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漫無垠的生命,無休無止的永恆。


    對神主來說,不可控並不代表不喜,多出來的工作量,恰好用來填補他悠久的時間。


    然,神主之夢,代表的絕不僅是此。


    神主的力量蘊含萬物之法,衍生萬事之規,淩駕所有法則之上,他夢所達的地方,有時候不止是生成一個新世界那麽簡單。


    或跨越法則之力,出現在不該出現的地方,與不該認識的人、事、物交匯……


    遇到蘇殷是意外的驚喜。


    前麵的世界,正是神之夢的產物。夢中種種,皆具化為一方世界的真實。其中的楚家主則是神念的投射,浮遊在那一界天地,活成普通人類的樣子,曆經人生一夢。


    神主本無名姓。


    永恆一瞬,一瞬流淌出的歲月,非任何一界的生命可以抵達,更沒有與他相比肩的存在,能陪他消磨掉這永恆裏的時光。所以名字並不重要。


    因為沒有人稱唿他。無論叫何名姓都沒有區別。


    但在夢裏的世界,他名為楚瀾。


    蘇殷稱唿他為“瀾”。永恆的心髒,驟然為她而掀起波瀾,自此不再平靜。


    ……


    另外,那夢裏世界還有一自稱為“天道規則”的事物,看起來很實用。


    神主想:可以等醒了以後,多做一些出來。


    不過那夢裏的天道規則有不合理的地方,他若使用,尚需優化。優化方向,自是不該限製世界文明進程。


    天道可存,規則需定,在維持秩序的前提下,給予世界生靈極高的自由度,和對未來的選擇權。


    他創造世界,並不想掌控它們。


    任何標有框架的東西,都不如自由生長來得欣欣向榮。


    神主這一趟夢,收獲頗豐,心情上佳。諸方天道規則,也在此間誕生,剛好是天道規則最初始的樣子。


    神主坐在永恆神座上,修長的指間捏著一隻白雲朵似的天道規則,問蘇殷:“怎樣?”


    軟萌q彈的白雲朵,在神主的手指上貼貼蹭蹭,打滾賣萌。


    蘇殷嘴角抽搐,莫名想起被這朵雲寫的劇本支配的恐懼。


    她實話實說道:“白色不適合它,建議黑色。”事實是,蘇殷之前見過的天道規則確實是黑色的。


    神主詫異的看了她一眼,似是疑惑她什麽審美,然而他還是按照蘇殷說的將天道形象擬化成了一朵烏雲。


    烏雲眼看自己的顏色變化,創造它的神主表情又不似剛剛那般喜歡它,它立刻單手叉腰,氣憤地指著蘇殷這個罪魁禍首,嘰裏咕嚕的開始罵人。


    蘇殷無動於衷。


    它又開始號嗓子,嚶嚶地掉眼淚。


    “你看,它會下雨誒!”一朵小烏雲下雨的模樣,實在喜感。


    神主略微思索道:“不錯。”


    他屈起手指把哭泣的烏雲彈飛,化成萬千世界的天道,穩穩運行。


    再說另一邊,神主神念迴歸永恆,他帶蘇殷離開那夢中世界之時,和他同源的另一個楚瀾,已經黑了臉,也於亙古老舊的記憶中知曉了全部。


    如論先後因果,這事很難有定論。


    究竟先是黑色的天道規則被蘇殷看到,她感覺分外貼切,給神主進讒言才有了後來的烏雲?


    還是先有烏雲,才能被後來的蘇殷看到?


    這很難解釋清。


    與此同時,真正的楚瀾還停留在遊戲世界裏。


    蘇殷本身也在遊戲世界昏迷。


    被拽入神之夢世界的,其實是蘇殷的意識,由終極副本裏的一段遊戲劇情觸發,引起共情,意外將她拖入這片久遠的故事裏麵。


    是是非非的發展,一方結束一方緣起。


    正如那終結之水落下、沉澱,再升入星空,點亮光明,周而複始,亦滅亦生。


    蘇殷的意識卷入與過去楚瀾的神念相遇,是緣分伊始,但蘇殷絕對不想讓未來的楚瀾就此終結。


    冷靜過後的蘇殷,將兩個楚瀾,劃分成了真愛和一時眼神不好造成的誤會。


    既是誤會,合該撥亂反正,各自迴歸原位。


    她鍥而不舍地做著過去“楚瀾”的思想工作,道:“我了解的曆史告訴我,你的統治就要翻了,你留我在這裏,搞不好我會被牽連。你想,你這麽厲害都完了,那必定會是一個極其大的劫難,一定非常難渡過,我這小身板肯定熬不過去的。”


    蘇殷將貪生怕死說得光明正大,一點打算和人共患難。


    她繼續,“當然了,我們都知道,最後你會活著。但萬一我徹底消失,不管是現在的你,還是未來的你,我都要同你們永別了。所以你該送我到安全的地方避避難。未來的你身邊就很安全。”


    兩人皆知,蘇殷的提議,無異肉包子打狗,斷沒迴來的可能。


    “楚瀾”輕飄飄看了她一眼。


    “你又瞪我!我說得是實話,難道你不信任你自己的實力?”


    “我更信任現在的自己。”完整版神主自傲自信,“況且你擔心的事情不會發生。”


    “你說不會就不會?那我認識的楚瀾怎麽來的?”蘇殷揪著結果不放,言楚瀾已存在,不過早晚的事。


    完整版神主不客氣的道:“或許他犯蠢了吧。”


    蘇殷幽幽歎氣,“內鬥不利於民族團結,你該善待你自己。”一有機會就罵自己,什麽毛病!


    他說:“我正在做。”


    分配不均的情況下,將有限的資源昧下留給自己,是最大的善待。若是踐行蘇殷的提議,才不是善待,那需要的是無私、犧牲、與奉獻。


    當前神主表示:不想,不願。


    人是他在夢裏撿來的,突然撞進他的人生,又養了一輩子的。現在想走,不覺晚了嗎?


    神主不鬆口,蘇殷的意識留在過去的永恆。


    她嚐試了各種辦法,均未能如願,最後不得不承認,神主真得可以一念左右未來。


    哪怕後來蘇殷在晝年湖裏折騰出了時間法則的門道,一腳邁出了永恆的幾萬載春秋,她看到眼中的永恆界沒有任何變化。


    神主也如往常一般,身姿挺拔地佇立岸邊,長長的發絲由微風吹動,靜著一件白色映著暗金紋路的衣袍,淺淺浮動,鼓出最合宜的弧度。


    俊美的神主,猶如一座靜立的雕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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