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也不知道是誰,她不認識,也沒見過,但是來人說是找宮五的,她就本能的跑過來喊宮五。


    因為不確定什麽人,宮五還是謹慎的穿上衣服,表情還有些疑惑,她記得公爵發了簡訊,說又去巡視了,反正他每年都去,現在跟她又沒關係,她還真想不到會是誰,主要是不相信會是公爵。


    踩著脫鞋朝門走去,嶽美姣剛好出來看到了,「小五幹嘛去?」


    宮五在門口換鞋:「有朋友來找我,我去看看。沒事,一會就迴來。」


    主要宮五大了,很少要嶽美姣操心,她還沒擔心,就隨口一問。


    宮五拉開大門出去,就看到通往別墅的路上停著一輛黑色的車,車旁邊站了個人影,在看到她之後,那個人影突然朝著她跑了過來,宮五還沒反應過來,聽已經被人一把摟到了懷裏。


    宮五的眼驀地睜大,腦子瞬間一片空白。


    就算她什麽都沒看到,可是她熟悉他的身上的味道,一種她說不出來,可聞到了就知道一定是他的味道。


    她難以置信,他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小五!」


    他出聲。


    他的聲音讓宮五相信公爵真的來了,就在她麵前。


    宮五張了張嘴,想要說點什麽,他又開口:「小五,不是真的,是不是?」


    宮五又一愣:「哎?」


    「不是真的,對嗎?」他緊緊的把她摁在懷裏,宮五想要掙脫卻不容易,他重複:「不是真的,是不是?一定不是真的!」


    宮五試探的抬起手,然後是在他後背的位置輕輕拍了拍,說:「愛德華先生,請冷靜。<>如果你是問我這個人是不是真的,我可以很負責的告訴你,我是真的。」


    他說:「不是的……」


    聲音和他的人給她的感覺一樣,頹然又無力,就如經歷了一場生死劫一般,用盡了力氣才讓他發出聲音,「小五告訴我,不是真的,是不是?」


    宮五一頭霧水,茫然無措,她更怕萬一她媽出來看到這畫麵,她就有嘴都說不清。


    「小五,你怎麽可以……」他的聲音有些哽咽,「我知錯了……我知錯了……為什麽要這樣懲罰我?」


    宮五睜著眼,被他捆住身體,一動都不能動。


    公爵繼續重複著:「小五我真的錯了。別這樣對我,好不好?別這樣對我,好嗎?」


    宮五張張嘴:「呃……愛德華先生……」


    公爵沒說話,而是對伸手做了個手勢,後麵的車很快開了過來,他突然伸手,一把拉開車門,直接把宮五帶到了車上。


    什麽話都沒說,司機直接直接把車開了出去。


    宮五猛的睜大眼,「唔唔唔……」


    公爵坐在車上,她半躺在空出的大半截座位上,胳膊和頭被他固定著,他低著頭,一動不動,一隻手卻捂著她的嘴,以致她開口隻能發出「唔唔」的聲音。


    他說:「對不起小五,我讓人跟你母親說,讓她不用擔心。<>」


    宮五:「唔唔……」我叉叉噢噢你祖宗十八代的,你這算什麽玩意?綁架啊?你把我當什麽了?早知道你是這樣的我就不出來了,有你這樣找人的吧?別想我原諒你,你完蛋了,你死定了,我以後都不會理你了……


    她從被帶上車開始就唔唔個不停,眼睛死死的等著他,他知道她現在一定處於氣憤當中,可是怎麽辦呢?他不想再有人拿刀捅他一樣讓心口那麽痛了。


    「對不起小五,我知道你現在很生氣,但是我沒有別的辦法……」他說,始終低著頭,禁錮她身體的動作卻絲毫沒有放鬆。


    「唔唔唔……」宮五掙紮的更厲害,可他單憑一雙手,她始終無法撼動,她累的氣喘籲籲,最後放棄了掙紮,就是睜著原本就大大的眼睛,死死的盯著他的臉,雖然看不清他的五官,但是她覺得這樣比較解恨。


    車直接開了出去,周圍都是快速閃過的霓虹,宮五也不知道要去哪,反正就是隻能被動的被他帶走。


    「唔唔唔……」你到底要帶我去哪?你瘋了是不是?不是在巡視嗎?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你想幹什麽?分手了也不至於要弄死我吧?再說了分手是你提的,不能因為我拒絕和好你就這樣欺負人我告訴你!喂!你啞巴了?


    宮五又扭了一通,這下是累的沒力氣了,直接用鼻子喘粗氣。


    公爵似乎看出她沒力氣掙紮了,突然伸手,把她座位上往是託了一把,伸手摟到自己懷裏。


    整個過程他始終低著頭,宮五完全看不到他的五官,他的頭髮又不像以前那樣梳上去,而是垂下來耷拉著,讓他整個人的氣質似乎抖擻變了。


    宮五如果不是熟悉他伸的味道,她都要懷疑這個人到底是不是公爵了。<>


    他的下巴靠到了她的背上,宮五有些緊張的縮了縮。


    然後,她聽到公爵開口:「小五你放心,我永遠都不會傷害你。永遠都不會,所以你永遠都不必害怕我,明白嗎?」


    宮五原本隻是有點緊張,結果聽了他這話之後,她反倒有點害怕了,她小心的把鼻子和嘴巴從貼著他身體的位置挪開,暗暗的唿了口氣,試探的問:「愛德華先生?」


    他沒有迴答,抱著她的動作也沒有鬆開。


    宮五把聲音放的更低,「愛德華先生……」


    他還是沒有迴應。


    宮五想了想,她改口:「小寶哥?」


    抱做她的人突然動了下,卻是把她摟的更緊,她差點喘不過氣來。


    耳朵被蹭前麵,有點悶悶的,然後她模糊中聽到他說:「我以為……小五再也不願這樣叫我了!」


    宮五聽著他的聲音,突然有些難過,她也不知道為什麽,就是覺得有些難過,她沒再說話,而他則是始終以那樣的姿勢維持兩人之間的動作。


    宮五聽得到兩邊穿梭而過的汽車聲音,卻不知這是往哪裏去。她睜著眼,滿鼻腔都是公爵身上的氣息,她抿著嘴一言不發。


    身體又最開始的緊繃到逐漸放鬆。


    很久過後,又或者並沒有很久,她隻是覺得過了很久,車終於停了下來。


    車門被人拉開,公爵的身體動了,宮五剛要睜開眼看到了什麽地方,突然眼前一黑,公爵的手捂住了她的眼睛,她什麽都看不到。


    她從車上下來,公爵隻說了一句話:「人呢?」


    周圍的聲音很清晰,宮五甚至聽得到他唿吸的聲音,他始終捂著她的眼睛。


    然後,她被人抱了起來,放到了不知道是床還是推車上麵,平躺著,她伸手去扒捂著她眼睛的手,那兩隻手卻被人拉開,然後綁在兩側。


    代替了那隻手的,變成了一塊黑色的布。


    宮五茫然,她扭動著頭,眼前卻依然一片黑色,什麽都看不到。


    她開口:「小寶哥?小寶哥!小寶哥!你要幹什麽呀?你不是說你不會害我嗎?你為什麽讓人把我綁起來?小寶哥!」


    她突然有點急了,這是幹什麽?這是幹什麽呀?為什麽要這樣對她?為什麽呀?


