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裏喝得酣暢,林家三父子加謝老虎父子倆是輪番上陣,正應了上陣父子兵的話,與河泊所一幹人拚酒。


    林延潮和林淺淺則是迴到房裏。


    林淺淺的臉紅撲撲的道:“潮哥,每個月五錢銀子,以後你再也不用擔心交不起束脩了。”


    林延潮看著林淺淺的笑靨,當下忍不住上前吻在了她的嘴上。


    嗯。嗯。


    林淺淺掙紮了兩下,就努力的迴吻,林延潮另一隻手也不停,摸到了林淺淺的衣裳下。


    “夠了,潮哥,不許你沒規矩。”林淺淺連忙將林延潮作惡的手擋了下來,滿臉都是紅暈。


    林延潮嘿嘿笑了笑:“好吧,好吧,你看這是什麽?”他從兜裏掏出五兩銀子。


    “咦,這是什麽?哪裏來的銀子?”林淺淺看到銀子,捂住了臉頰雙眼放光,“我長這麽大,頭次看到這麽大錠的銀子。”


    “是縣太爺給的我,有五兩那麽多呢。”


    “五兩!”林淺淺瞪大了眼睛,一下子從林延潮手裏搶了過來道,“潮哥,你可不要亂花錢哦,這錢我先替你收著,要拿時候,再問我要。”


    林延潮措手不及被林淺淺奪了過去道:“這怎麽行?”


    林淺淺將拿銀子的手背在身後,挺起胸膛道:“不行,不行,你會亂花的,這錢我要替你攢下來,將來拿來娶媳婦用!”


    說著林淺淺露出狡黠的笑意。


    “娶媳婦?是娶二房啊?還是娶三房啊?”林延潮哼了一聲道。


    “你還想娶二房,三房?你這輩子隻能有我一個?娶妾都不行!”林淺淺氣鼓鼓地道。


    林延潮則是差點一口老血噴了出來道:“淺淺,你可不是這麽玩我的,要麽把銀子還我,要麽答應給我娶妾?”


    “不行,一個都不行!”林淺淺哼地一聲。


    “你是我林家的養媳,你要聽我的。”


    “這沒未過門呢,我幹嘛要聽你的,就算過了門的,我也不一定要聽你的。反正將來你娶我,三媒六聘一樣都不能少!這錢隻是你的一點定錢。”


    “定錢?五兩銀子,你還不夠啊?”


    “不夠,最少要一百兩,我娘說了,男人不能對他太好了,不然他不會珍惜的!”林淺淺仰起頭。


    “這就是你娘教你的馭夫之道?先把銀子還我。”林延潮臉上換上惡狠狠地神色,朝林淺淺撲了過去。


    “別想!”林淺淺咯咯地笑著,在屋子裏與林延潮捉迷藏。


    “來來,我們敬大人一杯!”


    房內的一點聲音,旋即被房外林高著他們的勸酒聲給壓下來了。


    次日林高著去河泊所赴任,穿戴整齊,衙門所給他配的馬夫,直接給他套了輛車,趕到家門口來。


    這一幕出現,整個洪山村都是轟動了。


    這是什麽?公車接送上下班啊!洪山村的頭一遭啊!


    瞬間林鋪司高升為河泊所大使的消息,傳遍了整個村裏,整個永安裏。


    林高著穿戴著嶄新的官袍,還有那練鵲補子,往車上那麽一坐。整個村的百姓都嘖嘖地開始羨慕起來。


    村裏的小孩子都是繞著車子跑。河泊所的官衙就在洪塘市,村裏的老老少少都是將林高著送到村口。


    而這一天大伯,大嫂,三叔他們也是穿著新衣,顏麵有光站在一邊。林高著車子走後,隨即來拜訪家裏的村民,幾乎又將家門檻給踏破了。東邊家拿來隻雞,西邊家拿頭鵝,多年不走動的親戚,也是踏上門來。


