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凝冷笑著,漸漸水漫金山。


    李攸燁完全搞不清楚眼前狀況,她承認自己一時沒認出她來,心裏很內疚,想跟她道歉,但不成想會換來她如此“激烈”的反應,還扯了一個莫名其妙的權姑娘出來。


    想想畢竟是自己不對,而且看她流淚的樣子,李攸燁心裏真的很難受。便用平日屢試不爽的招數過去抱她,可是,她卻賭氣似的,掙紮著從她懷裏扭出來。李攸燁隻得又去抱:“好了,我錯了還不行麽,你生我的氣,也不能隨便給我編罪名啊!要不,你打我兩下吧!”她無辜地攤開手,她便真的打了,隻是那巴掌落在李攸燁身上,就跟沒有一樣。而淚卻越流越兇。最後就扯著李攸燁衽口,隻顧流淚了。


    李攸燁把她攬入壞,軟語輕哄,忽聽腳下傳來一陣清脆的叮叮響,似乎什麽東西掉到地上。


    她低頭下看,隻見懷裏的那枚水滴狀的耳墜,靜靜地伏在地上,想是剛才扭扯間扯得衣帶鬆了,便掉了出來。她下意識地就想彎身去撿,可目光移向對麵那人呆滯的神色,忽然猶豫了。


    那枚耳墜,幽幽泛著藍光,即使落拓在晦暗的地板上,仍不掩其光華。上官凝一眼便識出了那耳墜,它曾屬於某個燦然奪目的人。恍惚間,身子搖了搖,覺得自己的一廂情願,簡直是天大的笑話。李攸燁識得她眼裏的愴然,有些措手不及,一時像被人扼住喉嚨,唿吸都不暢了。


    上官凝抬眼,眼裏淚光盈蕩,“權姑娘,你在刀口上救下的權姑娘,你心心念念日思夜想的權姑娘……又來找你了?”


    “她來找你了,你是不是,是不是就要離開我了?”


    “我原以為,我癡心妄想的以為,你為了我不會蹴鞠也上場搶畫,是有那麽一丁點喜歡我的,原來一切不過是我的一廂情願!”


    李攸燁有些恐懼她現在的狀態,仿佛隨時能倒下似的,她想去扶她,可上官凝用力抗拒她的靠近,推她衣襟的手幾近在撕扯,撕扯不動,哭聲近乎崩潰。李攸燁擔心她的身子,急道;“凝兒,你冤枉我了,這耳墜不是什麽權姑娘的,是皇奶奶的一個故交,皇奶奶讓我照看她幾日,是……是她留下來的!我之前不認識她,真的!”她知道上官凝的情緒是被那耳墜引燃的,急著辯解,可是又不知怎樣才能辯解的清,隻語無倫次地說了一通。


    “太皇太後?”上官凝如夢初醒,嘴裏嚐到一股腥甜,“原來,原來如此!”原來她始終不過是她們手中一顆棋子,是李攸燁穩固帝位,掩蓋真相的關鍵環節。狡兔死,走狗烹,她其實早該明白的,江後那麽寵愛李攸燁,又怎麽會不讓她遂心。


    “凝兒!”李攸燁眼睜睜地看著她暈厥過去,無能為力,隻抱住那柔軟的身子,大聲唿傳太醫。當夜,所有太醫都被招入宮中,替上官凝診脈,子時,紀別秋也匆匆忙忙進了宮,探完病,李攸燁讓他在外殿候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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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幾次凝兒昏厥,都是舅舅診治的,如今柳太醫卻說皇後命不久矣,舅舅,竟都不曉得?”


    “臣知道!”


    “知道你還欺瞞朕!”李攸燁拂袖,木架上的瓷質花瓶甩到地上,震出嘩啦一片碎響。紀別秋無言,卻並不為自己申辯,他聽說已經有十個服侍上官凝的近侍挨了板子,另有三十個太醫的腦袋懸在脖子上,隨時預備掉下來,而那最貼身的素茹,若不是顧著上官凝醒來缺少得力人手,必會被李攸燁不留情麵地攆出去。李攸燁現在的情緒,真正到了雷霆之怒。紀別秋早料到會有此一朝,他的沉默,隻是一種無能為力的隱晦表達。


    紀別秋離開後,李攸璿從裏殿出來,走到李攸燁麵前:“燁兒,你不該那樣對紀先生,他是你舅舅,凝兒的病不是他能左右的!”