    「小寶哥!」她提高聲音,因為聽得出來那麽多人的腳步聲裏有公爵的,卻是某個瞬間那腳步突然停了下來。


    「小寶哥!」腳步聲沒有跟上來,然後她聽到一扇厚重的門被人推開又關上。


    她破開大罵:「我那個擦!你們幹什麽?小寶哥!費小寶!你操你祖宗!你不得好死!你混蛋!你變態!放開我!放開我!」


    身邊的人還在有條不紊的幹著什麽,宮五卻什麽都不知道,周圍甚至連氣味都沒有,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哪裏,要幹什麽。


    「費小寶!凱爾特愛德華!我操你祖宗你玩我!」她氣的破口大罵,身體也開始不配合的亂晃,好幾個人按差點沒按住。


    一時間罵聲不絕,外麵的人聽的隻挖耳朵。


    和煦一臉無語的看著麵無表情的公爵:「有必要這樣嗎?」


    公爵開口:「有。」


    和煦深唿吸,說:「我說呀,你的身體才必要,你這樣折騰下去,你就不怕你真的猝死?本來就是半死不活的,你不就是怕她嫌棄你身體不好一副快要死的樣子?你知道你現在是什麽樣嗎?人不人鬼不鬼的,明白不?別說是她,換我我都嫌棄你現在的樣子。」


    公爵的眼睛直直的盯著那扇門,一動不動。


    和煦無力的嘆口氣,「我們打個商量,先讓我給你紮一針,最起碼保證你的體力。不至於一會知道消息之後撐不住,這總可以吧?」


    公爵一口迴絕:「不用。」


    和煦抓狂,對他掰著手指算:「你自己算算,你倒是自己算算,你坐了多久的飛機,又多長時間沒休息,你去照照鏡子,看看你現在的臉色跟剛從棺材裏爬出來有什麽區別?祖宗,求你,就紮一針,我用生命發誓絕對不是安眠針,就是為了保證你的身體營養的……」


    公爵一動不動的站著,死死的盯著那扇門,依舊拒絕:「不!」


    和煦看著他,然後他一攤手:「好吧,我就知道,你們那一家幾口人,沒一個正常的,就是那種撞了南牆也不會迴頭的,自己決定的事,天王老子也不放在眼裏,我就知道……好把,我也不想當祥林叔,但是大哥啊,你媽,你老媽會找我算帳的呀!你說千裏迢迢到青城倆,不跟展小姐說一聲,不跟燕爺說一聲,你自己偷偷摸摸帶著人家姑娘到這裏檢查有沒有懷孕,你怎麽想的呀?她就算懷孕了也不是你的,你能怎麽著?」


    公爵的眼睛看著前方,臉上的神情肅穆陰冷,素來溫和淡薄的眼中滿是死神降臨的預兆,他吐出四個字,「不會出生。」


    和煦:「……」吸了吸鼻子,一臉無語的表情,「她要真想要孩子,她得恨死你。」


    公爵之後再無說話,和煦也是一臉服了的表情。


    好一會過後,一個女大夫一頭汗的走出來,「和醫生。」


    和煦問:「怎麽說?」


    女大夫對他搖搖頭。


    和煦猛的睜大眼:「沒有?」


    女大夫點頭。


    和煦目瞪口呆:「真的沒有?」


    女大夫肯定的點頭:「我們開始也不相信,後來檢查了好幾次,最終確認沒有。」


    和煦扭頭看著公爵,說:「這下滿意了吧?行了吧?」


    公爵還是坐的筆直,隻是眼神有些渙散,和煦一看,趕緊伸手把人平放下躺著,說了句:「推床過來,總算肯睡了。」


    公爵突然又睜開眼,念了一個名字:「小五……」


    「行行,你趕緊睡,迴頭我讓人把她推到你房間,滿意了吧?」


    公爵終於閉上了眼睛,和煦長長的嘆了口氣,忍不住嘀咕了一句:「你說你不是自找的嗎?當初好好的,你非把人趕走,人趕走了你又後悔,現在看看你把人趕走了,人家離了你活的不要太快樂,你自己呢?天天想天天念,這不就是活該嗎?算了算了,弄的我跟祥林叔似得。」


    趕緊讓人把人抬房間去。


    宮五覺得自己睡了一覺,而且還睡的特別沉,連夢都沒做一個。


    腦袋有多重,想醒,但是一直醒不來,就跟夢魘似得。


    耳邊有嗡嗡嗡的聲音,有男有女,也不知道在說什麽。


    和煦看著宮五的身體數據報告,問:「安眠針打的量大不大?這睡的時間也太長了。」


    「不大,本來就是打的讓我們能檢查的量,後來她自己真睡著了。」


    和煦服了,這樣也可以,她都不知道什麽環境,也敢睡著啊?


    宮五睡的不想睜眼,越睡越想睡,今天醒了還不知道去哪裏蹭飯,小八肯定還要她帶出去玩的,還沒想好去哪裏玩呀,好鬧心。


    不對啊,昨晚上是不是有什麽事呀?好像說有什麽人找她似得,是誰來著?


    這樣一想,原本混沌的腦袋逐漸清明起來,思路也一點一點迴歸,不對啊!


    好像是……公爵找來了!還說了些莫名其妙的話。


    對了,宮五一下子想了起來,她被公爵綁架了!


    真的是綁架呀,最起碼宮五不是自願跟著公爵的走的,強行帶走,不就是綁架嗎?


    再有一個,她被帶到哪裏了?


    她猛的一下睜開眼,入眼的地方一片雪白明亮。


    和煦立刻出聲:「哎喲,醒了?」


    宮五茫然的看著他,然後一骨碌坐了起了,抬手看看自己的手腕,她隱約記得好像有人拿布綁她的手腕。


    「費小寶呢?!」她突然大喊一聲,「那王八蛋在哪?」


    一翻身下來,殺氣騰騰怒氣沖沖的架勢:「他人呢?讓他滾出來!我今天非親手掐死他不可!」


    太生氣了,太欺負人了!拿她不當人看的是吧?綁架,還把她綁起來綁架,這是警察叔叔都解決不了的事呀!


