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她不是!一丟丟的舊賬都值得無限放大!


    眼前楚瀾是她熟悉的楚大佬無疑,另還可以加上個前綴——曾經是神主的楚大佬。


    若說她麵對神主,尚存著兩分“我們不那麽熟”的客氣與不坦然的話,現在對著楚大佬,不算賬留到下個世界嗎?


    “我沒想為難你。”楚瀾如實道,“放你離開時真,舍不得是真,還有什麽——”


    他略一停頓,似複盤當時心情,後淺笑道:“有嫉妒,想你的眼中隻看到我。”


    久遠的酸澀和苦楚曆經時間消磨而變淡,而今隻餘下淺淺的情緒波動,在他語氣裏聽不出沉重,卻壓得蘇殷心髒一滯。


    她怔怔望向他,不由帶上一絲愧疚,聲音也變得悶悶地,說:“可你們真的不一樣。”


    楚瀾微微一笑,伸臂帶她入懷,“是的,不一樣。”


    蘇殷臉埋進他的胸膛,感受到久別重逢的溫度,熟悉的、跨域了時間空間的心心念念,可以將她所有委屈撫平化作無所謂,亦可什麽都不思考隻靠在他身旁就無比安心。


    古老的神祇緩緩走來,褪去驕傲,斂盡鋒芒,從容遊走世界,把神輝收於袖間,隱於自身,然他澤被萬物的氣度依舊,他仍然是最耀眼的神,配得上任何誇讚!


    他是她愛的楚瀾,一起走過萬水千山的楚瀾。


    不一樣的。她隻認現在這個!


    楚瀾他怎能不懂?她固執,他又何嚐不是。


    蘇殷走後,他不甘地攬盡世間極美之景,融合了萬千界的瑰麗、旖旎,凍結所有美好瞬間,用半數神力造出了一個最美的靈魂。


    親手所做,無一不精細,無一不完美。


    神創世界活萬物,第一次如此費盡心力,他將最好的一切賦予了她。


    美麗靈魂成型的那一刻,他忽然明白了蘇殷的來曆。為何夢中世界,他會看到蘇殷第一眼的時候,就覺得她美到了他的心上,仿佛按照他的喜歡而定,由著他的審美而生?


    一切有了解釋。


    因為這個美麗的靈魂,由他親手所鑄。她生著最貼合他心意的模樣,有蘇殷的外貌,連神力也相差無幾,是懵懂地,新生的蘇殷。


    至此,楚瀾無數次疑惑過,蘇殷與他同源的神力,隨著這段古老記憶迴歸,亦有了正解。


    缺失的一環,終於補齊。


    如今神主塵封的意識完全蘇醒,楚瀾把那過渡了永恆一代神和執行者時期的心情,娓娓道來。


    是蘇殷離開後的故事,同樣是一切發展的開端。


    “一個從未嚐過喜歡的神,孤單過上一生也不覺什麽,有些滋味嚐過了,便如同星火撩過森林,不死不休,不盡不滅,勢必要把喜歡的心全部燒成灰燼,再由一陣風吹散了……可就算那樣也停不下來的,因為成了灰燼,也想飛去你的身邊。”楚瀾低頭看她,啞聲道:“殷殷,沒了你的永恆,再也受不了孤獨了。”


    “你後來創造出的那個她……不陪你嗎?”


    蘇殷猶豫著,企圖從她的過往裏巴拉出楚瀾講的創造她這段,巴拉無果,沒辦法身臨其境。


    不過她相信楚大佬所言,相比時間執行者創造了她,由楚瀾親手創造,蘇殷更滿意這個出身。


    剛經曆了永恆的事,蘇殷對時間執行者的印象,暫還停留在那條編號為十的大魚,和那個不足她腿高的小矮子上麵。


    敬畏之心,不存在。


    甚至蘇殷下次見時間執行者,都想要那貨喊爸爸。


    誰讓他天天舔著臉說給了她生命,不滿意她想銷毀來著,如今順序對調,合該她叉腰大笑。


    不過創造者的身份也不能隨便論,蘇殷半點不想叫楚瀾爸爸,畢竟真論起來,萬千世界裏的生命哪個不得喊楚大佬爸爸。


    也許?祖宗更合適?


    造物主的能力,決定了楚瀾的祖宗身份,輩分是次要的,關鍵他創造出的蘇殷又是怎樣變成現在的她?


    想到那個初被神主創造出來的自己,蘇殷好奇。


    “既然她新生,沒有前塵,也沒有所愛,與我相同,我帶入自己後,感覺她沒道理不喜歡你。”蘇殷承認神主的優秀和魅力。


    她想:如果有另一個她陪伴當時的神主,那麽她的愧疚大概會少很多。


    總好過他一個人孤獨著,直到永恆變動,意識湮滅在萬千世界中,等到不知何時……


    其實蘇殷心理明白,這個問題楚瀾前麵已經給出了答案:不一樣的。


    就算那個新生的她喜歡了神主,他們最後也不會有圓滿。結局已經注定,永恆第一代神隕落、執行者崛起、萬千世界的現狀擺在這兒,是不爭的事實。


    哪怕她再安慰自己,也不會改變什麽。


    蘇殷無法愛上當時的神主,卻無法不將他的經曆與她所愛的楚瀾一起感同身受。


    每當這時,蘇殷都會感到自己分裂成了兩個:一個愛得明白,不肯將愛分出半分;一個又把心疼混淆,弄不清該心疼哪個。


    那些……她的瀾都經曆過啊……


    楚瀾會心一笑,努力把過去講得輕鬆。


    往事已矣,神主是他,楚瀾是他,一顆心貫穿始終,落在她身上,萬載不變,哪怕被她拋棄了很久很久很久,知道未來的某一天,會和她從頭開始遇見,等待便值得。


    錯誤的時間,對的相遇,是悲劇。既如此,他走到對的時間,再去見她就好了。


    幸好,他沒有遲到,也沒有走過頭,他準確找到了她,然後一路走到現在。


    他忘了自己的身份,丟失了關於她的記憶,卻本能為她吸引,愛上她,容易之至。


    蘇殷聽他說著,迴憶起和他相遇的第一個世界,認為楚大佬的故事美化太多。


    什麽愛上她很容易?


    分明是她追得他!他都不理她的好吧!


    多次她怎麽樣撩都不肯給她一個眼神,蘇殷一度以為他是機器一樣的管理者……


    ——


    時間倒退迴那一片碩果累累的命運之林。


    神主隱了身形,跟在蘇殷後方,觸手可及的距離,隔了一個時空的情感。她拒絕他拒絕地不留一點餘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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