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裏多了欲。


    毫不掩飾。


    雲朝攥緊手裏的衣服,避開他的視線,低下頭。


    半濕的頭發落在她的肩上,她低頭時,瑩潤秀麗的臉龐如春日雨後海棠,不染塵土。


    貝紹樓靠近她,伸出一隻手摩挲她的下巴。


    離得近,他粗重的唿吸落在她臉上,嗓音沙啞:“衣服洗幹淨還給我。”


    “知道了。”她忘了,他有潔癖。


    車外陰雲密布,天空陰沉,雨水敲窗。


    車內籠罩熱氣,分不清是躁動還是心悸。


    貝紹樓忽然用手扣住她的後腦勺,將她壓在座椅上,利落的吻印在她唇上。


    唇齒相依,壓了三年的記憶開始瘋漲。


    “唔!”雲朝用手推他。


    她睜大眼睛,用了力。


    他瘋了!


    男人高大有力,按住她不讓她動。


    雲朝腦中一片空白,耳廓邊隻剩下潺潺雨聲和貝紹樓的唿吸聲。


    糾纏,拉扯,追逃。


    屬於他的氣息將她包圍,密不透氣。


    他的手探到襯衫下擺……


    雲朝忽然咬了他一口,狠狠的。


    貝紹樓吃痛,唇上有一絲血,這才放開她。


    仍然將她壓在座椅上,兩人離得很近很近。


    “三爺,錢慶東剛剛還罵過我,他說我靠男人上位,靠身體賺錢。三爺如果不想我坐實罵名,我希望你尊重我。”雲朝氣息不穩,她也無意惹怒貝紹樓。


    “雲朝,三年前你招惹我的時候,想沒想過有一天我會討迴來?”


    她沒想過。


    她之於他,本就是可有可無的玩物。


    在京圈唿風喚雨的貝三爺,隻要他想,他可以擁有數不清的玩物。


    瞧著她眼底暗下去的光,貝紹樓冷笑道:“雲朝,有些人你惹不起。”


    “三爺,雲朝早已不是以前那個雲朝了,她和三爺之間的關係也早沒有了啊。”她淡淡一笑,眼底浮出幾許蒼白,“她早就嫁人生子了,她也很愛她的丈夫。”


    “雲朝,迴答我,愛過我沒有?嗯?”


    她輕輕搖搖頭,臉上並未有異樣的情緒,好似平靜的湖水不起波瀾。


    “三爺,沒有。”


    “我對三爺的感情很純粹,那十年,我一直把三爺當救命恩人。不是三爺的話,雲朝恐怕早就在京城流浪,更慘一點……說不定被拐賣進了大山。媽媽是我當年在世上唯一的親人,但認識三爺後,我又多了一個。”


    “我把三爺當親人,很純粹。”


    “純粹到跟我脫衣服上床?嗯?”男人嘶啞的聲音裏多了滔天怒意。


    雲朝一時間語塞。


    外人眼裏的貝紹樓矜貴優雅,但說起難聽的話,也不遜色。


    說話真難聽。


    “雲朝,我的襯衫很適合你。”


    他忽然轉了話鋒,手指頭摩挲她的臉頰,緩緩向下,移到她的脖子。


    指節有帶著粗糲和薄涼,滑過她細膩的肌膚,引得她在戰栗。


    “來、日、方、長。”他咬緊每一個字。


    他又咬了她的耳垂,在她耳廓唿氣:“總有一天我會讓你知道,哪個男人能讓你更幸福。”


    她的手緊攥住身邊的風衣。


    “三爺。”她哂笑,“不介意我嫁過人?”


    “小寡婦,更有意思,不是嗎?”


    “三爺倒是讓我刮目相看。”


    認識十年,原來,她從未了解過他。


    也是,她對他一無所知,她連他住在京城哪裏都不知道。


    關於他的一切,她更多的是同別人一樣,從媒體上知曉。


    萍水相逢,十年交集,像熟悉的陌生人。


    “不過話說迴來,三年前你就應該知道,我能給你的‘幸福’很持久,不是嗎?”貝紹樓的手摩挲她的脖子,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三爺都忘了吧,我早已忘了。”


    “忘不掉。”他玩味地看著她,“那滋味,要記一輩子的。”


    雲朝咬牙看他。


    “轟——”


    又是一陣驚雷。


    雨沒有停下的趨勢,下得更大。


    雲朝擔憂地看了一眼窗外,眉頭擰起。


    雨水模糊了窗玻璃,她看不到外麵的世界。


    貝紹樓伸出長臂,將她擁入懷中,讓她倚靠在他的肩上:“別動。”


    “我要上課去。”


    “幫你請假了,程風在處理。”貝紹樓沉聲,“我今天頭痛,別招惹我。”


    雲朝何曾會招惹他啊。


    這人,不講理。


    “我的暑假班,一節能掙好多錢,我不想請假。”


    “貝驍的補課費缺你的了?”


    “……”雲朝這才不吱聲了。


    他給的是大頭。


    她不能得罪他。


    車內空間狹窄,貝紹樓緊緊摟住她的腰肢,閉上眼睛,耳邊是潺潺雨水聲。


    雨聲很重,淹沒了其餘的所有聲音。


    雲朝從他懷中抬起頭,視線正好落在他的下巴上,男人臉部輪廓淩厲,疏冷與驕矜中是不近人情的涼薄,如料峭冬日的霜。


    隻看了幾秒,她又低下頭。


    她看到他手腕上的那串老山檀,是他素來不離身的物件。


    氣息清幽,如夢如幻。


    雲朝小心翼翼伸出手去摩挲他的這手串,久久不言。


    雨,綿綿不絕。


    “等會跟我去荔園。”他開了口。


    “嗯?今天沒有課。”


    “貝驍下午不去夏令營。”


    “哦,貝小少爺挺任性。”


    每次都是想去就去,不想去就迴家。


    那夏令營,可貴了。


    “錢慶東是你爸?”


    聽到他突然岔開話題,她愣了幾秒,從喉嚨裏“嗯”了一聲,不怎麽愉快。


    “你好像從來沒有跟我講過你家裏的事。”


    “雞飛狗跳的小市民生活,沒有什麽好講的,不浪費三爺時間。”


    “我現在正好有空。”


    “沒什麽,無非就是很多年前我媽沒有嫁對人,所以啊,要麽不嫁,要麽就得擦亮眼睛。離婚得脫一層皮,我媽生活很不如意。”


    “道理倒挺懂,但你眼睛還是瞎的。”貝紹樓冷嘲熱諷,“嫁了個短命鬼,年紀輕輕就成寡婦。”


    “我丈夫對我很好,三爺沒必要詆毀他。”


    “嗬。”


    雲朝一時生了悶氣。


    不打算再睬他。


    三年前如果不是陸啟,她也沒法在安市安頓。


    “丈夫……”貝紹樓細細咀嚼這兩個字,聲線低啞森冷,帶著壓迫和命令,“忘掉他。”


    “忘不忘的,他已經去世了。”雲朝可不會招惹他。


    惹他發火,下場不會很好。


    她不是沒有領教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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