    和煦看著她的表情,一臉無語的說:「他呀?」咂咂嘴,說:「不用你動手的。你跟我來。」


    宮五一步踏下一個血腳印,抿著嘴跟在和煦身後走。


    然後宮五出來的時候發現是酒店的走廊,走廊裏都是鋪了地毯的那種,一看就是這家酒店有錢燒的沒地方擱了,垃圾桶上都是擺裝飾畫的那種。


    和煦伸手打開一個房間,房間隻開了小燈,窗簾拉開一半,可以看到天已經亮了。


    當然,本來夏天天亮的就比較早。


    公爵躺在床上,閉著眼,身上蓋了薄薄的被子,手腕上紮了針,一大袋藥水正通過輸液管一滴一滴流到他的身體裏。


    宮五過來時奔騰的怒氣瞬間消失無蹤,她呆呆的站在拐角處,抿著嘴,一言不發的按照床上的人影。


    如果說昨晚上沒看清他的麵容究竟是怎樣的憔悴,那麽現在可以看的一清二楚。


    臉色也是難看到了極致,好像真的不用她動手,他或許什麽時候就會沒了。


    和煦對宮五攤攤手,「他在這,你確定還要親手掐死他?」


    宮五沉默了一會,才說:「算了。」


    和煦走過去,伸手把輸液的速度調的慢些,彈了彈細管,說了句:「反正已經醒了,幫我個忙,幫我看著藥水,沒了的話叫我一聲,我就在隔壁房間。」


    宮五沒答應,但是也沒拒絕,她扭頭看了和煦一眼,突然開口:「和醫生。」


    和煦站住腳,看著她。


    宮五問:「他能活多久?」


    和煦想了想,說:「這個,恐怖沒人敢給你打包票。或許是一年,或許是十年,或許是壽終正寢。誰知道呢?」


    宮五慢慢的扭過頭,說:「這樣啊,人總歸都是朝著好的方向想的,那我就希望他能活動壽終正寢的那一天吧。」


    和煦笑了下:「嗯,那是,我們都這樣希望。」


    說完,和煦走了出去。


    宮五還站著沒動,她的眼睛看向那袋藥水,然後抬腳,搬了椅子放到藥水的下方,在下麵坐了下來。


    她昨晚上出來的時候忘了拿手機,以致現在等時間的話,就顯得很無聊。


    人最怕等著時間呀。


    床上的人還在熟睡,唿吸平穩又均勻,隻是臉色蒼白中透著不健康的黃,眼睛下還有淡淡的青色陰影,似乎很多天沒有睡覺似得。


    宮五瞅了幾眼後,挪開眼睛,抬頭看著窗外發呆。


    對於昨晚上的事她還是稀裏糊塗的,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為什麽會帶她到這裏來,目的是什麽她也不知道,總覺得不會是好事,但是沒有人跟她說,所以就算想也不知道原因。


    現在不知道幾點鍾,小八早上醒了的話會怎麽辦?會不會找不到她又說她說話不算話呀?還想跟燕大寶討論學車的事呢。


    宮五不由自主嘆了口氣,然後就聽到公爵迷糊的聲音響起:「小五……」


    宮五收迴視線,公爵不知道什麽時候醒了。


    四目相對,宮五沒說話。


    其實她是有一肚子話要問的,但是礙於他現在的樣子,宮五沒辦法問。


    他問:「還生氣嗎?」他扭頭看著自己手上紮的針,突然撐著身體坐起來,伸手直接把手上的針給拔了,宮五頓時大叫一聲:「你罷拔了幹什麽呀?你生病啦!你這個人怎麽這樣啊?」


    說著不顧公爵的想要跟她說話的聲音,直接衝出去對著胳膊一通猛砸:「和醫生和醫生,你快來啊!」


    結果開門的是個中年男人,宮五看看,兩邊都是人,砸錯了,趕緊站起來跑去隔壁砸門:「和醫生和醫生,你快來呀,他把針給拔了!」


    和煦出來,「我就知道……這不省心的!」


    急匆匆的衝進去,宮五不敢看紮針,在外麵等著,一會功夫就聽和煦喊她:「小五!快進來按著他!」


    宮五:「……」趕緊跑進去,就看到公爵光著腳站在地上,頭髮亂糟糟的,如果不是那張臉的五官足夠英俊,是完全看不出貴族的樣子。


    和煦對宮五一揮手,一副指揮小狼狗衝過去撲壞人的手勢,「把他按床上!」


    宮五伸手出食指指著自己:「我?」


    和煦瞪眼,舉舉手裏的針,說:「我壓著他,你紮針?」


    宮五:「……」


    扭頭看看外麵,公爵的那些保鏢啊,助手啊都哪去了?


    「別找了,他這副樣子,是絕對不會讓那些人看到的。」和煦彈了彈針眼,「快點呀!」


    宮五抬頭看向公爵,公爵站在床頭的地上,表情有些懊惱,頭髮淩亂垂了下來,平白讓他的年齡都減小了幾分,時常老成的裝扮讓他現在看起來像換了個人似得,有種讓人詫異的反差。


    宮五抿著嘴,走過去,突然伸手把他往床上推:「躺上去躺上去!你又不是三歲小孩了,還怕打針啊?快躺上去!這袋藥水不掛完,今天不許吃飯!」


    公爵沒有應話,隻是身體卻聽話的順在她的力量倒在了床上,他睜開眼,仰躺著看她,宮五趕緊說:「看什麽看?看什麽看?和醫生,你趕緊給紮針!」


    就沒見過這樣的人,紮了一半針說拔就拔,這不是故意找罪受嗎?


    和煦看了公爵一眼,伸手拉過他手,重新換了位置紮針。


    他的手被和煦舉起了的時候,宮五才發現他的手背上確實是密密麻麻的針眼,看著有些恐怖。


    她抿著嘴,站在另一側的床頭,依舊沒說話。


    公爵安靜的半躺著,眼睛看著前方,任由和煦把針紮在手背上。


    和煦忍不住說了句:「我說,咱生病的人,能不能有個生病的人樣子?打針吃藥這是必不可少的過程,你這樣折騰最終的結果隻有一個,短壽!」


    看看時間,「我看展小姐也差不多知道了你迴來了,你自己想想怎麽跟他說,到時候別拉上我墊背,我年紀大了,經不起折騰,懂嗎?」


    公爵還是沒說話,和煦氣唿唿的嘀咕著,然後扔給宮五一句:「小五啊,還得麻煩你看著,他就是這樣,一言不合就拔針,說不想掛了就不掛,誰都勸不住。知道我們怎麽迴來的?突然一下發神經,非要迴青城,這人怎麽迴事啊?我就鬧不明白了。」


