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明之北,亭雪鎮內,怪物學院內一小木屋。


    祭火微明,哀香環繞,一位全身白衣頭戴白條臂帶黑紗的人跪在地上。


    跪的地方前麵是一張木桌,木桌上有一對奠燭,奠燭前方插滿哀香,四周擺滿各種小碗,小碗裏有水果、米、肉種種,正中央有一副畫。畫中老人臉懷慈祥,眼神溫和,頗有神韻。此畫像是跪著之人所做,也許在他內心中老人就是此副模樣。


    是的,彼時嚴厲教訓自己抽打身體的樣子,自己不努力惡狠狠地讓自己罰跪的樣子,自己家逢慘案漠然的樣子統統都消失無蹤。此時師傅的音容相貌就是看著自己進步時溫和的樣子,自己委屈大哭後端著飯喂自己那慈祥的樣子。


    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


    這是一種徹骨的悲哀,也是撕心的無奈。


    這時,一個人嚎哭著急衝衝地衝進來,和慕容白並列跪著。對著老人的畫像砰砰頭磕地三下,然後雙眼通紅的對著老人畫像說:


    “師傅,語兒不好,語兒早知道就不眠不休的來了。語兒不孝,沒能在您彌留之際服侍您老人家,您那麽喜歡語兒,語兒卻這樣,語兒真該死。”


    略顯語無倫次的話語更加揭示朱聽語內心的悲痛和慌亂。此時她才注意到還有一個人跪在旁邊,不看還好,這一看本就悲痛的心突然就火冒三丈,忍不住一腳踢在慕容白身上。本來以她那嬌弱的身體和不入流的內力是不能傷害慕容白絲毫,但是此時的慕容白沒有一點防備,就這樣被朱聽語一腳踢翻在地上。


    朱聽語還不解氣,跟上一腳一腳地踏在慕容白身上。看著一言不發的慕容白,知道自己這小胳膊小腿也不能讓慕容白傷到分毫,隻能運用起自己最驕傲的武器,語言:


    “我的好師兄!你這個孽徒!你還有臉恬不知恥地跪在師傅遺體前?你這個害死師傅的叛徒,快給我滾!快點滾出去!”


    說著,真的動起手想拉著慕容白出靈堂。慕容白能忍受她踢自己,但是怎麽能忍受自己再離開師傅一分?於是在那裏翻身繼續跪著,任由朱聽語拉扯。


    隨後急急忙忙趕到的少年跑進來看著這種情況,臉色微變,出手抱住朱聽語,任由她手腳並用,在自己身上留下一道道手腳印。


    朱聽語火氣更勝,知道自己掙脫不開少年,於是停下手腳,一副冷漠的樣子對少年說:


    “風麟你給我聽好,如果你不把慕容白攆出去,我們就絕交!”


    風麟一聽,無奈的苦笑,隻好放開朱聽語,走到慕容白麵前,想對慕容白動手。


    慕容白毫無反應,隻是打定主意無論風麟怎麽動手自己都不能離開。而且風麟畢竟還年輕,最多算是地榜功力,動手也不能讓自己離開這裏。


    這時,跟著跑的朱平也進入靈堂,他看到這種情景頓時知道來由,他一把拉過風麟,然後才低聲說道:


    “在師傅靈堂上,不要那麽放肆,都給我停手。”


    然後轉眼看著朱聽語,帶上幾分嚴肅的臉色繼續說道:


    “小妹,別那麽任性,師傅在天之靈,也會上慕容師兄來給他守靈的。”


    朱聽語滿臉不忿,但是還是不敢再叫風麟攆慕容白出去,嘴嘟起,滿臉委屈,淚水接著留下來,顯得十分可憐。不過心中之火並沒有熄滅,於是語言反抗道:


    “怎麽可能?師傅怎麽可能還會讓這個不孝劣徒給他守靈,要知道,師傅身體本來一向良好,要不是十二年前這個劣徒的事情,師傅怎麽可能身體情況每況愈下,到現在撒手而去?”


    慕容白一聽,本來平靜的臉出現波動,本來他就在蹊蹺當時師傅的舉動,但是當時心裏怒火衝心沒有理智。所以一聽朱聽語這樣一說,臉上浮現幾分期待。


    然而朱平一把捂住朱聽語的嘴,而且是用力的捂著,讓朱聽語說不出任何話。然後對慕容白笑著說:


    “小妹年幼無知,胡言亂語,師兄請別介意。”


    慕容白心中懊惱,早知道就阻止朱平的動作,這樣就可能知道當時的一些情況。但是現在朱平捂住朱聽語的嘴巴,讓慕容白有些無法下手。


    正在靈堂氣氛陷入僵局的時候,靈堂的門又被打開。隻見一個全身白衣的女子都了進來,而且她也是頭戴白帶,臂帶黑紗。隻見她蓮步輕移,加上一身白衣,仿佛就像驗證了那句話要想俏一身孝。楚淩寒無視其他四個人詫異的眼神,走在慕容白旁邊,跪下。


    朱聽語趁著朱平愣住的情況終於拿迴自己嘴巴的控製權,然後怒氣衝衝地說:


    “這人是誰?為什麽會穿著孝服?她有什麽資格?”


