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思鈴睡了,但是她卻時時夢魘,怎麽也睡不踏實。

    那些死去的人在思鈴的腦子裏不停的打轉,她總覺得這些人的冤魂會突然之間出現來鎖她的魂,她一雙眼睛緊張得無法閉上,餘光看向了門外,卻見門口站著一個高大修長的身影。

    思鈴差點嚇得驚叫出聲,卻被人捂住了嘴,在微微的亮光下,思鈴才看清了那個人的麵貌。

    “太子?”因為怕吵醒小姐,思鈴隻好壓低了聲音。

    太子身上沾血的黑袍已經被換掉,現在的他穿著一件青色的袍子,顯得格外的幹淨清逸,若是第一眼看到他的人,無法將他與剛剛一箭就將山賊射得個對穿心的閻羅王放在一起。

    太子是來看小姐的?思鈴指了指床幃,小聲對太子說道:“睡著了。”

    太子微微點了點頭,走近了床幃,他見林錦初將自己縮在被子中,小小的一團兒,就連在睡夢中,也忍不住皺著眉頭。

    太子伸出手去將林錦初的眉頭舒展開了,他不得不承認,當十一緊急入宮將事與他說了的時候,他的一顆心都要停止了,他深深的悔恨,若不是他讓林錦初去雞鳴寺,林錦初會不會就避過這一劫?

    林錦初也睡得並不深,她感覺到了床頭的動靜,睜開了雙眼,太子一言不發的站在她身邊,眸子中盡是複雜。

    比起太子心中的糾葛,林錦初要顯得簡單得多,她來雞鳴寺是太子的安排,起先太子隻是怕她在宮中被三皇子為難,才讓她出來避一避,卻不料三皇子如此黑心,將任婷引到雞鳴寺,想將他們一網打盡。

    太子如今如此,隻怕是心中對她有些內疚。

    太子是哥哥又是老師,出了這種事情,林錦初絲毫不覺得太子夜闖自己的閨閣有什麽不對,她從自己的床邊拿出一條白色的手帕,對太子說道:“伸出手來。”

    太子有些不明白,他聽林錦初的話,乖乖的將手伸了出來。

    “我就知道,你的手受傷了。”大概是怒極,太子射出的那幾箭勁道極大,弓箭的弦尖銳,太子的手指被劃了幾道深深的印子。

    林錦初小心的幫太子將手指擦了擦。

    太子神色莫測,隻居高臨下的看著林錦初的臉。

    林錦初不知太子為何,隻抬頭對太子笑了笑。

    “以後不會再發生此事。”半晌,太子說道。

    “我想我以後也不會這麽倒黴吧。”林錦

    初道頗有幾分幽默精神的笑道。

    明明自己心中怕得要死,但是卻還是打起精神來安慰別人,太子將林錦初又塞迴了被子道:“睡吧。”

    林錦初乖乖的鑽到了被窩了,似想到了什麽問道:“任家小姐會如何?”

    太子將被子放好,抬眼問:“你在乎她?”

    這一世她看到了任婷一事的真相,而太子又身入其中,大概不會像前世那般沒有防備了吧。林錦初搖了搖頭,“沒有。”

    太子一雙修長的手拂過林錦初的臉,遮住了她的眼睛,輕輕說道:“睡吧。”

    “嗯。”林錦初應了一聲,閉上了眼睛,連太子什麽時候出去的都不知道。

    太子與林錦初的一舉一動,在床幃下打鋪蓋的思鈴都聽得一清二楚,待林錦初睡著,太子站了起來一雙眼睛看向她的時候。

    她連忙小聲說道:“我什麽都沒看見,我什麽都不知道。”

    太子沉默的走出了林錦初的房間,往那深夜裏走去。

    雖然林錦初睡著了,但是在這個深夜裏,他還有許多事要做。

    任夫人如今算是心寬體胖、高枕無憂,她的親生女兒被選為了太子妃,與太子琴瑟和鳴,昨兒剛剛在皇寺中為元後祈福,獲得了聖上的稱讚,正是一片康莊大道往前的時候,連任大人都看在嫡女的麵上,都願意往任夫人的房中多住幾天,以示對嫡係的榮寵。

    這任夫人睡得正香,卻被自己的貼身張嬤嬤給推醒了,她素來喜睡,睡著之時不喜人打擾,如今身份漸高脾氣越發的大,她差點給了推醒他的人一個掏心腳,看到是張嬤嬤才停了下來。

    “張嬤嬤,這是怎麽了?”任夫人的口氣十分不耐煩。

    “夫人,老爺請您去書房。”張嬤嬤總覺得事情有些不對,她悄悄在任夫人耳邊道:“聽說來了貴客。”

    貴客?能有什麽客值得現在的張家說貴呢?任夫人腦中一轉,對張嬤嬤說:“快給我洗一個臉。”