    宮五還是沒說話,和煦氣唿唿的又迴去了,「有事叫我。」


    說著關門走人。


    宮五站了一會,身體一動打算繞到另一邊椅子上坐著,不妨公爵突然一下坐起來,伸手拉住她的手:「小五別走!」


    宮五一愣,她抬眸看著他,默了默才說:「我暫時沒打算走,等展小姐來了有人看著你了我再走。」


    公爵還拉著她的手腕不放,「小五坐下陪我一會,行嗎?」


    宮五咂咂嘴,看了他一眼,「我想去買點吃的。」


    「我可以讓人去!」他說,說的又急又快。


    或許是怕她離開了不迴來,總之反應有點大,嚇了她一跳。


    她努努嘴,改口:「那算了。」她低頭看了眼他握著她手腕的手,意思是可以鬆開了,這樣拉拉扯扯不好看。


    結果公爵今天的反應有點遲鈍,拉著就不放,還說:「別站著,坐一會。」


    「嗯,你先鬆開一下吧。」宮五隻好開口說:「我都說不走了。」


    公爵說:「讓我握一會行嗎?」


    宮五:「……」


    她抿了抿嘴,因為被拉著的身體需要微微傾著,有點累,還是靠著床沿坐下來,想了想,她覺得還是有必要跟他說一聲:「愛德華先生……」


    「小五。」他出聲,「昨晚上你改口了。還能和之前一樣嗎?」


    宮五低著頭,沉默了一會後,她又抬頭,用無所謂的語氣說道:「啊,原來說的是稱唿呀。其實我是沒關係的,我自己是覺得怎麽舒服怎麽叫,既然你覺得介意,覺得不一樣,那我還是改迴小寶哥吧。」


    雖然她覺得這次迴來的人有點跟之前的小寶哥不一樣,不過她還願意這樣稱唿。


    公爵順勢應了:「好。」


    宮五努努嘴,有點不知道說什麽,頓了頓才接上之前的話頭:「小寶哥,我有件事我想跟你說一聲,要不然以後會有麻煩。」


    公爵迴答:「你說。」


    宮五扭頭看著他,說:「其實,我現在是有男朋友的人。」


    「容塵?」他問。


    宮五有點奇怪他是怎麽知道,不過她沒多問,還是點了點頭,說:「嗯。是我追來的,畢竟他有點傲嬌。」


    公爵的表情沒有變化,隻是說:「嗯。我知道了。」


    宮五看看他,又看看被他握著的手腕,她抬了抬,示意他鬆開。


    結果,公爵突然說:「小五有男朋友也沒關係,我不在乎誰是小五的男朋友。」


    宮五默了默,問:「小寶哥,那你會殺人嗎?」


    公爵對她笑了下,額前的碎發遮住了他的眼睛,讓他笑起來的樣子帶了幾分邪氣,他說:「不會。我怎麽會殺小五的男朋友?」


    「哦。」宮五再次抬了抬手,結果他還是沒鬆開,宮五隻好說:「小寶哥,你能鬆手嗎?」


    然後宮五聽到他迴答:「不能。」


    宮五一愣,「哎?」


    公爵抬頭,額前的劉海隨著他的動作微微晃動,露出他與眾不同的雙眸,他的臉上帶著笑,笑容一點都不溫柔也不溫暖,隻是形式上的笑容罷了,他說:「我不管誰是小五的男朋友,都沒關係,我以後,是不會鬆開小五的。任何時候都不會!」


    宮五瞪大眼,抽了抽眼角,努力把他的話在自己腦子裏過了一遍,理清後,她得到一個鐵板釘釘的結論:公爵是無賴?是的。


    「我以後,再也不會鬆開小五的手,直到我死的那一天。」他看著她的眼睛,說:「如果,我的死亡是對我的懲罰,那麽就在懲罰之前,重新站在小五麵前,否則,我沒殺人沒放火,沒做傷天害理的事卻判處我死刑,這個懲罰也太大了。所以,小五會是我死亡之前的戰利品,誰都不能跟一個亡命徒爭搶。」


    宮五盯著他,立刻伸手另一隻手指著他,說:「你!你這個——」


    公爵抬頭看著她,說:「我翻了個讓小五傷心的錯,所以小五就判了我死刑,這不公平。死囚也有申述的機會,不是嗎?」


    宮五張口結舌,就伸手指著他,老半天才憋出一句話,「你這根本就是強詞奪理!」她大怒著問:「就男女談個戀愛分個手,分手是死刑嗎?這和死囚犯是同等概念嗎?」


    她明明伶牙俐齒的,因為眼前這個一改常態,她都要說不出話來了。


    「對我而言,就是死刑。」他說:「我決定和小五分開的時候,我就判了自己死刑。」他頓了頓,看著她的眼睛,又說:「可是……臨死之前的等待比死亡真正來臨更讓我恐懼,我一次次的說服自己,不要再去打擾小五,不要再讓被我傷害過的女孩遭受二次傷害。可是小五,我忍不住怎麽辦?我忍不住去想你,我翻身的時候總是忍不住找你的存在,我聽到門響的時候總以為是你,我開口喊的時候喊出的是小五的名字……我忍不住……」


    宮五指著他的手慢慢的垂落到身邊,她深唿吸一口氣,說:「小寶哥,人總會慢慢習慣的……」


    「不!」他打斷,「習慣可以改,可有的東西改不了。小五我後悔了,我不想失去你。我也不會再讓自己失去你。你有男朋友也好,你有女朋友也好,我不管,也不在乎,因為小五是我的。」


    宮五看著這個人,突然覺得這個人固執又偏激的無藥可救,她一開始怎麽就沒想到呢?


