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個病嘛……”


    顧少懷對麵的大拿撚著長須,嘴裏沉吟不止,半睜半眯的眼睛裏盤算著似陰似陽的念頭。


    大拿拖著長腔,顧少懷臉上的希冀慢慢從火熱變得焦慮,急切的期盼著可以獲得一個好的答桉。


    這枚魔種不痛不癢,但已經是顧少懷心病。


    魔種一日還在,顧少懷就一日吃不好睡不香。


    他糾結,他思索,他考慮風險,畢竟讓其他心靈係看病的風險,不亞於在盜夢空間世界放開心靈的保險櫃任人存放。


    可是糾結許久之後他最終決定——就醫。


    必須就醫。


    必須把這該死的魔種拔除掉,否則這日子沒法過了!


    他倒是認識些現實中的心靈係大師,但根本不敢暴露自己是修羅種的事實,所以他隻能在天命世界裏找。不論如何,有天命世界的交易契約在,有司天官、掌命官在,大多數商家不敢隨意亂來,安全性還算有所保證。


    但他找過幾個,都說治不了。


    這一次他咬緊牙關,把僅有的全部功績點都賭上,掛了個專家號。


    對方算是這個領域中小有名氣的高手了,去到哪裏都被尊稱大拿,顧少懷也因此滿懷期待。不管花多少錢,隻要能把魔種拔除,隻要不再受製於人,都是值得的。


    但對麵的大拿給出的下半句話,還是給了顧少懷當頭一盆冷水:


    “我治不了。”


    “怎麽會治不了呢!”顧少懷有些失控了,握著拳頭抬高音量:“您是大拿啊,您是心靈係法域天成的大拿啊,區區一個二重天種下的魔種您怎麽可能治不了呢!”


    大拿不急不緩的說道:“我隻負責治療,不負責解答。告訴你治不了,你走就是。想知道理由,那需要另外的價格。”


    顧少懷麵色蒼白,口唇顫抖:“我,我全部的功績,都用來掛號了。您就算治不了,給句話總行吧?”


    “嗯……”大拿沉吟片刻,終於勉為其難的點了點頭:“那好吧,隨便提點你一下,領悟多少看你自己了。”


    顧少懷咬緊牙關點點頭。


    他確實很想知道自己四處碰壁的原因,找不對玄機的話永遠解不開這個死局。


    大拿的神眼看著顧少懷的心靈,準確的看到了那枚魔種。這魔種本身,在二重天範疇內堪稱巧奪天工、舉世難尋,但對他來說依然手拿把掐。


    技術上來說,肯定能治。


    可是大拿卻目光深沉的說道:“你這魔種,已經被下了好幾個星期了,對吧。”


    顧少懷瘋狂點頭:“對!”


    大拿看著魔種邊緣的晶化薄膜,繼續說道:“一直是這個樣子,沒有發生過變化,對吧。”


    顧少懷繼續點頭:“對!”


    “這麽長時間,卻一直沒變,這就是問題所在啊。”大拿擺擺手:“言盡於此,你請迴吧。”


    “啊??”顧少懷滿臉懵逼,完全沒有聽懂大拿的解釋。


    大拿免費贈送了一句話:“小子,如果你真的想治,就別找老大夫,越老越沒戲。去找些年輕的,初出茅廬的,有衝勁的,想成名的。不用多厲害,初入法域天成即可,主要突出一個見識短淺、膽大包天、利令智昏,這事就能成。”


    顧少懷依然沒完全明白,但眼珠一轉之間,領悟出了些許言外之意。


    眼前的大拿不是治不了。


    但他似乎從魔種裏看出了什麽端倪,讓他很顧忌,不敢動手,所以推薦愣頭青去治。


    他到底在顧忌什麽?


    其他醫師又到底在顧忌什麽?


    這裏麵到底有什麽我不知道的忌諱?


    顧少懷神情百變,思慮萬千,不論如何大拿至少指了條明路,所以他深深一禮:“在下告退。”


    “嗯。”大拿擺擺手,顧少懷轉身退去。看著顧少懷離開的背影,大拿目光微動,忽然又開口道:“對了,還有件事。”


    顧少懷迴頭:“什——”


    目光接觸,瞬息之間,大拿剛剛提點過的所有話語都像被橡皮擦去一樣消散一空,赫然是被抹除了記憶,迴檔到被拒絕送客的時刻。


    顧少懷卻毫無所覺,隻是微微卡頓了一下:“——麽事?”


