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雲奇正在尋找角度命令輝生號用火炮轟擊船隊後麵的兩隻鋼輪,見前船又出現危急,便急令輝生號前舷火炮尋機增援。


    雙方正打得不可開交,忽然峽穀右岸傳來槍聲。方雲奇舉目一望,見峽穀上一塊平壩之地伏著十數個人,正用重型機槍向船隊居高臨下地掃射。


    方雲奇腦中忽然電光石火般閃過一個念頭,豁然明白了日本人為什麽當初在船底安放炸彈卻不引爆。原來是和縣離南京太近,那時炸掉船隊,不利於日本人進行劫掠,故行此詭計,目的是轉移船隊注意力,而日本特工卻將主力放於此段設伏。


    日本人真是兇惡狡詐之極!方雲奇正思對策,船舷邊忽響起炮聲,伏在岸上的日本人竟正用迫擊炮對船隊進行轟擊。


    這下戰局急轉直下,情況一下子大危,輝生號前後各有一船中炮。值此危急時刻,方雲奇忽想起爺爺李茂全的話,立即命令給特務處宜昌站發報求援。


    電報發出不久,很快收到李茂全迴電:“沉著應戰,援兵馬上就到!”接電後,李修凱罵道:“混帳!這深山大穀哪來什麽援兵?”


    隨著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不斷有船中炮,還有兩隻船上起了大火,輝生號右舷也中了兩炮,情況已是萬分危急!李修凱哀歎連聲,對方雲奇道:“看來你我兄弟將要葬身魚腹,在此成仁了!”


    有了炮火支援,日本人的三艘鋼輪前後夾著行動遲緩笨重的載重船隊,攻擊得更烈了。船隊五條船上都出現了較大的傷亡。


    方雲奇命火炮轟擊岸上伏兵,但因仰角不足,火炮炮彈都轟擊在峽穀壁上了。方雲奇連連跺腳,又急又恨。


    此時忽從上遊飛快駛下兩條大木船來,看看近前,船上人用弩箭、短槍向鋼輪攻擊。李修凱苦笑道:“這就是他們派出的援軍?這不是以卵擊石麽!”


    李修凱此言不差,因武器裝備實在太差,而木船又動力不足,避調不便,日本人的鋼輪上隻分出兩挺機槍,便打得木船木屑橫飛。木船上的人也紛紛被擊倒。


    一隻木船舵手被擊中,船失去方向,一下撞向二珠,被撞成了齏粉,船上人也全部掉入激流之中。另一隻木船見勢不妙,不敢戀戰,立即偏舵向下遊逃去。


    鋼輪上的日本人卻也不跟木船較勁,見被打跑,便又專心對付起方雲奇的船隊來。方雲奇見此,深感無力迴天了,心中念道:“爹,珍怡,爺爺,雲奇這次恐怕得為國捐軀了,我們隻有來生再見!”


    岸上炮聲忽然停了,再一聽槍聲也稀疏下來,方雲奇趕緊縱目一望,岸上不知從哪裏又衝出一隊人馬來,持短槍、刀劍與岸上日本人戰作一團。


    日本人雖武器精良,然無奈對方人太多,大概有好幾十人。日本人便顧不得攻擊江中船隊了,隻得與岸上這夥人馬廝殺。


    難得的喘息之機!方雲奇精神大振,指揮各船立即組織反擊。正在此時,兩架國軍戰機唿嘯著飛入峽穀,衝著船隊後麵兩艘鋼輪就展開了密如雨點般地射擊。


    方雲奇喜道:“這才是我們的援兵!”


    見有飛機助戰,各船人員軍心立振,對敵作戰勇氣大起,隻管朝著敵船猛烈射擊。戰機從下遊至上遊對鋼輪猛攻一遍後,拉起,在空中盤旋一圈後,又俯衝入峽,再由上遊至下遊對鋼輪進行攻擊。


    掌握了製空權,威力果然非同一般,日本人的鋼輪難以應付,速度慢了下來,與船隊的距離拉開了。方雲奇抓住戰機,立即命令各船火炮全力攻擊。


    很快,在戰機和船隊炮火的聯合攻擊下,三艘日本人的鋼輪終於全部被擊沉了。


    岸上戰鬥也結束了,在付出巨大傷亡代價後,岸上日本人被全部消滅。在岸上站著十幾個人,目送著江上的船隊。


    方雲奇心頗感慨,正準備向上揮揮手,突見上遊漂來一人,定睛一看,正是穿著救生衣的枝子。方雲奇咬咬牙,舉槍向江中射擊,一灘殷紅的血從江水之中泛了起來。


    枝子哀怨的眼神從江中恨恨掃來,掠了方雲奇一眼,就隨著沉船漂浮物和滿江屍體,向下遊快速漂去,不知是死是活?