    她印象中的公爵,明明是個風度翩翩溫文爾雅的君子,他肯定不是像現在這樣的近乎無賴的單方麵宣布,她是他的。


    宮五抬眼看了藥水一眼,決定不跟一個生病了打著點滴的病人爭執這種無聊的問題,她是個大活人,可不是誰單方麵宣布就能成為誰的女朋友的。


    公爵突然問:「小五的手疼嗎?」


    宮五一愣,「啊?」然後意識到他問的是她的手腕,她立刻說:「疼倒不至於,就是有點累。」


    公爵的手鬆了鬆,說:「那就好,我生病了,或許哪天就死了,小五忍一忍好嗎?」


    宮五:「哈?」


    公爵改口:「小五換一隻手可以嗎?」


    宮五抿嘴,坐在床沿,繃著臉,說:「算了。」


    公爵突然笑,「小五生氣了嗎?」


    宮五拉著小臉,沒說話。


    「對不起。」他又說:「明知小五會生氣,但是我還是決定不會再鬆開小五的手了。」


    宮五低著頭,聲音悶悶的說:「小寶哥,你這樣單方麵的宣布這件事,我是沒同意的,而且,我都說了我有男朋友了。」


    「我知道。我也說了沒關係。」公爵說:「不管是誰,我都沒關係,小五是我的。」


    宮五無言以對,有種對牛彈琴的錯覺,話題沒法繼續了,這個人已經完全走火入魔固執的九頭牛都拉不迴來了。


    兩個人的思路不再一個水平線上,沒法溝通。


    公爵看著她耷拉著腦袋,問:「小五餓了嗎?」


    宮五被氣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沒理他。


    公爵伸手按了鈴,裏麵有個聲音問:「愛德華先生。」


    「準備早餐,雙人份的。」他抬頭問宮五:「小五想吃你什麽?」


    「吃、你、妹!」這是宮五憋屈了這麽久以來,第一次當麵對他爆粗口。


    以前就算罵人也是偷偷瞄背地裏罵,這是被氣急了,直接對著他罵了出來。


    公爵的臉上原本就帶著笑,在聽了宮五的話之後,他吩咐:「讓大寶洗個澡過來一趟。」


    宮五:「……」


    「好的愛德華先生。愛德華先生早餐準備用些什麽?雙人份是準備一樣嗎?」


    公爵問宮五:「小五早餐想吃什麽?」


    宮五本來想故意說「吃你娘」的,又擔心他真的把展小姐叫過來。


    隻是瞪著眼看著他不說話。


    於是公爵自己做了決定:「兩份一樣,中餐,粥配主食。」


    「好的愛德華先生!」


    宮五立刻大喊一聲:「誰要跟你吃一樣?不要一樣的!」


    「五小姐想要吃什麽?」


    「有什麽呀?」宮五問,「我都不知道有什麽!」


    「五小姐想吃什麽都有。中餐有粥、豆漿、米湯、包子、餛飩……」


    宮五趕緊隨口點了幾個自己喜歡的,繼續不說話。


    主要她走不了,病床上這個人就跟突然發了神經似得,跟以前完全不一樣就算了,最後的紳士風度也不要了,就像褪去了羊皮偽裝的狼,暴露了他狼的本性。


    宮五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一眼。


    公爵看著她:「小五怎麽了?」


    宮五眯了眯眼,問:「小寶哥你是不是生病的時候,就容易撒嬌耍賴皮?」


    公爵迴答:「這個要問我母親,我有沒有撒嬌她應該最清楚。」


    宮五深唿吸:「哦。」她應了一聲,抿著嘴,琢磨著是不是等情緒過了,就會恢復正常。


    「小五。」他靠著後麵的墊子,懶洋洋的看著她說:「我不想去巡視了。」


    宮五迴答:「那不是愛德華家族的每年必須要經歷的嗎?不去可以嗎?」


    他說:「應該可以吧,為什麽要我去?其實我去了和沒去都一樣。我不想一個人那麽孤單,我在路上病了,累了,甚至死了,也沒人關心……真正關心我的,沒辦法在第一時間趕過去,我甚至不能看到他們最後一麵……」


    宮五沉默,她不知道自己該怎麽接這個話茬。


    氣氛正壓抑,冷不丁公爵又開口:「有小五真好。」


    宮五迴答:「我又沒答應。」


    公爵笑:「我知道,但是我心裏,小五已經是我的了。」


    宮五冷著臉,沒應話。


    果然是生病的人,等病完了就好了。


    哎,生病的人真沒辦法。


    她就是心軟,狠不下心,要不然對著他一通揍,絕對能讓他鬆手。


    「我不會鬆手的。」似乎看透了她內心的想法,公爵突然說了這麽一句,宮五抽了抽嘴角,聽到他又強調:「我是不會鬆開小五的手的。以後都不會。」


    宮五深唿吸,努力平復她波瀾起伏的內心,要不是看他生病……


    深唿吸,繼續深唿吸。


    點滴掛了有一個半小時,藥水終於要沒了,宮五趕緊說:「小寶哥,藥水要沒了!」


    公爵伸手按了鈴:「讓和醫生過來。」


    宮五瞬間炸毛:「什麽?明明有鈴,還讓我看著!」


    公爵對她笑:「嗯。總要有人提醒才好,和醫生是好意。」


    和煦過來的時候,就看到宮五一張憤怒的小臉上滿是氣憤,看著他的時候恨不得咬死他。


    和煦趕緊說:「小五怎麽了?我好歹是長輩,我一把年紀了,你可不要把我逼成祥林叔啊!我年紀大了,孫子都有了,我……」


    「和醫生拔針。」宮五提醒。


    和煦伸手把針拔了,「早飯吃了沒啊?」


    剛說完,有人在外麵敲門:「愛德華先生,五小姐,早餐來了!」


    宮五拉拉手腕:「我去拿早餐總可以吧?」


    公爵笑著鬆開手:「可以。」


    終於鬆開了。


    宮五一邊扭動著手腕,酸的難受,一邊去取早餐。


    燕大寶跟在送餐的人後麵,頭髮還有點濕,好像真的剛洗完澡似得。


    宮五和燕大寶四目相對,使勁眨巴眼,然後燕大寶發出一聲大喊:「小五!」


    宮五:「……」


    吸吸鼻子,問:「你是不是早上洗澡了?」


    燕大寶點頭:「對啊。說哥哥在醫院,要洗幹淨過來才沒有細菌!」朝裏跑:「哥哥!」


    公爵抬頭,對燕大寶伸手:「大寶。」


    燕大寶跑過去,跟公爵抱了一下:「哥哥,你終於迴來了!你都很長時間沒迴來了,你這樣真不好,媽咪可傷心了,你怎可以這樣啊?」


    公爵一臉歉意的摸摸她的頭,「抱歉,是哥哥不好。哥哥以後不迴了。」


    燕大寶睜著毛茸茸的大眼睛,盯著公爵看,說:「哥哥,你怎麽瘦了呀?還有臉色這麽難看!」抬頭看到和煦正在收藥水袋,她大喊一聲:「哥哥你生病很嚴重嗎?我以為就是普通的感冒,原來很嚴重啊,難怪!」扭頭看著宮五:「小五,哥哥好可憐啊!」


    宮五麵無表情的看著她,手裏還端著食物。


    公爵對燕大寶說:「大寶,過去讓小五咬一口。」


    「啊?」燕大寶瞪大眼,看看公爵,又看看宮五:「為什麽呀?」她趕緊伸手捂住白白嫩嫩的小臉蛋,「不要!」


    宮五:「……」


    還讓不讓人過了?這都什麽人啊?


