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石鐵柱反射性的一聲吼,然後就想坐直了跳下床。


    結果起身到一半渾身一顫,後半段沒起來,隻能微微顫抖著僵在半路上,這是疼的。


    “給我躺下!”政委疾言厲色:“石鐵柱,你心裏到底還有沒有一點數?你什麽身體狀況自己不知道嗎?非得和小青年一起去增壓訓練,是不是過得太舒服了皮癢了?”


    石鐵柱躺迴到床上,訕訕笑著,說話的聲音幹澀難聽,因為他的聲帶被高溫氣體燒過:“我就是看他們最近太懶散了,給年輕人樹立個榜樣……”


    “就你這石頭脾氣,死倔!”政委一臉恨鐵不成鋼的表情:“行了,老老實實在這裏療養。”


    石鐵柱卻皺起眉頭:“我不用療養,我沒事,讓我迴連隊吧,我在這裏不自在。”


    “你沒事?”政委嗬嗬一笑:“這樣吧,你迴答我一個問題,隻要能答對,我就放你迴連隊。”


    “好!”石鐵柱立刻來勁兒了:“你問吧!”


    “那好。”政委的聲音一下子低下去,用普通人說悄悄話的音量說道:“我看那個時大夫是個性格溫柔賢惠的,我打算打聽打聽她的情況,如果人家沒結婚我就介紹給你。你覺得時大夫怎麽樣?”


    石鐵柱有些犯傻。


    因為他根本聽不到這種音量的聲音。


    在他的角度看去,政委一臉嚴肅,就像是從前送他們上軌道時的樣子一樣,肯定是什麽很重要的機密問題。隻是他隻能聽到一點點嚶嚶嗡嗡的聲音,具體說的什麽完全分辨不出來。


    耳朵的聽力確實受損嚴重,不僅聽不清東西,還有長期耳鳴。


    從前他還會通過口型來判斷對方說話的內容,但現在眼睛裏有飛蚊症。而且他眼裏的飛蚊大的像個蘋果,政委的嘴巴很雞賊的就處在飛蚊症覆蓋的地方,導致他臉看也看不清楚。


    石鐵柱有些抓瞎,忽見政委抬高聲音問道:“石鐵柱,迴答!”


    石鐵柱額頭冒汗,隻能硬著頭皮瞎蒙:“對!”


    “狗屁,對什麽對,連問的什麽都不知道,還想迴連隊?”政委麵色嚴肅,強令道:“石鐵柱,男子漢大丈夫說到做到。按時療養,按時複健,多和時大夫溝通溝通,我不想聽到大夫說你不配合治療。”


    說罷,政委轉身就走,呲的一下打開艙門。


    石鐵柱嘴巴張著,但不知道該說什麽,他本就不擅長巧言令色。


    艙門外,時大夫走了進來,補天藥劑已經準備好了。


    “士官長,要開始治療了。”大夫柔和的說道:“可能會有點疼,你要忍耐一下。”


    疼?


    石鐵柱無力的躺在床上,心中情緒翻湧,如同烈火。


    他不怕疼。


    疼痛對他來說早已稀鬆平常。


    他連敵人的拷問折磨都不怕,怎麽會怕治療的疼痛呢?


    但當他躺在病床上,置身在這病房中的時候,一種恐懼感確實抓住了他的心。


    補天藥劑,被無聲的注射到他的身體中。


    石鐵柱昏昏沉沉的睡去。


    一個晝夜後,他醒來,病房中沒有其他人。艱難的撐起自己的身軀,石鐵柱拿出自己的行李。這是一個很小的包,除了極少的個人用品以外,就是滿滿當當的功勳章了。放在包裏嘩啦作響,沉甸甸的。


    但他沒有看那些功勳章,隻是吃力的拿出了兩張照片。


    這兩張照片被相框裝裱著,其中一張裏有七個人,正站在一個巨大的艙體前齊刷刷的敬禮,臉上都是陽光燦爛的笑容。第二張照片裏有三十七個人,肩膀摟肩膀的集成一團,身後是一整排塊頭不小的人形機械,每個人都青春正盛,每個人都鬥誌衝天。


    這兩張照片裏,最中間的赫然就是剛剛的政委。


    政委是東風連的老教官。


    也正是因為這個關係,政委的嚴令,石鐵柱不可能不聽從。


    但是,他真的不想療養。


    因為,療養,讓他感覺自己就像個廢人。


    好像從前的那些烈火一般的日子徹底遠去,這個全新的時代裏再也找不到他的坐標。


    啪,相框忽然被蓋到了桌麵上。


    石鐵柱心中又暗暗歎了口氣。


    看看自己的手,曾經身為重火力手的他,如今拿個相框都費勁。曾經百發百中的神槍手,現在抖到甚至放不好一張照片。


    這樣的我,和廢物又有什麽區別?


    “戰友們都走了。”孤零零的病房裏,孤零零的士官長深深的歎息著:“都走了啊。”


    然後,石鐵柱對著心底說了一句:“那麽,你又是什麽人?”


    他的心靈深處,一個聲音傳了出來:“我就是你啊!說多少迴了,我就是另一個世界線的你!”


    “我不信。”石鐵柱毫不動搖:“我遇到過你這種把戲,都是一些所謂的‘通靈者’玩的花招,不過是想套取情報,最後全部被我們消滅了。你沒有機會的,告訴我,你到底是什麽人?”


    心底的聲音抓狂了:“我真沒騙你,我就是你自己啊!”


    心底那個聲音,當然就是石鐵心了。


    石鐵心現在在哪呢?


    就在石鐵柱的精神海裏,就在一朵武心禪蓮中。


    沒錯,這一次,變成精神結塊的不再是應身,而是他自己!


    前兩天他就已經穿梭了世界線,來到了這裏。


    普一降臨,他立刻就發現了不對勁。


    這位應身的意誌力——超特麽的強!強爆了有沒有!


    石鐵柱的意誌仿佛無邊無際的火焰,又像是無懈可擊的百煉鋼鐵。這鐵與血的意誌是如此的猛,以至於石鐵心的意識根本沒辦法壓倒對方。


    從前降臨的任何一個應身,都無法在意誌上與他正麵相抗。


    狀元石這種受氣包就不說了。


    就連黑尊,雖然是第三戰線的精銳,但首先石鐵心本就意誌堅定、長期習武,二來黑尊的守心術進入瓶頸,對黑尊造成了影響。在石鐵心降臨的時候,黑尊快速收縮凝固,斷絕了心靈上的任何交流。直到完成了好幾個天命任務,才真正開始互相認同。


    但這一次不同,完全不同。


    雙方的意誌普一碰撞,石鐵心立刻發現,這一迴的應身,其意誌之強,其心靈之堅,簡直堪稱無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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