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雲奇所練鶴飛拳,講究的本就是輕盈飄逸,他雖身形高大魁梧,但輕身功夫了得,跳躍奔跑絲毫不顯笨拙。


    趙珍怡從小練功,輕功自也不俗。


    二人離了小鎮,在荒野中展足奔跑,不到一頓飯功夫,便來到了南城門口。


    門口燈火通明,城門卻早已關閉,看似無甚動靜,但估計守門士兵都在城樓上,大睜雙眼盯著門口,如果擅闖很有可能迎來的就是一頓亂槍。


    因此不能到城門下去,方雲奇舉目四望,見東麵那段城牆上燈光似要暗一些,便帶著趙珍怡繞到東麵牆下,欲尋隙而上。


    時令已至初冬,西安的夜晚非常寒冷,加之又已夜深,在城牆上巡邏的士兵不多。


    兩人在城牆下耐心地等著,等一隊巡邏士兵走遠後,方雲奇從懷裏掏出飛爪,在空中揮舞了一圈,照著城頭扔了上去。


    寒風中傳來一聲輕微的金屬叩擊的聲音,方雲奇拉了拉手中的繩子,知飛爪已穩穩鉤住垛口。


    他小聲對趙珍怡道:“我先上去,若無人,我就扯動繩子,你再上來。”


    趙珍怡答應了,讓他小心一點。


    方雲奇點點頭,沿繩飛身而上,幾乎是轉瞬之間便上了牆頭,見巡邏士兵已迴到城門樓子裏,久不見出來,可能是因為天太冷的緣故。


    方雲奇心中大安,扯動繩索,稍傾,趙珍怡也飛身而上。


    收了繩索,二人與巡邏隊反向而行,來到城西。在西段城牆巡邏的士兵卻比城東的多,如果冒險通過,很有可能被發現。


    方雲奇正凝神想法,趁珍怡扯扯他袖口,用手指了指東門上的城樓。


    雲奇會意,與她悄悄來到東門城樓,爬上城牆垛子,再輕身一躍,便上了樓頂,伏於瓦楞之上。


    夜色中的西安城盡收眼底,西安雖是數朝古都,也是西北最大的城市,但除開城中幾條主要大街燈火甚明外,其餘地方大多黑魆魆的,與鄉下無異。


    樓頂上夜風更大,伏在身邊的趙珍怡不禁有些哆嗦,方雲奇趕緊舒臂將她抱住,用自己的體溫暖著她。


    天氣雖然很冷,但於此寒夜之中,在這高樓之上,夜觀全城,到也不失為一樁愜意之事。


    二人對身置險境似渾然不覺,竟貪婪地欣賞起這難得之景來了。


    方雲奇見西安城大多燈火闌珊,可在西南角卻有一大片燈火明亮,照徹天際。


    他心中忽然一動,附在趙珍怡耳邊道:“你看這全城基本上都黑燈瞎火的,可那西南方向卻一片明亮,會不會蔣委員長就關在那裏?”


    趙珍怡順著她說的方向看了一陣,道:“那燈火是亮得有些奇怪,我們不妨前去探查一番。如果那裏守衛森嚴,就可斷定你的判斷沒錯。”


    計較停當,二人輕輕縱下城門樓,從城牆上縋繩而下,往城南而來。


    到了城南,尚未完全接近那一片光亮之地,方雲奇與趙珍怡就覺得氣氛異常。


    他們隱藏在街角的陰影裏,看見一隊全副武裝的士兵從前麵的街上巡邏而過,可不久又迴轉來。


    “巡邏的的間隙這麽小?”方雲奇心中疑惑道。


    他躡足探身往前一望,見兩支巡邏隊相背而行,在走到街道拐彎處時,卻忽地轉身,又相向而行。


    方雲奇心中明白了,這段路有兩支巡邏隊,來迴交叉相巡,就連一隻鳥兒飛過也瞞不過士兵們的眼睛。


    他皺眉想了想,用手指了指對麵街上參差的房頂,趙珍怡點頭會意。


    待兩隻巡邏隊交叉走過,相背而行時,方雲奇與趙珍怡雙雙躍出,動作迅捷輕盈,幾無聲息。


    二人向街對麵奔去,就在巡邏隊剛欲轉身,但尚未完全轉過身來時,兩人手拉著手傾力一躍,如兩隻鳥兒一般落於對街屋頂,倒身伏下。


    兩隊巡邏的士兵竟渾然無覺。


    待士兵們再次交叉而過後,方雲奇與趙珍怡迅速起身,沿著房頂向著光亮的中心奔去。


    越往裏走,在下麵街道上巡邏的士兵就越多,兩人不得不在房頂上跑跑停停,不時地伏下以躲避士兵的視線。


    方雲奇與趙珍怡躲過層層的士兵巡邏,終於在一處較高的房頂上伏下來。


    看見前麵不遠處有一座庭院,四周高牆森森,牆外三步一崗,五步一哨,戒備森嚴。


    那庭院象是一座公館,雖院裏光線較暗,但也能看得足夠清楚。


    院裏有一座三層小樓,樓前裁著些樹木花草,小樓後麵有幾顆大樹,枝葉都伸到了牆外。


    方雲奇再舉目四望,發現這一片所有的亮光和巡邏隊,都是圍繞著這個庭院布置,看來自己的推斷一點沒錯,蔣委員長一定就被張楊關在這裏!