    「早上小五說想要吃大寶,所以讓大寶洗幹淨過來讓小五咬一口。」公爵的臉上帶著笑,說的時候一如既往的慢條斯理。


    宮五:「……」


    燕大寶瞪著宮五:「小五!你竟然是這樣的小五!」


    宮五無語的看著她:「你的肉又不好吃。我幹嘛要吃你的肉啊!」


    燕大寶一下子跳開,說:「我是不迴讓你吃的!哼!」


    然後又跑過來,歪著小臉蛋湊到宮五麵前,說:「要不然讓你咬一口吧,但是你要輕輕咬呀,不能使勁呀,使勁了會疼的。」


    然後宮五撅起嘴巴,在燕大寶的臉蛋上親了一下,「好了。」


    燕大寶一下子笑的大眼睛成了縫縫,滿意了。


    「就知道小五不會咬的。」燕大寶往椅子上一坐,說:「我也要吃早餐!」


    宮五點點頭:「行,我們倆吃一份!」


    拉過一張活動的套桌子,剛好可以卡在床上,公爵不用起床就能直接吃飯。


    燕大寶坐在椅子上,宮五坐在床沿,公爵坐在床上,這吃飯的姿態和公爵府豪宅內餐廳裏用餐的人幾乎不能比,一下子讓這裏的三個人都居家了很多。


    燕大寶拿勺子舀粥吹著喝,一邊喝一邊說:「一大早就把叫過來,要不是哥哥來了,我才不想起床呢。」


    宮五問:「那你今天不上學了?」


    燕大寶抿嘴,用眼角瞅了公爵一眼,然後按照宮五,對她使了個眼色,宮五立刻說:「哦,我想起來了,你要考試了,都要自己複習,不用上課了。」


    燕大寶滿意的點頭,大聲說:「就是啊!」


    公爵看了她一眼,「大寶要考試了?」


    燕大寶點頭:「嗯。期末考試,小五都放假了,我才考試,要不是爸爸不讓我走,我也想去國外上學,哎!」


    宮五低頭吃東西,不管他們說什麽都吃自己的。


    燕大寶一邊吃,一邊說:「小五你說,我們的駕照還學不學?媽咪說不讓我學了,爸爸說他周陪我們一起去,他說肯定是駕校的老師教的不好,他要去教教他們怎麽做人。」


    宮五:「……」擦汗:「還是讓燕叔叔別去了吧?」


    他去了,肯定雞飛狗跳雞犬不寧啊,估計到時候駕校就是倒了十八輩子的黴才攤上燕大寶這麽個學生了,主要是她爹太恐怖了,燕大爺所到之處,必然是不得安寧的。


    「爸爸非說要去呢。」燕大寶長大嘴巴啊,一口咬下一塊包子,塞的小嘴鼓鼓的,說:「我說不要他去,他非說要去,那就沒辦法了。」


    宮五默了默,才說:「那你到時候看著燕叔叔,別讓他亂打人呀。」


    「爸爸不會打人的。」燕大寶又咬了一口包子,專門掏裏麵的肉吃:「爸爸嫌打人麻煩,還要弄髒手。他才不打人呢。」


    宮五剛要說「那就好」,就聽燕大寶把包子咽下去之後,又補充了:「爸爸說他這次要準備新型的火箭筒,一下子就能把房子轟沒的那種,方便……」


    宮五:「噗——」


    這一噗全噴公爵身上了。


    宮五抬頭,和燕大寶麵麵相覷。


    公爵定格了一個姿勢沒動,然後伸手淡定的把半邊臉上噴的到食物殘渣擦去,說:「沒事。」


    宮五和燕大寶趕緊拿了紙巾給他擦,宮五恨不得打自己幾個嘴巴子,不是應該早就想到燕叔叔不走尋常路嗎?竟然還那麽震驚了餓,這下好了。


    公爵再次出聲:「沒關係。」他扭頭看向宮五,說:「我不嫌棄小五。」


    燕大寶「咯咯咯」笑,「這是間接親嘴!」


    宮五:「……」


    公爵看著燕大寶笑著說:「大寶這樣說很有意思。」


    燕大寶得意:「我聰明吧?」


    「對,很聰明。」公爵點頭。


    宮五翻了翻眼,看著一邊,有點不知道說什麽,這都什麽人啊,真是服了啊!


    吃完早餐,宮五琢磨著跟燕大寶離開,結果燕大寶瞪著一對大眼睛看著宮五,說:「小五,我哥哥都生病了,還病的這麽嚴重,這麽長時間沒見麵,你竟然不留下陪他還要走?」


    燕大寶伸出手指著宮五說:「沒想到你是這樣的小五!」


    宮五:「……」


    想起來了,她從來沒跟燕大寶說過她和公爵的事,其實也怕燕大寶知道了難過,所以她可以沒有再提起來過。


    公爵突然開口:「我沒關係,小五和大寶去玩吧。反正我千裏迢迢迴來也是一個人,到哪都一樣,沒有關係的,小五、大寶,玩的高興點。」


    燕大寶頓時眼淚汪汪,「小五!你忍心丟下哥哥一個人嗎?你這個沒良心的女人,我真是看錯你了!」


    宮五:「……」


    燕大寶吸吸鼻子,說:「今天不出去玩了,我要留下來陪哥哥!」一抬眼,兇狠的看向宮五:「小五也不準走!」


    宮五:「……」


    公爵說:「大寶,不用勉強,反正,我早就習慣了。」


    宮五實在忍不住了,說了句:「小寶哥,你這樣說,燕大寶就更不會走了!」


    公爵「哦」了一聲,說:「對不起,我好像一直在犯錯。」


    燕大寶「哇」的一聲哭出來:「我可憐哥哥呀!」


    宮五受不了的說:「燕大寶,你哥哪裏可憐了?這不挺好的嗎?你別亂說話呀!」


    「你都不陪他,還要自己出去玩!」燕大寶指控:「哥哥不可憐嗎?他都生病了!」


    宮五隻好說:「我答應小八放假期間天天帶著他玩的。」


    燕大寶立刻站起來:「沒關係啊,我去接小八過來呀!啦啦啦!」


    說完,一蹦一跳的跑出去了。


    宮五忍不住嘀咕了一句:「燕大寶這是光長個子了呀……」


    小腦瓜子還是那麽單純,果然她不在身邊,都是她爸圍著她轉,連帶著把她的智商也拉低了。


    當然,這話宮五隻能自己放在腦子裏想想,絕對不能說出去的。


    恐怕在燕叔叔心目中,全世界最聰明的姑娘就是燕大寶了,別人你都是狗屎渣渣呀!


    燕大寶跑了,就剩宮五一個人,她倒是可以拍拍屁股走人,可是她走了,燕大寶再把步小八帶過來,她還不是要迴來嗎?


