒有撕逼和“愛”，你一個以演技為主的綜藝，拿什麽吸引觀眾？
高香雙手抱胸，神情冷酷到了極點：“我不是演員，隻是一個更多地考慮如何挖掘自己藝人身上的商業價值的經紀人，我不懂你們的堅持，但是，我得為我找來的那些幕後工作人員負責。”
宋晚一怔，隨即頹然。
是啊，高香找來的人肯定都是業內頂尖的精英人士，如果這一檔綜藝節目在最開始的收視大爆後，後麵觀眾卻越來越少，收視率越來越低，明顯迴損害他們的口碑……
周齊轉頭看向宋晚，神情反倒像是鬆了口氣，“要不然我們不拍了吧？”
“當然不行！”宋晚毫不猶豫地拒絕。
但是更好的解決辦法，她卻找不到。
周齊也不為宋晚的話感到意外，他隻是再次強調，“我想你們知道我的底線，我不可能在試鏡上作假，弱勢前來試鏡的演員作假，或是反而將精力放在如何吸引粉絲上麵，我肯定會將人淘汰的。”
再怎麽說，他也是劇組掌握了最大話語權的導演。
宋晚並未反駁他的話，她也一直是這樣堅持的。
但她現在的苦惱就是，如何在不違反這樣的原則下，讓這檔綜藝更具有娛樂性。
真人秀，本身就代表著娛樂至上的理念。
明星都可以用來當做觀眾取樂的工具，還有什麽事不可能的？
周齊眼神閃了閃，隱晦地勸了宋晚一句：“宋晚，你畢竟是一個演員，不要因為頻繁地參加綜藝而消磨了你身上的靈氣和天賦。”
演員如果頻繁地在公眾麵前露麵，失去了那份特有的神秘感，在演戲的時候很容易讓人出戲。
——哪怕你的演技沒問題，但你那張讓觀眾台過熟悉的臉和身材，本身就是原罪。
宋晚點點頭：“我一直知道這點。”
甚至高香也知道這點，所以宋晚至今也隻是參加了兩檔綜藝而已。
但事情還是陷入了僵局。
高香一定要把這檔節目往收視率上靠，但宋晚與周齊卻都十分堅持要以演技為基礎，演員僅僅當做演技的載體的想法。
也就是說，如果一個演員的演技不合格，哪怕他身上有再多爆紅的潛質，很可能連鏡頭都撈不到一個。紅，就隻能是個妄想。
如果不能做到這點，她寧願把這個策劃直接交給公司在其他ip劇上試行，但卻不允許有任何人拿這部《繁星》開玩笑。
即使這可能會失去一個讓《繁星》成為經典的機會，她也在所不惜。
宋晚已經苦惱地快要原地爆炸，然而其他兩個人卻隻是坐在原地，並不提供任何意見。
就在她快要放棄的時候，她的電話突然響了起來。
周齊與高香紛紛正襟危坐，表情嚴肅地看向宋晚……的手機。
宋晚怔了下，拿起手機，毫不意外地發現是金宥潛的來電。
她突然懂了，周齊與高香不發表意見，並非對這個策劃不重視，而是他們一直在等金宥潛的結果——
隻有確定投資了，他們才願意毫無保留地將自己的想法講出來。因為這才能保證他們說的話不是廢話，而是可能對這檔節目產生一定的影響。
宋晚接起電話：“金總，是我們劇組提出的想法有結果了嗎？”
電話那頭的金宥潛皺緊眉頭，“金總”？他突然有些惱怒，一點也不想和宋晚講話。
“金總？”半天聽不到金宥潛的聲音，她忍不住再次詢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