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大侄女?

    韓進和盧嬌月皆是一愣。

    韓進苦笑了一下,盧嬌月則是即局促又不安,還帶了些窘迫。

    她站在那裏,窘得頭都不敢抬了,耳根子泛紅。

    韓進見她這樣,不禁起了幾分逗弄的心思,將茶一飲而盡後,端著碗對她笑了笑。

    “大侄女,勞煩你了。”

    盧嬌月心中甚惱,她自是看出他別有意味的眼神,可是當著她娘的麵,她也不敢說什麽,隻能走上前去接過碗,並悄悄地瞪了他一眼。

    她轉身出門,背過身就聽見韓進對她娘說:“大姐,你家這茶喝起來真爽口,以前我可從來沒喝過這麽好喝的茶。”

    梅氏笑道:“不是什麽好東西,是你大侄女小時候頑皮弄出來的,用的東西也比較粗鄙,但喝起來確實爽口,所以咱家夏日裏都是用這個來消暑的。”

    韓進饒有興味地看了盧嬌月背影一眼,道:“原來月兒小時候還有頑皮的時候啊,我看她挺文靜內秀的。大姐會教女兒,我可不止一次聽莊毅說他外甥女有多麽多麽的好。”

    梅氏一臉‘我家女兒就是最好’的表情,道:“當不得你這麽誇獎,她小舅舅就是喜歡當著人麵誇他外甥女。”

    聽到這對話,盧嬌月腳步踉蹌了一下,人便趕忙出去了。

    等再迴來的時候,白皙的臉上可見紅暈,也不知是氣得還是羞的。她將茶碗放在桌上,但人並沒有出去,而是佯裝幫弟弟們收拾屋子去了東間。

    梅莊毅確實有消息傳迴來了,其實也就是報個平安,信是昨天到的。在信中,他說他大約十月頭兒的時候就迴來了。

    梅氏聽完後很高興,連聲道平安就好。

    盧明海把韓進的馬車牽進院子,人就進來了。梅氏給他介紹了一番,盧明海自是聽過韓進的名頭,不過聽媳婦說是小舅子的朋友,又看對方特地給自家捎信而來,且那次韓進給自家幫忙的事,他也聽梅氏說了,倒也沒用異樣眼光看對方。

    一番交談下來,見韓進說話進退有度,又是個豪爽的性子,一點都不像外麵傳說那樣,不免對對方更多了幾分親近。

    盧嬌月聽到小舅舅的消息後,便離開了。父母都在,該避諱的自然還是要避諱,不過聽到小舅舅平安的消息,她也是挺高興的。同時心裏不免有些自慚形穢,人家明明是來捎信的,她卻是想多了

    。

    不過很快她便不這麽想了,盧嬌月瞪著不該出現在這裏的人。

    “你怎麽出現在這裏?”

    她有些緊張,手不自覺便攥緊了剛摘下來的菜。等下要做午飯,自然是要提前備菜的,所以她才會來屋後的菜地裏摘菜。

    “你在怕我?”

    “這裏不該是你來的地方,你趕緊走吧,若被我娘看見……”盧嬌月心裏很急,她萬萬沒想到他竟然這麽膽大,在自己家他也敢來單獨找自己。

    “你娘不會看見的,她在灶房裏做飯。”

    韓進還是答應留下來吃飯,他本就是為這而來,若不然也不會不湊巧地趕著這個點兒來。

    “你到底想做什麽,進子叔。你和我小舅舅好,你不能這樣……”

    “不能怎樣?”韓進反問。

    這還是第一次,他在盧嬌月麵前表現得如此咄咄逼人。

    盧嬌月啞口無言,白皙的臉仿若被染了色似的,整個變得通紅起來。

    是羞的,也是急的。

    “我是你大侄女兒!”她期期艾艾地說了一句。

    倒是將韓進堵得啞口無言了,他深深地看了垂著頭的她一眼,避重就輕道:“我讓你弟弟給你傳了兩次話,你都沒有出來,我在你們村子外等你等了好久。”

    盧嬌月心揣揣的,他來了?明明她沒有答應要見他。

    “我找你也不是因為別的事,而是你托我打聽的事,有消息了。”

    盧嬌月下意識抬起來頭來,剛好對上對方幽暗的眼神,她這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麽,忙偏過臉去。

    “你沒有騙我吧?”她手裏攥著衣角,小聲問。

    “難道在你心裏,我就是一個喜歡騙人的人?”