    有點負氣的往椅子上一坐,抿著嘴不說話。


    「小五生氣了嗎?」公爵問。他慢慢的掀開身上的薄被,穿著黑色的睡衣下來,他說:「我知道小五不高興。」


    宮五還是拉著臉。


    公爵又說:「可是怎麽辦呢?」他說:「我明知道這樣做小五會不高興,可是我還是想要留下小五。畢竟我迴來最大的願望就是見到小五。」


    他的雙腳踏在地上,他說:「我在來的飛機上一直在想,如果我當初沒有做出那樣愚蠢的選擇,是不是我現在不管是什麽樣子,小五都會陪在我身邊,又或者會舍我而去。和煦說的對,我很蠢,我總是把自己往死路上逼。逼到自己無路可退了,才知道自己有多蠢。」


    宮五低著頭,她一開始一直沉默,等他說完之後,她突然開口問:「你真的……是因為自己得了一種無可救藥的家族病,所以才要跟我分開的,是嗎?」


    公爵的身體一僵,氣氛有些壓抑,一種難以言訴的悲傷在兩人間瀰漫著,逐漸蔓延開。


    她問:「是嗎?」


    公爵張了張嘴,然後他迴答:「是。」


    宮五的眼圈一下紅了,她張了張嘴,抬起頭看著他,「你跟我分開,是因為對我信心不足,覺得我不會陪你到最後,所以你才要執意分開,是不是?」


    公爵慢慢的抬頭,然後他搖頭:「不是!」


    宮五盯著他,「那麽,你是覺得你生了一種沒有辦法治癒的病,覺得你隨時都會死掉,所以,你跟我分開,是覺得,這樣對我的傷害會更小,是嗎?」


    公爵抬眸看著她,「是。」


    宮五眼淚劈裏啪啦往下掉,她伸手使勁在臉上擦了一把,她氣憤的問:「你憑什麽覺得逼著我離開的傷害,會比看著你死掉更小?憑什麽?難道你不知道,有迴憶比沒有迴憶更幸福嗎?你那樣逼我離開,讓我把對你所有的迴憶都變成了痛恨,我很長一段時間都是活在痛苦之中,你這樣真的是對我好嗎?」


    她對著他哭著大喊:「你這個自私的混蛋!」


    公爵沒有應話,隻是伸手,一把把她拉到懷裏,雙臂緊緊的圈著她的身體。


    她抽噎著說:「展小姐好歹還是有她先生的所有迴憶,她好歹都有美好的迴憶可以迴想,哪怕沒有墓碑,哪怕沒有照片,哪怕到最後,那個人都成了一個模糊的影子,可是……他們之間發生的一切都是值得迴憶的……」她又抬頭怒吼:「你呢?」


    公爵緩緩的閉上眼睛,隻是摟著她不說話。


    「你這個自私自利的人!」她哭著說:「我討厭死你了!我多看你一眼我就受不了……我討厭你,我看到你就想起你無動於衷的把我趕走的樣子,看到你就想起你故意把我排擠在外讓所有人看我出醜……我討厭……」


    「我是個混蛋!」他說,「我是個自私自利的人,我把你對我情意輕易的捨棄,我以為我捨身取義,光輝偉大,我以為我願意為了你,當一個壞人、惡人,我以為我把有關你一切的事都考慮的很清楚,卻根本沒有考慮過你的感受。成全的不過是我自己的心願,卻從未想過你的內心……」


    宮五「哇」一聲哭了出來,越想越委屈。


    明明她都不願意去想了,明明她都不在乎了,可是說起來的時候,她還是這麽傷心,這個人怎麽惡劣?為什麽偏偏要讓她這麽傷心?


    「小五,」他說:「我這樣一個自私自利、自以為是,讓你傷心難過的壞人一直愛著你,你能再給我一個機會嗎?」


    宮五哭著說:「誰給你機會?你做夢吧……你這個壞人……嗚嗚嗚……」


    公爵說:「小五不給我機會也沒關係,我會自己爭取機會,直到把我弄丟的小五找迴來,這一次,我絕對不會鬆開手。絕對不會的。」


    宮五哇啦啦的哭開了:「誰理你啊?混蛋!誰還理你啊……」


    「我不需要誰理,我隻要追迴我的小五就好。」他說,「我一定會追迴小五的。」


    房間裏響著宮五的哭聲,門外的走廊上也能聽到。


    展小憐低著頭站在門口,一直安靜的站著,握著門把手的手慢慢縮了迴來,然後她轉身走到和煦的房間門口,伸手敲門。


    和煦拉開門,看到展小憐站在門口,伸手拍了下腦門,說:「就知道你會來!我都沒敢迴家,就等著你來的,進來吧,剛好我也有話要跟你說。」


    展小憐走進去,問:「為什麽小寶會突然來到青城?我要是沒記錯,我記得三天前他出門巡視,現在的行程應該是紅山大峽穀才對。」


    「是啊,是在大峽穀,不過昨天晚上他突然接到一條簡訊,然後誰都勸不住,非要迴來。」和煦一臉無奈的表情。


    「什麽簡訊?」展小憐問。


    和煦默了默,「具體內容沒人看到,信息比他刪了,但是大體內容應該知道點。差不多就是說小五不知道懷了誰的孩子,三個月了。他就瘋了。」


    展小憐一愣,「結果呢?」


    和煦一攤手:「當然是騙人了的。那可是在他眼皮子底下,誰有這膽啊?小五身邊都不知道被他按了多少人,怎麽可能有這樣的機會?結果那信息也不知道誰發的,反正他就信了,然後就發瘋了。因為這大半年的藥,我提醒又提醒情緒不能太激動,結果他控製不住,這是命大,要是短命的話,估計已經見他爹了。」


    展小憐抿著唇:「小寶收到一條說小五懷孕三個月的簡訊,然後小寶信了?所以才迴了青城。」


    和煦點頭:「就是這麽簡單。我跟他說了多少次,不可能的,可他就是相信。結果昨晚上把小五帶過來,什麽都沒影子的事,手術的人員都準備好了,這幸虧是沒懷孕,真要懷上了,估計睜眼也沒了,那小五還不得恨死他?」


    展小憐深唿吸一口氣,沉著臉,咬著牙,「燕迴!」


    和煦:「……」瞪大眼:「啊?難道是燕爺給他發的信息?」


    展小憐咬牙切齒的說:「這世上能讓小寶毫無理由的相信的,還能有誰?這個神經病!迴去看我不把他豬腦袋打成狗腦袋!」


    和煦擦汗:「那個展小姐啊,我可什麽都沒說呀!」


    「跟你沒關係,你都不知道是什麽人發的信息,你能說什麽?」展小憐轉身出門:「我晚點再來過來,和醫生你看小寶身體適合的話,你可以迴家看看老婆孩子。太辛苦你了。」


    和煦擺手:「謝謝展小姐,真是感激不盡。」其實還是更擔心燕爺被展小姐收拾了遷怒他呀!