    洪山村多久沒有出體麵人了,這大家錢塞的少,但心意都是滿滿的。


    紛紛擾擾的,倒是弄得林延潮沒辦法讀書。


    現在家裏的事,已是解決,總算安定下來。


    林延潮這幾日在家,是頓頓有魚有肉。林高著河泊所大使的待遇,已是足夠林家過上好的生活。大娘不敢為難淺淺,以後每個月都有五錢銀子,專門供林延潮讀書之用。


    林淺淺再也不用起早貪黑地打草席給自己攢學費了,不過這活她暫時停不了。


    正應了家和萬事興這句話,林延潮還沒舒服會,就被林淺淺催著去社學了。林延潮心想有這樣的老婆,自己想不奮發用功也不行啊。


    臨行前,林延潮起了大早,用冷水洗麵。


    而林淺淺起了大早,除了做造反,還給林延潮縫了一件新學子衫,然後把裝了錢的小布包塞在書箱底上。


    林延潮拿起來掂量了下,發覺比以往沉了點,林淺淺將林延潮手一拍嗔道:“好好讀書,別想著花錢,這一次塞了兩百錢,不要苦了自己。”林延潮雖是再度腹誹下林淺淺的摳門,但比起以往一百錢的生活費,已是翻了一倍。


    然後小兩口對著灶前吃起了太平麵。


    水鴨母的熬得老湯,湯麵上都是黃油花,還放了點蔥頭。


    “多喝點湯,這水鴨母的湯最養人了,”林淺淺剛盛完湯水,又給林延潮夾了一鴨翅道:“討個好彩頭,希望潮哥你一飛衝天。”


    林延潮笑嘻嘻地,也從自己碗裏夾了一塊鴨脖子放在林淺淺碗裏道:“你最愛吃鴨皮了,脖子皮多!”


    林淺淺感動地笑了笑,眼睛裏都是小星星,低聲責怪道:“好啦,潮哥,鍋裏還有半隻鴨了,你別再和以往一樣往我碗裏撥了。”


    林延潮笑著道:“是啊,這迴咱們家日子總算是寬裕了。”


    背上書箱,林淺淺將自己送到村頭,林延潮踏著熟悉的山路,重新啟程至洪塘社學讀書。


    這一來一去已是七八日,看著山上的落葉,酷夏已是快結束,馬上就要入秋了。估摸著這時候各府的院試,也是要有了結果。童子試是三年兩試,這一次院試完,明年要歇一年,再考要等到後年。


    往往最後一屆競爭的壓力都不小,但林延潮知道林誠義進學是十拿九穩的。到時候林延潮還等著林誠義提攜自己一把,不過眼下還是安心到社學讀書。


    行了一個多時辰,總算趕在上課時間之前趕到洪塘鄉,久違的學堂此刻看來起來別有幾分親切。而社學大門已是打開,以往琅琅讀書聲沒有聽見,也沒聽得同學嬉鬧打罵的聲音,隻是一片靜悄悄的。


    許延潮趕緊到講堂前,但見堂上一名老先生拿著戒尺,正審視著堂下學童。


    許延潮猜這必是新來的塾師,來接替林誠義的。林延潮當下施禮道:“拜見先生!”


    湊到近處,林延潮仔細打量這老先生,見穿著一身破舊的長衫,上麵打了好幾個補丁,胡子有點亂蓬蓬的。這為人師表的形象也太差了,差了林誠義不知幾條街去,一見就知是一個窮酸書生。


    林延潮行弟子禮,對方卻沒有說話,半響一聲傳來:“誰是你先生?”


    那老者背起手,走到林延潮麵前三步距離,用戒尺指著自己道:“老夫在社學教書已是有五六日了,為何你今日才來?”


    林延潮聽了心底有幾分不爽,當下輕慢地道:“有點事,沒有來。”


    “什麽事?”


    “當然是家事。”林延潮總不能說,我見了周知縣,沈師爺,還是去提學道裏喝茶了,說出來把這沒見過世麵的先生嚇死。


    老先生聽了怒道:“無故曠學,先生問你還搪塞,不肯道出原因,你尊師重道的良心哪裏去?你家裏人知不知道?我們社學裏怎麽出了你這樣頑劣的學生。”


    林延潮道:“先生,學生真的不是故意的,但先生一定要怪就學生的話,但請先生責罰!”


    老先生哼地一聲道:“當然要責罰你,你現在不要進學堂,立即出這個門,迴去把你家裏的人叫來,讓他們親自與我分說,這幾日你在哪裏?若是你家裏人不來,從此以後就不要來上學了!”


    我擦,我竟然遇到了傳說中的請家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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