    自然不是,可自打上次的事發生後,她便不確定了。盧嬌月不知道該怎麽迴答,隻能垂著眼簾不說話。

    韓進也沒有說話。

    最後還是盧嬌月率先忍不住了,小聲問道:“你打聽到什麽消息了?”

    “你想知道?”韓進頓了一下,“那怎麽我來找你,你不出來?”

    盧嬌月有些惱,這人怎麽這麽無賴,她能說她是怕他再說些有沒有的,才會不見他的嗎?肯定是不能的,所以她隻能繼續沉默不語。

    見她倔強的神情,韓進正想說什麽,就聽見梅氏的聲音從前麵傳來

    :“月兒,菜摘好了嗎?”

    盧嬌月頓時一個激靈,忙道:“娘,好了,”

    說著,她彎腰拎起放在地上的菜籃子,又撿起扔在一旁的一把手臂長的小鋤頭,就宛如一陣風似的往前麵跑去。期間,看都沒敢看韓進一眼。

    去了灶房,梅氏看她氣喘籲籲的,不禁道:“方才娘應該自己去的,這會兒外麵日頭大,曬著了吧。”此時,盧嬌月的臉還是很紅。

    “沒事的,娘。”

    她將手裏的籃子放下,搬了個小杌子,坐在案板旁擇菜。

    梅氏正在案板上和麵,她中午準備烙薄餅做主食。梅氏烙出來的薄餅極香,把麵和好後用擀麵杖擀開,上麵灑了調好的佐料,團成一團,再擀得極薄,上麵撒上白芝麻,放在鏊子上烙熟。

    這種做法並不複雜,但要想做得好吃,裏麵的門道卻是極多。

    首先麵要和好,揉得太瓷實不行,烙出來的餅子太硬,不夠酥。揉得太鬆散也不行,口感不好。要揉得恰恰好,才能做到烙出來餅子香酥可口。另外佐料也很重要,佐料是尋常人家都有的佐料,但調出來的味道是否好吃,就要看烙薄餅的人調佐料的功底了。

    梅氏烙的薄餅是出了名的好吃,以盧嬌月的飯量,都能吃三張還不解饞。就是費功夫,所以梅氏極少做,今天也是見韓進來家裏了,梅氏才打算露上一手。

    “怎麽會沒事,姑娘家家的,養白點總是好些。”

    正說著,就聽見外麵盧明海和韓進的說話聲,原來韓進方才去後麵是打了去茅房的幌子。

    低著頭的盧嬌月暗暗咬唇,在心裏呸了一聲,他倒是會哄人,他明明就不是去茅房的。

    五郎剛從外麵玩迴來,看到院子裏停的馬車十分驚奇,忍不住就湊到近前去看那匹大黑馬。韓進見此,走上前去,和五郎說話,一麵牽著馬讓他去摸。

    小孩子都是喜歡這種東西的,五郎笑得很開心,又聽爹說這是小舅舅的朋友,遂一口一個叔的叫著,甚至哄著韓進讓他騎一下馬。

    聽到外麵熱鬧的動靜,梅氏笑著道:“這進兄弟倒是個好性子,跟五郎這種小孩子都能玩在一起,倒是不若外麵說的那樣。”

    盧嬌月低著頭,手裏的動作頓了一下,沒有說話。

    午飯很快便做好了。

    今天的午飯十分豐盛,梅氏特意殺了一隻雞,還讓盧廣義去村頭買了兩斤肉。小雞燉

    蘑菇,五花肉燒豇豆,絲瓜炒雞蛋,清炒苦瓜,還有兩樣葉子菜。梅氏又從醬菜缸裏撈了一顆醃蘿卜切丁,用麻油拌了,配著番茄蛋湯和烙薄餅,擺了滿滿一大桌。

    梅氏本是要帶著女兒留在灶房裏吃的,在韓進的再三要求下,甚至說了若是這樣,自己可不敢吃這頓飯了的話,才和大家一處吃。

    飯桌上,盧嬌月內心揣揣,她總覺得韓進總是有意無意的看她。可每當她壯著膽子去瞪他的時候,總是隻能看見他和她爹說話的側臉。

    一頓飯吃得盧嬌月壓力很大,她現在完全摸不清韓進到底想幹什麽,說他是來專門捎信的,他卻十分大膽的跑到菜地裏去質問她,可若說他是為自己而來,除了在菜地裏,他一直沒表現出任何端倪。