    張嬤嬤早就讓小丫鬟去置辦了,她幫任夫人將外衣給穿上,心中有一種莫名的不安,總覺得有什麽事要發生。

    任夫人洗了臉,來不及施脂粉就到了任大人的書房,這書房的地方十分隱蔽,一般是任大人與要人見麵的地方,連任夫人都沒有見過幾次。

    “這是怎麽了?“任夫人有些抱怨的走進了書房,卻見一個氣質如青竹,如琢如磨的俊逸男子坐在書

    房的上首。

    任夫人以為自己眼花,她擦了擦眼睛,定睛一看,她沒看錯,這正是她那身份高貴不可攀的未來女婿太子殿下。

    雖然是未來女婿,但是禮不可廢,任夫人規規矩矩的向太子行了禮,卻不料太子並沒有免了她的禮,他隻關注著自己手中的茶碗,似乎在發著什麽呆。

    任夫人的表情有些僵硬,自己的女兒是未來的太子妃,難道太子連這份麵子都不願意給她?

    任大人也有些二丈摸不清頭腦,太子這次來到底是做什麽的?來夜探他的女兒?可他的女兒不在家中,在皇寺啊。

    太子仔細端詳了任家夫妻的麵色,知道隻怕這一對夫妻並不知道自己的女兒做出的那些破事,他將茶微微潤了潤唇,出聲道:“今兒有山賊騷擾了雞鳴寺。”

    山賊騷擾了雞鳴寺又怎麽樣自己的女兒可是在皇寺。任夫人對這個消息有些不以為然,但任大人久在朝局,慢慢的從太子的話中品出了一兩分不一般來,太子這是什麽意思?

    任大人對太子鞠躬道:“請太子詳說。”

    “雞鳴寺中有衛家嫡長女、榮華郡主。”太子頓了頓道,“還有任家的嫡長女。”

    任家嫡長女難道不是她的女兒麽?任夫人覺得不可能,她看向了太子,有些不解的說道:“太子,我女兒可是在皇寺。”

    太子聽了任夫人的話,似笑非笑,“夫人能這麽有把握?”

    此話一出,讓任夫人白了臉,她女兒從皇寺跑到雞鳴寺去做什麽?自古以為宮內各種傾軋,難道女兒中了別人的圈套?“難道是婷姐兒被人陷害了?還請太子多多費心。”

    太子沒有理任夫人的話,隻拍了三下掌,外麵一個鐵麵的侍衛壓著一個頭發淩亂的女子走了進來。

    任夫人有些不可置信,她看向了那個女子:“婷姐兒?你這是怎麽了?”

    任大人心中道不好,但是麵上還是表示出震驚的模樣,“太子,婷姐兒做得再不好,也是您未來的妻子,您不能這麽對她!”

    太子從身上拿出一張紙,輕飄飄的丟給了任大人,“你養出的好女兒你自己收拾殘局吧。”

    任大人一目十行,將那信中的內容全看了個遍,他的臉上從紅變成了白,從白變成了紅,最終化作怒氣衝衝的一腳,踢在自己女兒身上,“放肆,我任家沒有你這樣的女兒。”

    任婷又驚又凍一晚,又被父親的一腳踢得吐出

    血來,而她到底是任夫人肚子裏鑽出來的,任夫人連忙抱著她道:“婷姐兒,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你倒是說呀。”

    此時任婷有些後悔自己為什麽不在能自盡的時候自盡,還要活著受這些侮辱。

    “山賊中有人招了,是被買通了來害我們未來的太子妃的。”太子這話說得諷刺,卻讓任大人出了一身冷汗。

    “不知道衛家小姐與榮華郡主現在如何?”若是這兩位尊貴的金娃娃出了什麽事的話,衛家不能放過任家,林貴妃也不會放過任家,這女兒是為自己拉了多少的仇恨啊!

    任大人也自然知道太子為什麽要將這個敗家女兒再帶迴來,他任家走出去的人,自然要他任家負責,任大人狠了狠心,對太子說道:“太子,您放心,等婷姐兒迴來以後,我們便會要她病故的。”

    “任大人如此深明大義,我心中甚慰,任夫人倒不妨乘著這幾天問問她那個男人到底是誰。”太子優雅的笑道。

    那個男人?想到那個男人任大人便嘔得吐血,他們任家花了多少的精力才培養出這樣一個女兒?又花了多大的精力韜光隱晦才入了聖上的眼,眼看著任家便要恢複當年了,卻不料卻被這麽一件事毀了。

    “太子殿下。”任大人跪了下來,“還請太子殿下放心,這件事我一定辦的妥妥的,我這輩子,都與那個唆使我賤女的人勢不兩立!”

    唆使任婷的人必然是為了要讓太子沒臉的,太子沒將這件事公開,一則為了自己的臉麵,二則便是眼中還算有任家。任大人本就是太子船上的人,如今更是要對太子宣誓忠誠了。

    太子點了點頭,站了起來,“任大人、任夫人請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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