    “我就是不知道怎麽做,不知道該怎麽做,不知道……哪裏都是錯的,哪裏錯了,到底哪裏錯了?”她抖著身子無所適從,從來不肯輕易掉的淚,從眼眶裏度出,再也無法掩飾心底的惶恐和軟弱。李攸璿攬她入懷,萬千滋味聚到喉嚨,也隻勻勻吐出一句,“人生八苦:生、老、病、死、愛別離、怨長久、求不得、放不下!”


    次日,李攸燁下詔廣招天下名醫為皇後治病。得知消息的上官府也派人各處尋訪名醫。於是,不到三日功夫,上官皇後得病的消息,便傳遍了玉瑞。各地諸侯、郡縣為討好李攸燁,紛紛送各地名醫進京,有心想揚名天下者,也毛遂自薦為皇後診治。一時間京城醫者雲集,呈現百年不遇之醫藥盛況。可惜,上官凝的病症迴天乏術,迄今為止,尚無人能令今上展顏。


    如此過了大概一月有餘,上官凝病情非但不見好轉,反而每況愈下。李攸燁焦急地不知如何是好,紀別秋言說上官凝需要一個清靜之地療養,皇宮顯然不適合養病,李攸燁思慮許久便請了江後的旨意,將上官凝送去城東棲霞山的枕霞宮養身。那枕霞宮坐落在棲霞山之腰,乃太祖皇帝立國之初所建,幽邃寧靜,又通山泉,是極好的一處養生之所,但後來,高宗因枕霞宮太過奢侈安逸,便封了此宮,後來,曆朝皇帝都沒有開啟過,表麵上戒奢戒逸是一迴事,實際上另一方麵,則因為宮室年代久遠,已經無法滿足“與時俱進”的奢逸需求。


    李攸燁之所以想到這處枕霞宮,除了它本身是養身的好去處外,還因為曾聽上官景赫提過棲霞山上的藥泉對上官凝病症有療效一事,那枕霞宮正位於棲霞山上,上官凝住在那裏,每日去藥泉養身,也省去來迴奔波的麻煩。當下議定,李攸燁便命能工巧匠去枕霞宮修葺了一番,備置好一切後,便親自送上官凝上山。


    這些日子以來,上官凝所見所聞,所感所受,都是李攸燁盡心盡力為她身子思慮,每每夜不能寐,憂心掛懷的模樣,即使再硬的心腸,看到那人每日頂著兩顆核桃去上朝,也該軟化了,何況她的心在她麵前本就是軟的。她知自己已無多少時日,念及那日自己是鑽了牛角尖,才會對李攸燁以前的事耿耿於懷,李攸燁沒有因此厭棄自己,她自己便好似鬆了口長氣,又抱了從頭再來的心思,每日依戀著李攸燁,隻想每分每秒跟她在一起。可是如今,自己要隻身留在棲霞山上,李攸燁因為政務纏身,不能每日來探望自己,她心裏便鬱鬱凝結,一路上,窩在李攸燁懷裏,第一次顯出病痛以外的怏怏不樂。宇宙大帝


    “怎麽了?”馬車骨碌顛簸旋轉,李攸燁把她擱在腿上抱著。近來她身子越發虛弱消瘦,綿軟的腰肢盈手一握,李攸燁總是小心攬著她,生怕她化煙飛走了。


    “我要在山上住多久?”


    “等到山上的紅葉開了,我便來接你!”


    “那麽久……不知道,我還能不能撐到那個時候?”


    “瞎說!”李攸燁把她抱得更緊了些,感覺冰冷的淚淩順著喉嚨往下墜落,在心上穿刺,悶悶地銳疼。可她皎潔如玉的麵容仍然風輕雲淡,口齒輕柔,說:“你安穩在山上呆著,若是悶了,冰兒、小月、素茹她們會陪你聊天解悶,虞嫦呢每天會為你彈琴唱歌,到時候上官夫人也會來,她們都在山上住下,陪你下棋,煮茶,彈琴,作畫……”


    “那……你呢?”


    “我會每天想著你,”李攸燁收了收下巴,垂眸凝視著她,說:“等我處理過這一陣子的政務,朝局穩定,我就飛馬過來看你!你每日呢,按時吃藥,午間便去藥泉泡會身子,再到山間走走,看看紅葉花開了沒有!嗯?”


    “嗯!”


    車在山腳停住,李攸燁將她抱下車,上官凝落地後,素茹把鬥篷遞過來,李攸燁接了給她披在身上。冬末,山林間還有積雪,白白的一片,很安靜。遠處山腳下的那座棲霞古寺,在山木中冒出個頂,上官凝忽然拽了拽她的袖子,“我想到寺裏看看!”