    盧明海今天心情高興,特意將上次梅莊毅來家裏吃飯時帶的一壇子酒,拿了出來。鄉下的漢子大多都會喝上兩盅,盧明海也好這一口,隻是礙於家計,平時都是喝的家裏自己用糧食釀的劣質酒。梅莊毅帶來的那壇子酒,他一直舍不得喝,隻有偶爾實在饞了,才會倒上半碗來解解饞。今天能整壇子拿出來,可以看出韓進是極得他眼緣的。

    兩人喝了一碗又一碗,盧廣義陪著喝了一碗後,就沒有再喝了。

    等其他人都吃完飯,這兩人正喝在興頭上,梅氏嗔了一句少喝點,便又去灶房再做兩個菜,給兩人下酒。

    一直到一壇子酒都喝完了,兩人才算罷,盧明海此時已經有些醉醺醺的了。

    “進兄弟,在家裏多留會兒,這會兒外麵日頭正毒,你頂著太陽趕車恐怕不好。再說咱們也喝了不少,我讓他娘給你收拾間屋子,你歇息一會兒再走。”

    韓進臉紅紅的,也是醉眼惺忪,點了點頭。

    梅氏正在收拾飯桌,便讓盧嬌月去收拾房間。選的是盧廣義的屋,也就是盧嬌月以前住的那間,她進去後用雞毛撣子將炕撣了撣,又用半濕的棉帕子把席子擦了一遍,才出去說收拾好了。

    盧廣義怕韓進走不穩妥,攙扶著將他送進屋,之後他去了東間和弟弟們呆在一屋歇息,盧嬌月也迴屋了。

    蟬兒有力的在樹梢上叫著,樹葉被太陽曬得隱隱卷起。

    盧嬌月坐在自己屋裏炕上,天熱,所以屋子的窗戶都打開著。

    土坯房自是沒有磚瓦房涼快,再加上今天沒風,所以屋子裏很是悶熱。

    盧嬌月本是想午睡的,心裏太亂,再加上屋裏熱,更沒

    有想睡的心思。想去做會兒繡活兒,無奈靜不下心,隻能靠在炕上,有一下沒一下拿著蒲扇給自己扇風。

    即是如此,也出了一身汗。

    盧嬌月有些耐不住了,準備去打些水來擦擦身。水缸在灶房裏,她端著盆去灶房打水,剛打好水轉過身,就見一個人影出現在自己麵前。

    她被嚇了一跳,定睛一看才發現是韓進。

    “你幹什麽?”

    韓進的臉紅紅的,滿身酒氣,雙目晶亮。

    他身材高大壯碩,往灶房裏一站,頓時讓灶房顯得逼仄起來。盧嬌月感覺到一陣壓力,不禁往後退了一步,後腰抵在水缸上。

    她勉強地笑了一下,小聲道:“進子叔,你怎麽沒在屋裏歇息?”

    韓進依舊沒有說話,隻是嘴裏噴著酒氣。

    就在盧嬌月忍不住想再說一句什麽的時候,他突然咧了咧嘴,問:“我約你出來,你怎麽不出來?”

    繼續上午被打斷的話題。

    空氣有些凝滯,盧嬌月半垂著眼瞼,不知道該怎麽迴答。

    “難道你還不明白我的心意?”

    韓進突然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噴著酒氣道:“我昨天還在桃源鎮,今天一大早迴來便接到你小舅舅的消息,還來不及休息便趕來你家。我這麽折騰到底是為了什麽,你難道不知道?”

    盧嬌月心亂如麻,使勁拽著自己的手,可韓進的手勁兒太大,她竟然掙不脫。

    “進子叔,你放開!”她顫抖著嗓子說。

    “我不放!”韓進也不知是不是酒沒有醒,繼續固執道:“難道你不懂我的心意,我以為你能懂的!”

    盧嬌月低垂著頭,聲音裏帶著哭腔:“進子叔,你別說了……”

    “你為什麽不讓我說?我就是喜歡你,喜歡得坦坦蕩蕩!我今年二十有四,不爛賭不嫖女人,賭坊那些家夥有的壞毛病,我一個都沒有。雖是現在在賭坊做事,但沒打算做一輩子,要不然也不會打算和你小舅舅做生意。我能養得起家,賺的錢不多但絕對夠你花,也會對你好。嬌月,你嫁給我,好不好?”

    對方的感情太炙熱,夾雜著濃重的酒氣,迎麵向盧嬌月撲來。

    盧嬌月從沒有遇見過像韓進這樣的男人,說他冷臉吧,他待人熱忱坦蕩,說他心思狡詐吧,事後她想了想,他所做的一切竟全是為了誆她出來。

    她上輩

    子雖與杜廉結為夫妻,兩人之間也曾甜蜜過一陣,但那種感情更接近相敬如賓,杜廉也曾說過心悅她的話,但那種心悅讓盧嬌月現在迴想,總帶著一種虛偽的矜持與居高臨下。

    而眼前這個男人,盧嬌月卻並不懷疑的他的話,因為他的臉,他的眼,他渾身所散發的氣息,都在告訴自己,他是喜歡自己的。

    隻是這種喜歡能持續多久?一年,兩年?