    方雲奇心中有些不忍,想到枝子在杭州灣上空時,在危急時刻救了自己一命,而自己卻恩將仇報,在她戰敗落水時居然向她開槍!一念及此,方雲奇感到心中有些空。


    望著遠去的江流,他心中歎息一聲,收迴思緒,下令各船全速前進,同時立即檢視全船,清點人員及武器。


    原來李茂全早料到三峽是最難過的地段,便與趙珍怡一道來到特務處宜昌站,與戴笠取得聯係,並獻計戴笠協調軍委會參謀部,從武漢空軍機場調兩架戰鬥機預先停於宜昌,以防萬一。


    戴笠依計而行,很快就從武漢調來兩架全副武裝的戰鬥機,停於宜昌機場,並授權李茂全全權指揮對船隊的增援行動。


    李茂全這一招大大出乎日本人的意料。日本人煞費苦心設局,又精心選擇了西陵峽崆峻灘重兵設伏,原本以為定是甕中捉鱉,手到擒來,沒想到中國人竟然出動飛機,導致日本人全軍覆沒,詭計遂成為泡影。


    各船清點完畢,報上來結果。包括輝生號在內,每條船都受到不同程度損傷,猶以後兩船和前麵第一艘船損傷最重。而輝生號在戰鬥中還與三珠發生碰擦,左舷受損嚴重。所幸五條船都無重大致命損傷,尚可勉強航行,但必須及時進行維修。


    可人員傷亡就大了,輝生號上陣亡五人,後麵兩條船陣亡十五人,前麵兩船陣亡十三人;船員共陣亡九人。活著的也幾乎人人帶傷,有三人傷勢較重,必須盡早入院治療。


    方雲奇被彈片擦傷左臂,但無大礙。李修凱被擊中右腿,受傷較重。


    方雲奇向李茂全通報了戰況和船隊受損及人員傷亡情況。李茂全迴電兩戰機已毫發無損反航,將仍停於宜昌機場,直到船隊安全駛出三峽後,方才迴武漢歸建。


    李茂全認為船隊可於巴東縣修整,補充武器彈藥,安置傷員,但折損人員補充則無能為力,並言已致電南京,請示戴老板裁處。


    船隊到達巴東港口,碼頭上已經戒嚴,並早有人等待,乃是戴笠接到李茂全報告後,協調軍委會參謀部調了巴東地方部隊在碼頭警戒,並命特務處人員於岸等候。


    靠岸後,船上陣亡兄弟的屍首被抬下船,傷員被送進醫院救治。在特務處人員操持下,在巴東能找到的修船技師均被統統找來,在特工人員的嚴密監督下,連夜開展對各船的維修。同時對各船子彈進行清理補充,而炮彈巴東方麵則無法提供,隻好作罷。


    方雲奇雖手臂受傷,但堅持不下船去醫院,隻送李修凱上岸治療。巴東方麵無法,隻得安排醫生上船給他包紮傷口。


    方雲奇知道碼頭上戒嚴的所謂地方部隊,魚龍混雜,戰鬥力也很差,除了嚇唬老百姓,根本無法完成真正的重大任務。因此他不敢稍怠,在將各船人員重新分配調整之後,又親自各船檢視了一遍,方才放心。


    各船停靠陣勢就按李茂全所教泊靠,並沿船下了漁網。迴倉後,方雲奇向南京特務處發了密電,詳細報告了西陵峽遇襲情況。


    一小時後,戴笠迴電,言稱因船隊離南京太遠,他無法指導船隊及時處置各種突發情況,要求方雲奇按其先所囑,想盡一切辦法,調動和利用一切身邊或就近的資源與人力,務必保證船隊順利安全抵達重慶。


    南京的救助是等不上的,爺爺李茂全也是沒有辦法,自己也沒有時間在岸上地方部隊中甄選可靠人員,看來人員補充是辦不到了。方雲奇咬咬牙,隻得放棄此想。


    第二天,受損船隻大體維修完畢,方雲奇認為不宜途中久留,決定立即啟錨上行。


    船隊正在起錨,李修凱被人抬著來到碼頭上。接報後,方雲奇急令人去接上船來。李修凱在兩名弟兄的攙扶下,拄著拐杖來到方雲奇麵前。方雲奇道:“你腿上有傷,怎不安心調養,何苦又上船來。”


    李修凱道:“老弟,說實話,開初時我並不太服你,認為你年紀輕輕,恐難擔此重任。但一路見你從容自若,指揮得當,特別是在前天的戰鬥中,沉著冷靜,有膽有識,指揮弟兄們擊退兇敵,將船隊安全帶出西陵峽,李某對老弟已是佩服得五體投地。此去川江,水道複雜,兩岸土匪、會黨眾多,而李某對川江情況十分熟悉,怎能袖手旁觀,讓老弟你一個人涉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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