    李攸燁順著她的視線望了望,便說:“好,我陪你去,不過,不能呆太久!”上官凝知道她的顧及,說:“我去求個符便迴來!”


    那古刹是在另一座山峰腳下,李攸燁見距離有些遠,便叫侍衛抬了軟轎,與上官凝一起過去。到了山門,上官凝執意要下轎,說走著心更誠一些,佛祖便會更顯靈,而照李攸燁的意思,她身體這般虛弱,恨不得直接把轎子抬到大佛底下。無奈隻好扶她下轎,一步步往裏走。這棲霞古寺乃是玉瑞有名的寺院,曆史悠久,香火鼎盛,四季香客往來不絕。李攸燁這次來棲霞山,雖帶了大批宮人侍衛,但卻統一著便裝,因此,一路上鮮少有人認出她們的身份。隻當她們是一對尋常的年輕夫婦,來寺裏上香祈福的。


    杜龐去買了些香,上官凝先在殿外的香爐裏上了香,而後去殿裏參拜。出來後,便將求來的平安符掛在李攸燁脖子上,李攸燁捏著那刻滿符文的木質符,笑道:“我又不上戰場,平日也沒病沒災的,你做什麽為我求符?”


    “你雖然沒病沒災,但與我呆久了,難免被傳染晦氣,求了符,我便能安心些!”萌妻嫁到:婚後99天


    “呸呸呸,說什麽呢!”李攸燁眼睛微澀,拿了她的手,“你要這樣說,那我也去求個符!”說完,就大模大樣地在殿前上了香,不多會也從殿裏出來,一副大功告成的架勢,欣然望著上官凝。


    上官凝看著她空空的兩手,詫異問,“你求的符呢?”


    “我就是啊!我剛才把自己當成符求佛祖加持了,以後你帶我在身邊,就可以得長壽,保平安,去病消災,百利而無一害咯!”


    “撲哧!”旁邊的素茹忍不住笑了出來。李攸燁咧咧嘴,故意擺臉道:“難道不可以嗎?”前幾日,她發了好大的火,殃及了許多人,素茹還有些怕她,因此急忙添油加醋說:“可以,小姐把姑爺帶在身邊,不僅祛病消災,還能解悶呢!”


    李攸燁聽了很滿意,洋洋自得地看上官凝,“怎麽樣?我這平安符是不是天底下最靈驗的?!”上官凝眼睛已經濕潤,李攸燁笑了笑,用袖子給她擦了擦眼角,朝邊上怒了努嘴:“好了,不要哭啼啼的了,你看,旁邊那麽多人看著,該說我欺負你了!”可不是麽,雖說為了不惹人注目,李攸燁已命所有侍衛留在寺外,身邊隻帶了杜龐和素茹,然而二人出眾的樣貌和氣度,要想在人群中不打眼實在是很難的事,而且,來禮佛的人當中少見有成雙成對的,大都是一些夫人小姐,李攸燁這行人的搭配又與眾不同,如此一來,周圍不可避免地聚了一幫獵奇的香客。


    上官凝也注意到了,手背抵了抵鼻子,悄悄捉了李攸燁的手,抬眼眷戀地望著她。李攸燁笑說:“好了,符也求了,咱們該走了吧,冰兒她們估計在山上都等急了!”


    “嗯!”於是一行人便往迴走。出了山門,李攸燁剛扶上官凝上轎,這時突然鬼使神差的起了一陣風,把上官凝手上的錦帕吹走了。杜龐見狀忙去追,可那錦帕一直飄,最後又飛迴寺裏去了。杜龐半天才迴來,李攸燁等得不耐煩了,上去就一通責問:“你怎麽這麽笨,追個帕子都要這麽久!”杜龐似丟神了似的,晃了晃才說,“不是,公子,剛才有個人撿了帕子,說了一番神神叨叨的話,我在想不會這麽邪門吧!”


    “什麽人?怎麽邪門了?”


    “是個很怪,很怪的郎中,”杜龐挖著臉不知道怎麽描述,“他背著藥箱,是個郎中沒錯。當時帕子剛好飄到他腳下,他撿到帕子,便聞了聞,說這帕子很不詳,我問他緣故,他說,按他多年的行醫經驗,這帕子的主人八成染了重疾,命不久矣了!”李攸燁冷了臉色,“那郎中現在在哪裏?”


    “哦,他還了帕子,便進廟去了!”


    “你們在做什麽?”上官凝見二人湊在一塊不知嘀咕什麽,便問。李攸燁佯裝沒事,迴頭又對杜龐道:“這人來曆可疑的很,你派幾個人把他看住了,在寺廟裏等我,我下山後來會會他!”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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