    “嬌月,你到底是在躲什麽?你就這麽怕我?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是啊,她在躲什麽?

    其實盧嬌月也不知道,重生迴來,她從沒想過要嫁人的事。她要做的事太多,她要彌補家人,還沒做到,她沒功夫也沒那個心思去想嫁人的事。在她來想,她其實是想一輩子留在家裏的。

    “進子叔,你喝醉了……”

    “我喝沒喝醉自己心裏清楚……”

    “姐,進子叔,你們在說什麽?”

    門外,傳來盧廣智的聲音。

    盧嬌月猛地一驚,才發現韓進依舊抓著自己的手,趕忙使勁地甩了兩下。

    韓進依舊緊緊的攥著她的手,見她淚花在眼中打轉,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才鬆開手。

    “那個、那個進子叔醒了口渴,來找水喝……”

    盧嬌月轉過身去,停頓了一下,才從韓進身前走開,佯裝拿碗去給他舀茶喝。她將茶碗塞給韓進,眼睛緊張地看著他,生怕他說漏嘴了。

    韓進意味深長地看了盧嬌月一眼,才轉身對盧廣智道:“我來找水喝,正好碰見你姐。”

    “那你呢姐,怎麽沒在屋裏歇著?”

    “我啊?屋裏又悶又熱,我想打水洗洗。”

    盧廣智點了點頭,道:“也是,你那屋冬天住挺好,夏天卻是太熱了。我早說了,你就不應該換那屋的。”

    見弟弟又想舊事重提,盧嬌月趕忙打斷他:“好了,我迴屋了,你陪進子叔說話吧。”

    說完,便趕忙端起水盆出去了。

    盧廣智疑惑地看了他姐背影一眼,又去看一旁正端著茶碗,有一口沒一口喝水的韓進。

    “進子叔,你在家裏可千萬別跟我姐說話,被我娘看見,我姐就慘了。”

    韓進漫不經心道:“我知道,還用得著你說。”

    韓進到了後半響才醒。

    此時,二房的人早就

    起來了。

    盧明海和盧廣義兩人下地去了,盧廣智不在家,就梅氏和盧嬌月在院子裏。

    見韓進從屋裏出來,梅氏打招唿道:“進兄弟,醒了?”

    韓進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大姐,不好意思,來家第一次就喝醉了。”

    梅氏渾不在意笑道:“多大點事兒,也是我當家的太沒分寸,竟拉著你喝了那麽多。你沒事吧,有沒有什麽不舒服的地方?”

    韓進搖了搖頭。

    “晚上留在家裏吃飯。”

    韓進看了背著他正在院子裏晾衣裳的盧嬌月一眼,道:“不了,等會兒還有事。”

    梅氏倒也沒再留他,隻是說以後有時間就來家裏吃飯。

    兩人寒暄了幾句,韓進去牽馬車。

    走到院門口的時候,他突然想到什麽似的停下來,從車廂裏拿出一個小盒子,對梅氏道:“對了,大姐,莊毅還給嬌月捎了點東西迴來。”

    梅氏一愣,倒也沒懷疑,笑道:“她小舅舅就是疼外甥女,走哪兒都不忘給月兒買東西。”她手裏正在切菜,用來曬菜幹好冬天吃,弄得一手汁水,遂對女兒道:“月兒,快去接著去。”

    盧嬌月哎了一聲,便將手在圍裙上擦了一下,往韓進那邊走去。

    明知道這人又要出幺蛾子了,關鍵盧嬌月還不能不過來。果然盧嬌月剛走到近前,就聽韓進用極小的聲音道:“我明天下午來找你,說你小舅舅的事。”

    盧嬌月不敢說話,隻能用眼神抗議著。

    韓進視若無睹,將盒子遞給她,“你若是不來,我就上你家裏來。”

    無賴!