    大拿擺擺手:“你的病我治不了,所以掛號費退迴給你,去前台結一下吧。”


    尋醫失敗的顧少懷雖然焦躁,但功績點失而複得,也勉強是個安慰。


    走出門外的顧少懷心想,都說心靈係的人蔫壞,沒想到這大拿還挺好的。


    他卻不知,大拿哪裏是好心發作,剛剛發作的一點好心也全被收迴了,之所以退款根本是一點因果都不想沾。


    “唿,剛才還是孟浪了。以後還是少說胡話,避免節外生枝,小心駛得萬年船啊。”大拿品味著那枚魔種,感慨萬千:“出來混,果然還是要講後台、講背景啊。”


    求醫失敗的顧少懷繼續去想辦法,然後繼續處處碰壁。他根本想不通,為什麽一個區區二重天下的魔種,大師們都拔不掉。


    同樣想不通的,還有小行星帶裏的小癟三們。


    東天門附近的第四星團的外圍,大片大片聚集的隕石群裏,幾十個人七零八落的飄蕩在太空中。


    首領說了,今天是發財的日子。隻要抓住目標,多少錢都有。以後是進軍亡命星團成為一方巨盜,還是退出江湖拿著小錢錢過日子,都行。


    財帛動人心,於是全團出動,家底掏空。這些人根本沒準備講武德,各種裝甲、槍械、乃至於魔改的民用飛梭,能搞來的武器裝備全搞來了。雖然是雜牌,但圍剿孤身一人的武者時依然能占到絕對上風。


    他們士氣旺盛,他們鬥誌昂揚,他們掌握了目標的準確位置。


    他們突襲、他們走位、他們詐敗、他們設伏、他們迴手掏、他們戰術得當、他們分工明確、他們配合無間。


    什麽二重天頂尖,什麽未來之星巴拉巴拉的,不過是個初出茅廬的小屁孩罷了。今天就讓那公子哥瞧瞧,真正的江湖到底有多、肮、髒!


    然後,短短的片刻時間內,他們就被完全擊潰、摧毀。


    裝甲扭曲,化作囚籠絞死了駕駛員。飛梭爆炸,動力艙莫名其妙過載,變成膨脹的大煙花。槍林彈雨打了出去,血雨腥風刮了起來,但全都是自己人在挨打,在流血。


    所謂的戰術和配合像謊言一般一戳就破,真正的謊言卻如同磐石牢不可摧。被圍獵的目標甚至待在原地一動沒動,“狩獵者”們就已經死傷殆盡。


    而今,暗淵懸浮在所有零落的殘骸中間,真空中依然飄蕩的黃袍下,是強大到不可撼動的驚天魔氣。


    他左手前伸,敵人的頭領被他的念動力抓在身前。那頭領在真空中痛苦的掙紮著,抽搐著,卻隻來得及說出一句:“怎……麽……會……”,便失去了生命。


    怎麽會這麽強?


    這是二重天裸裝?


    情報給的像放屁一樣,首領死不瞑目。


    暗淵收迴心術,拋掉屍體,麵孔古井不波。


    “馬前卒。”


    全都是些雇傭兵,不入流的小角色,連亡命星團都不敢進的邊緣人。


    這些人隻不過是一個障眼法,一個魚餌。


    真正要對付他的人,還沒現身呢。


    暗淵的全視之眼注視著虛空,各種心靈、物理訊息盡收眼底。他做出了收拾戰利品準備走的姿態,衣袍飄蕩間,已經縱身飛出了隕石群。


    而這一切舉動,都落在另一個畫麵中。


    某個不知處的飛行器裏,某個年輕男子冷冷的看著畫麵中的暗淵。絕佳的偷拍設備給了絕佳的畫質,讓男子能夠看的清楚通透。


    他的腦海中響起一個聲音:“這樣行了吧,我能下班了吧。”


    屏幕的一側,數不清的數據流在一個小窗口裏瀑布一般衝刷著。男子看了一眼那個窗口,再看迴屏幕中的暗淵,冷澹說道:“還不行。交期已經很近了,這點情報根本沒用。我需要更具體更細致的東西,我需要找到——他的真身。”


    腦海中的聲音說道:“可是很危險欸!那家夥一看就是個危險分子,我親自上場的話,把我的妝弄花了怎麽辦?”


    “而且我還趕著下班去追劇呢。”


    “得加錢。”


    男子歎了口氣,揉了揉額頭,有些頭痛的樣子:“這單大生意做成的話,我給你買最好的文房四寶。”


    “得嘞!您瞧好吧!”隕石群中,一個一身流線型黑甲的人潛伏在側,手指搭在了扳機上,槍口瞄準了暗淵:“看我把他輕、鬆、拿、捏。”


    bong。


    藍白色煙霧在槍口擴散。


    同時,暗淵鬥篷下的嘴角露出了冷笑,終於上鉤了。


    瞬間,一道流光忽然從遠處打來。藍白色交纏的光芒速度絕倫,以二重天根本來不及反應的速度穿透了他的後背,並去勢不減的轟在了隕石上,將隕石轟出大片熔融的紅痕。


    但下一瞬,被穿透的虛影消失。


    暗淵的身影出現在上百米外,左手揮動,長袍一卷,那些小癟三們原本殘破的槍炮齊齊調轉槍口兇猛開火,迸發出強大的彈幕轟向了流光飛來的方向。


    不知何時,這些老弱病殘的破爛貨,竟然被組合成了歇斯底裏的火炮陣地。


    對麵毫不示弱,數不清的藍白色光線仿佛毀滅的流星雨。此時此刻,就能看出雙方武裝的絕對代差。兩相一比,一邊是高舉ak以軍閥式槍法啪啪亂打的東非黑叔叔,另一邊就是海陸空天察打一體化高科技合成旅。


    雙方彈幕激烈的對衝著,但盜賊的火力方陣連壓製對方都做不到,藍白色的光團四處開花,不消片刻就被掃除了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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