    看作小樓後麵那幾顆樹,方雲奇嘴角露出了笑容,輕聲對趙珍怡道:“我們先迴去吧。”


    便拉起她原路返迴,待到翻過城牆,迴到小鎮客棧,天色已明。


    方雲奇和趙珍怡換下夜行衣,出來在店中吃了早飯,幹脆各自迴屋蒙頭大睡。


    一直睡到下午,二人方才醒來,此時早已饑腸轆轆,便到鎮上尋著一小酒館,從容吃喝起來。


    吃完又在鎮上逛了一圈,見並無異常,才又迴到客棧。


    晚上,方雲奇對趙珍怡道:“今夜我一個人去,一定探出蔣委員長的下落,你就在客棧裏等我。”


    趙珍怡不依,定要同往。


    方雲奇道:“那裏的情況昨晚你也看到了,十分地兇險難測。”


    趙珍怡還要堅持,方雲奇急道:“我這一去,若天明未歸,就說明出事了,你就趕去一個地方報信。”


    說完將特務處在西安城裏一處密站的地址和接頭暗語,都告訴了趙珍怡。


    趙珍怡見他真急了,隻得勉強應下。


    為了行動方便,方雲奇將龍泉劍從盒中取出,用黑布包住,背在背上。查看了短槍彈夾,然後將槍插在夜行衣的腰帶裏,以備萬一之需。


    略一思忖,方雲奇又用黑布蒙了臉,才帶上飛爪,與趙珍怡別後,從窗口躍上房頂,直接往西安城東疾奔而來。


    按照昨晚的路線,方雲奇很快便來到那座戒備森嚴的庭院前。


    但今晚的巡邏防備照樣嚴密無隙,方雲奇一時難於找到突破口,便伏在房上苦思對策,心中頗有些焦躁。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眼看著天交三鼓,就在方雲奇已失去耐性,打算強行闖入之時,卻見巡邏的密度終於小了下去。


    機會難得,方雲奇果斷起身,趁著兩組巡邏隊交替走過的短暫空隙,縱身幾個大的起落,便躍到庭院後麵圍牆處的大樹上。


    他就象一隻靈巧的猿猴,攀著樹幹飛快地竄上了濃密的樹冠,躲在枝葉之中,小樓的一切便赫然出現在眼前。


    小樓的二三層並無光亮,也不見什麽動靜,隻在樓的底層有兩個房間亮著燈光。


    方雲奇在樹上看得清清楚楚,亮燈的兩間房裏分別住著幾個軍官,約每隔半小時,便會有兩人結伴而出,在小樓四周巡視,見無異常,方才返迴。


    方雲奇思忖道:“看這情形,蔣委員長定是關在這小樓裏無疑了,可到底關在哪個房間裏呢?”


    正當方雲奇急得抓耳撓腮,又見兩個軍官從房間走出,徑直來到小樓北麵。


    其中一人蹲下身來,從一個接近地麵的小窗戶上往裏張望,方雲奇細看那窗戶,好似隱隱透出來燈光。


    方雲奇心中大喜,暗道:“看來得來全不費功夫,蔣委員長一定關在那裏!”


    待兩人迴房後,方雲奇悄然從樹上滑下,伏身來到北麵那扇小窗戶前。


    他蹲身往裏一望,見下麵是一個半地下室,裏麵燈光昏暗,屋中央有一個穿著白色睡衣的人,正閉目躺在躺椅上。


    因光線實在太過昏暗,看不甚清那人的麵目,再者方雲奇也從未見過蔣介石本人,隻見過他那身著戎裝神采奕奕的巨幅畫像。


    不過此人到有一個特征與蔣委員長相同,那就是光頭。


    方雲奇也顧不得那許多了,管他是不是蔣委員長,先進了這地下室再說。


    方雲奇見這個窗戶雖不大,但要柔身而進,卻也不是什麽難事,隻是這窗戶上裝著七根拇指般粗細的鐵條,如果弄的動靜太大,就怕驚動那屋裏的軍官,可就前功盡棄了。


    但情勢如此,卻也別無措手,方雲奇雙手各抓住一根鐵條,暗運一口氣,用力往外一拉,鐵條上端竟被他生生從窗戶框中扯了出來。


    好在他弄出的聲響並不大,也可能因為夜太深的緣故,兩屋裏值勤的軍官困意已濃,故並未見有人走出。


    一招得手,方雲奇繼續雙手齊出,眨眼之間就將七根鐵條全部扯落,並將它們一一彎伏於地。


    然後身子一縮,就輕輕鬆鬆地從窗戶滑進了地下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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