    盧嬌月氣紅了臉,韓進牽著馬車出了院門。

    “月兒,你小舅舅又給你帶什麽迴來了?”那邊,梅氏一邊低頭切菜,一邊問。

    盧嬌月趕忙迴過神來,伸手打開那隻看起來並不大的小木盒。

    “是胭脂,娘。”

    小木盒裏放著一盒胭脂,光滑的釉麵小圓盒,上麵印著精美的花紋,一看就價值不菲。

    梅氏笑道:“你小舅舅真是小孩子脾氣,總喜歡給你買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梅莊毅最喜歡給外甥女買些小玩意兒,有時候是一個五顏六色的風車,有時候是一個憨態可掬的瓷娃娃或者是一對木雕的小狗,簡直把盧嬌月當小孩子看了。當然他也會給盧

    嬌月買些正常女兒家會喜歡的,例如布料、頭花或是耳環什麽的,看見什麽好看了,就會買上兩樣,所以梅氏並不覺得梅莊毅從那麽遠的地方,給盧嬌月捎盒胭脂迴來有什麽稀奇。

    盧嬌月的心卻是砰砰直跳。

    這真是小舅舅給她買的嗎?

    她很懷疑。

    還有明天,她到底去不去?

    盧嬌月還是決定走一趟,她迫切想知道關於小舅舅生意上的一些事。

    重生以來,她總有一根弦兒是繃緊的,生怕再次發生上輩子的悲劇。如今她沒有和杜廉成親,家裏也已經分家了,算是斷掉上輩子家裏悲劇的始源。而小舅舅的事,如今迫在眉睫。

    去了老地方,果然韓進駕著車在那裏等她。

    她沒有說話,他也沒有說話。

    盧嬌月上了車,韓進便趕著車離開了。

    還是那個無人的小山坡,到了地方,盧嬌月還沒下車便問道:“你打聽到什麽消息了?”

    韓進有別於昨日的孟浪和激動,幾乎沒有任何猶豫,便將他知道的事挑揀了一些說出來。

    原來梅莊毅之所以會動心思做這門生意,也是純屬意外。梅莊毅交遊廣闊,泛泛之交有,像韓進這樣的真兄弟有,當然也少不了一些酒肉朋友。

    有次梅莊毅和幾個酒肉朋友在一起喝酒,席間有個人喝醉了便當著人罵了起來。

    這人姓楊名青山,乃是一家商行的三掌櫃。說是掌櫃,實則就是個跑腿的,常年跟著商行的東家南來北往的到處販貨迴來賣。

    按理說這是一個油水大的差事,隻可惜那家商行的東家是個摳門的,典型那種又想馬兒跑又想馬兒不吃草的性子,給的工錢少不說,還將人當牛使。

    幸好在商行裏幹活兒的人,另有來錢的路子,若不然大家早就不幹了。

    這楊青山罵完自家的東家,被人疑惑地問他都這麽被壓榨了,為何還繼續幹下去。男人在一起都比較看重自己的麵子,這人被人幾句話一激,就將另有來錢路子的事說了出來。

    原來商行去其他地處販貨,隨行的人都可以在車隊裏夾帶貨物迴來,因為車輛有限,帶的東西也不多,但油水還算不錯。這人說上興頭,又吹噓做貨商這一行有多麽多麽的賺,大乾國南地富饒,北地貧瘠,南方那邊有許多東西都是北方這邊沒有的,隨便販上一些迴來,都能賺大錢。

    自然有人

    問他,既然如此賺錢,你自己怎麽不做?此人麵露羞窘之色,說道路途遙遠,且十分辛苦,且出門在外,誰知道會發生什麽事,還不若自己現在既能拿商行一份工錢,順道還能夾帶一些貨物迴來賣錢的穩妥。

    彼時桌上的人差不多都喝醉了,大家你一言我一語的說得很雜,話題很快就被岔開了,可梅莊毅卻是上了心。

    梅莊毅表麵上不說,實則心裏一直想著自己日後生計之事,他自認不是讀書的料,所以念了幾年,他便沒去耽誤時間了。讓他迴鄉下種田,他也不甘心。至於像他二哥那樣做個顛勺的,更是不用提了。這幾年梅莊毅看似閑散的在四處遊蕩,實則心裏一直在考慮自己日後做什麽。他觀察了許久,覺得做一個商人是最適合自己,雖說士農工商,商人的地位是低了一些,但過得最滋潤的還要屬商人。

    有錢能使鬼推磨,有很多錢就能使磨推鬼。沒見著那些當官的都變著方收刮民脂民膏嗎,錢這東西若是不好,犯得著冒著掉腦袋的危險去做?!

    可讓梅莊毅去做一個小本買賣,他也是看不上的,他骨子裏有賭徒的血液,覺得要麽不做,要做就做賺大錢的。

    而楊青山的話語,無疑是給他開了一扇新的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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