    楚淩寒嫣然一笑,對著朱聽語輕聲說道:


    “小姐姐,妹妹陪夫給夫君師傅守孝,世人隻會稱讚,不會問我是否有資格。”


    朱平一臉奇怪的看著慕容白,卻看著更加奇怪眼神看著楚淩寒的慕容白。楚淩寒仿佛沒有注意慕容白奇怪的眼神,而是用溫柔如水的眼神看著氣急敗壞的朱聽語。朱聽語被這句話氣的頭腦發脹,想也不想就想操起手腳就要去打楚淩寒,卻被一臉無奈的風麟阻攔。隻見風麟在朱聽語耳邊呢喃道:


    “我的小祖宗,這人肯定是不世高手,你一弱女子怎麽還想去打她?”


    朱聽語一聽,有些尷尬,哼了一聲,心想自己是高智慧人士,不做隻知道打打殺殺的魯莽之人。看自己怎麽用言語就讓這驕縱女子俯首稱臣。隻見朱聽語說:


    “慕容白這逆徒早就和師傅斷絕關係,哪還有資格來祭奠?如果你們還有些臉皮就快快退去,免得遭天下人恥笑。對了,你確定是慕容白的妻子?怎麽我看他的眼神好像不對?”


    楚淩寒沒有被朱聽語的話所激怒,反而對著朱聽語笑兮兮的施了一禮,迴答道:


    “但是夫君在師傅臨終的時候已經被原諒,小姐姐你不知者無罪,我們倆夫妻也不怪你,妹妹看你旅途勞頓,還是早些休息,讓我們倆夫妻給師傅盡盡孝心。”


    朱聽語想了一會兒,找不出任何話語來反駁,有些無計可施。既然這個時候沒有突破口,那麽就隻能用以前慕容白的事情來反駁了。於是朱聽語說道:


    “你肯定在說謊,慕容白以前做了那麽過分的事情,師傅怎麽可能原諒他?要知道,師傅可以說就是慕容白害死的。要不是因為拯救慕容白,師傅也不會十二年前自廢功力,也不可能讓身體衰憊的如此的快,所以師傅肯定沒有原諒慕容白。”


    慕容白聽到朱聽語的話,虎目一瞪,淚水瞬間流下。雙腳有些踉蹌的跑到朱聽語麵前,雙手抓緊朱聽語的肩膀,搖晃了一下,然後聲音沙啞的說:


    “你再說一遍?怎麽師傅為了我自廢功力?他不是不聞不問嗎?”


    朱聽語看著麵目猙獰的慕容白有些嚇住了,不知道該怎麽反應。而朱平此時知道再也隱瞞不住,止住慕容白的動作,意外深長地看了看楚淩寒說道:


    “慕容師兄,你放開小妹吧,我詳細解釋給你聽。”


    慕容白知道自己這個小師弟深的師傅喜歡,如果有誰知道師傅更多的事情,那麽肯定非他莫屬,而朱聽語當時還是個小女孩,於是放開朱聽語,推開來扶著他的楚淩寒,雙目紅絲如血的看著朱平。


    朱平暗歎一聲,開始仔仔細細的說起十二年前那件影響慕容白的事情。


    原來那個時候有一王爺叛亂,等到平叛後皇帝發現一向忠心耿耿的慕容將軍竟然和這個王爺有來往。皇帝不敢大意,暗下仔細地調查這件事,結果讓皇帝大吃一驚。原來那個王爺所有的近衛軍和主力軍團都是慕容將軍幫助訓練的,而且很多糧草都是慕容將軍提供的。得知此事後,皇帝怒不可赦,下令把慕容將軍滿門抄斬。


    師傅知道此事,連忙覲見皇帝,卻被拒絕。師傅見皇帝心意已決,卻不甘失敗,在門外守了一天一夜。皇帝也不敢怎麽怠慢師傅,還是接見了師傅。結果師傅苦苦勸皇帝,皇帝卻不為所動。被逼著急了,皇帝氣急敗壞地說:


    “朕失慕容將軍如失功力,這種心情你怎可明白?”


    師傅一聽,毫不猶豫地廢掉自己的功力,然後對著皇帝說:


    “我現在知道了,很痛心,但是心沒死,皇上可寬恕?”


    皇帝一看,痛心疾首,悲痛地扶起師傅,然後心痛道:


    “國師怎會如此,朕原諒了,你拿著朕的旨意去阻止吧。”


    師傅拿起旨意拚命跑到慕容將軍家,結果看見滿門上下無一幸免。師傅連忙跑到自己家,發現不幸中的萬幸慕容白在朱平的強行阻攔下沒有出事,但是慕容白知道此事,大聲斥責師傅。而師傅本身就因為心情激蕩,功力喪失,於是冷漠著臉強忍著自己的傷勢。結果被慕容白誤解成不理不睬,一氣之下出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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