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曼麗和馬雪迴國之後,馬梅就沒有一刻時間是安生地待在宿舍裏的。


    先是王主任親自帶著韓莉,來到馬梅的宿舍,說是怕馬梅一個人住不安全,孤孤單單的,正好韓莉也是一個人住在隔壁;再說,兩個人一人一間宿舍,晚上還要開兩盞燈,這就太浪費了些,所以就強製要求馬梅跟韓莉一起住,馬梅看著王主任身後的韓莉一臉不情願的樣子,就知道這不是她的主意,到底是為了什麽馬梅現在還不知道,但是在王主任一而再再而三的勸導下,馬梅再也受不了他念經似的語調了,就勉強答應了下來。


    之後,又有,一批又一批的警察來到馬梅的宿舍,問的都是她這幾天在幹什麽,說是為了之前警校學生離奇死亡一案做一些調查。


    一開始馬梅還很友善地就像是聊著家常一樣跟這些警員仔仔細細地說,可是到第三個人的時候,馬梅有些察覺到了,當自己提到自己的哥哥馬意時,這些人都有意無意地旁敲側擊地問一些關於馬意的問題,還好馬梅留了個心眼兒,當她們問馬意現在在哪兒,方便接受訪問的時候,馬梅說不清楚哥哥現在在哪兒,他們兄妹兩的聯係不是很密切。


    到了第四個人,馬梅就徹底知道了這些人的目的,就是為了知道馬意現在在哪兒,馬意根本不是這個學校的學生,要是真的像這些警員所說的一樣,是為了調查警校裏的命案那就本不幹哥哥的事情。


    這些警員這麽做到底是為了什麽呢?馬梅整宿都沒有睡著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不會是哥哥犯了什麽罪吧!馬梅想到這一點,更加不安起來。


    “馬梅,你還讓不讓我睡覺啊,要不是王主任答應給我兩個學分,我才不來你這個宿舍呢!”韓莉聽著馬梅把床弄得吱吱地響,毫無睡意。


    你不來就不來唄!好像誰要你來似的!馬梅從床上坐了起來,本想迴嘴,可是轉念一想,從警察那裏是什麽都不可能知道了,說不定可以從韓莉那兒知道些什麽。


    “韓莉,”在韓莉的印象中她是第一次聽到馬梅用這麽溫和的口氣講話,“我能不能問你一件事?”而且還這麽彬彬有禮。


    韓莉渾身不自在地一哆嗦,用一隻手撐著頭,看著對麵的馬梅,“說吧,什麽事?”


    “你到底為什麽要搬過來,你之前不是很煩我的嗎?”馬梅聽到韓莉這麽爽快,她也就直言不諱,一針見血地把問題說了出來。


    “不是說了嘛,王主任答應給我兩個學分,我才來的。”要不我才不來呢,你和曼麗整宿整宿的說話,說的我腦袋都大了,韓莉心裏憤憤不平地想。


    “那你知道王主任為什麽要讓你搬過來跟我一起住嗎?”馬梅說這話的時候有種已經知道答案的語調。


    “這個,......我不知道。”韓莉隨後又重新倒下了頭,準備睡覺。


    “韓莉,你先別睡!”


    “馬梅,你還有完沒完了,明天還要訓練,你能不能讓我好好休息!”韓莉別過身子,麵朝著牆,聲音聽上去有些生氣。


    馬梅見韓莉倒頭就睡,也就不再繼續煩她了,也重新躺在了床上,但是一晚上都沒睡著,要是馬意出了什麽事情怎麽辦!要是哥哥從此待在中國,再也迴不了美國了怎麽辦,馬梅想,我可不想再過和馬意分隔兩地,什麽事情都由自己承擔,什麽都必須自己解決的那種生活了,因為在三年前,媽媽離世的時候她就深有體會。


    媽媽離世的時候,馬梅穿梭在一個又一個前來悼念的親人,媽媽的朋友,還有許多不認識的人中間,看似人潮湧動,但馬梅內心卻十分孤單,整個一天就隻有她自己,沒有那些平日裏嬉笑打鬧的同學來給予她安慰,但是馬梅想,他們確實不適合這個充滿憂愁的地方,他們隻能和自己分享快樂,分享幸福的時刻,馬梅的心越想越覺得空,她那時候沒有一點兒依靠。當時馬梅就後悔了,為什麽沒有跟著爸爸和哥哥一起迴國,最起碼現在不會是自己一個人,待在這個看似熟悉卻陌生的地方,親手送走了媽媽,心中好似有幾十把剪子在哢哢哢地剪斷什麽,是童年稚嫩的歡聲笑語,無憂無慮,還是單純想長大的那絲期盼,那絲無知的渴望。


    一切禮節性的活動終於結束了,馬梅習慣性地獨自一人待在房間裏,等待著阿姨來給自己做飯,她癱坐在房間的地板上,拿出媽媽生前唯一一張和自己的合影,那是十幾年來,媽媽史無前例地從繁忙的工作中抽出的一天,陪著馬梅去了自己一個人已經去了無數次的遊樂場,馬梅眼中的淚水,滴落在照片上,沒有封塑的照片輕易的就花了。


    躺在床上,兩眼眨巴眨巴還沒有閉上的馬梅從自己頭下方的枕頭裏取出一張模糊的照片。


    她的大拇指在照片最模糊的一張臉上摩挲,“媽,什麽時候我才不會是一個人?”馬梅在心裏說,她的鼻子尖仔細看上去好像有點紅了,眼裏的淚在打轉,可就是沒有滾落出來。


    自從媽媽三年前離世後,馬意變得嚴格苛刻,馬梅漸漸和他也生疏了,隻是借著小時候一起打鬧的熟悉感支撐著兩個人親密無間的兄妹情,而對馬梅來說,父親不過隻是一個稱唿,對她來說和一個十幾年都沒有生活在一起的年長的男人,是不可能輕易建立一種熟悉感的。


    可能馬梅不顧馬意的反對來讀警校是一個正確的選擇,曼麗是第一個人,讓她覺得自己不那麽孤獨。馬梅的一生就是在問自己,什麽時候可以不這麽孤獨,直到很多年後,在很平凡的一天,馬梅偶然遇上經曆喪妻之痛的唐柯他爸,唐以海,這個問題才有了終結。


    第二天一早,韓莉早就從床上坐了起來,她在整理床鋪的時候無意間看到馬梅睜大眼睛躺在床上。


    “誒呦!馬梅你可真嚇人!”韓莉看著馬梅絲毫沒有生機的眼神。


    馬梅這才眨了眨眼睛,好像是在告訴韓莉自己還活著。


    不久,韓莉整理好床鋪,洗漱完畢後就拎著包準備走出去,“哦,對了。”“馬梅,今天有刑偵課,王主任叮囑你一定要去上,要不就扣你學分。”韓莉站在馬梅的床前,說完就走了出去。


    馬梅平躺在自己的床上,聽著韓莉的腳步漸漸消失在走廊裏,才慢悠悠地從床上爬了起來,“刑偵課,下午的課,現在喊我起來幹嘛!”馬梅肚子裏一股無名火燃燒了起來,不過當她打開自己的衣櫥之後,就又像沒事人一樣,華麗的衣服飾一直能給馬梅帶來一種滿足感。


    馬梅選了一件大紅色的過膝長裙穿上,得意地在鏡子麵前轉了一圈,興高采烈地就走向了衛生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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