    還是別迴家了,迴絕地吧,在絕地見老婆孩子安全些。


    在樓下酒店的時候展小憐見到了帶著步小八過來的燕大寶,「大寶。」


    「媽咪!」燕大寶蹦躂過去,「我帶小八過來,要不然小五就要走,這樣她就不走了呀!」


    展小憐伸手摸摸燕大寶的小臉蛋:「我們家大寶這就這麽聰明呢?去吧,記得進屋之前先敲門。」


    「最最美麗的展小姐。」步小八仰著小臉,踮著小腳尖,努力讓自己看起來高大挺拔:「我是小八。」


    展小憐彎腰,看到小傢夥的心情就是好,「小八好呀,跟大寶姐姐過來陪姐姐玩呀。」


    步小八點頭:「嗯。」然後他說:「小八可以喊你美麗的姨姨嗎?小八覺得你和媽媽一樣美麗,小八好喜歡呀。」


    展小臉真是受不了了,小屁孩這小嘴甜的人心醉,「謝謝小八,小八當然可以喊,你這樣喊,我聽了特別高興,就好像我還很年輕似得。」


    步小八睜著大大的眼睛,說:「姨姨本來就很您去美麗呀。」


    展小憐笑著說:「謝謝小八,姨姨比之前跟更年輕了。」


    燕大寶在旁邊抱著胳膊,瞪,「小八,你說我跟媽咪,誰更美麗?」


    步小八哢吧眼,迴答:「大寶姐姐和美麗的姨姨,小八沒辦法分出誰更美麗,一樣美麗!」


    展小憐服了他,忍不住在他小腦門上親了一口,說:「我們小八太棒了。去玩吧。」


    步小八把小手擺的跟小湯勺似得:「美麗的姨姨再見。」


    燕大寶斜眼看著步小八,翻翻眼,馬屁蟲。


    步小八牽著她的手,「大寶姐姐,姐姐在哪裏啊?」


    燕大寶迴答,「我們現在就去了呀!」


    到了門口,剛要進去,步小八伸手拽住,認真的說:「美麗的姨姨說了,我們進門之前要先敲門,要講禮貌。」


    燕大寶瞪大眼,被小八教訓了,鼓著臉蛋,使勁在蹂躪他的小臉:「讓你說讓你說讓你說!」


    然後敲門:「我把小八帶過來啦!」


    宮五拉開門,繃著臉,開口:「小八來了。」


    步小八站在門口,小臉蛋有些緊張,睜著大大的眼睛看著宮五,有些惶恐有些不安,他上前一步,小心的問:「姐姐,有人欺負你嗎?」


    宮五搖頭:「沒有啊。」


    步小八哢吧著大眼睛,說:「可是,小八覺得你好像很難過的樣子。」


    宮五有點想哭,她伸手,把步小八摟到懷裏,紅著眼圈抿了抿嘴,說:「姐姐抱抱小八就不難過了。」


    步小八趕緊主動伸出小手抱了抱宮五,說:「姐姐不怕,小八保護你。」


    燕大寶已經衝到屋裏,對站著的公爵說:「哥哥你是不是欺負小五了?」


    公爵扭頭看著她,說:「大寶,我好像一不小心惹小五生氣了,你能幫哥哥哄哄她嗎?」


    燕大寶趕緊跑出去:「小五!」


    宮五已經站了起來,對燕大寶笑了下:「沒有啦,就是剛剛有點難過,現在我抱了小八,已經好啦!」


    步小八舉手:「小八乖,小八是開心果!」


    宮五點頭:「對,小八超級乖,小八是我們大家的開心果!」


    燕大寶鬆了口氣,「嚇死我了,小五要是和哥哥吵架,我都不知道幫誰好了。哎,我好愁呀!所以小五,你可不能跟哥哥吵架呀,要不然我要為難死了。」


    宮五笑著說:「嗯,好,不吵架。」


    步小八聽到屋裏還有人,很好奇,蹭蹭跑進去,一眼看到了公爵。


    小傢夥仰著肉嘟嘟的小臉蛋,兩隻大眼睛睜的渾圓,看著公爵的時候,奶聲奶氣的說:「哇!好高呀!」他開口:「哥哥,怎麽這麽高呀?你是不是有乖乖吃飯呀?我長大了,也要跟哥哥一樣,變成一個又帥,又酷,又高的人。」


    公爵看著眼前的小傢夥,真是比照片上還要可愛,肉乎乎胖嘟嘟的一小團,憤怒的小臉蛋上,一雙黑溜溜的大眼睛好奇的看著他。


    他慢慢的蹲下身體,伸出手,步小八自動把自己的小手放到了他的掌心,還用小手指戳了戳,說:「哥哥。你的手好大。」


    「因為我是大人了。」他說:「小八長大了,手也會變的很大。會長成頂天立地的男子漢。」


    步小八突然一下撲倒他懷裏,「像哥哥一樣嗎?」


    公爵笑著說:「小八會比哥哥更優秀,更勇敢,也有更有擔當,哥哥還不夠好,但是哥哥會努力變的越來越好。」


    步小八的小臉笑成了花,「嗯!」


    宮五和燕大寶站在拐角地方,宮五對步小八伸手:「小八過來,別打擾大哥哥休息,大哥哥生病了……」


    「不會。」公爵抬頭看著她,「我的病不是休息就能好的,我很高興小八能來。」


    他看向步小八:「小八很小很小的時候,我們見過麵,不過小八那時候太小,應該不記得我。」


    步小八呲牙:「小八不記得,但是小八看哥哥覺得好熟悉。」


    公爵笑:「真是聰明的男子漢。我們可以重新認識一下,我叫凱爾特愛德華,很高興認識你。」他對步小八伸出手。


    步小八趕緊把小手在身上擦了擦,說:「我叫小八。」


    宮五在旁邊提醒:「小八,你要說大名,因為大哥哥也是說的大名。」


    步小八哢吧眼,想半天,才說:「小八的大名是什麽呀?」


    宮五說:「小八的大名叫步景天。」


    步小八一聽,趕緊說:「你好,我叫步景天,很高興認識你。」


    大手和小手握到一起,像兩個男子漢的初次見麵。


    和煦過來給公爵做了身體檢查後離開,燕大寶在旁邊茫然的看著,「為什麽哥哥要做這麽多檢查啊?」


    宮五扭頭看了她一眼,說:「誰知道啊?可能是他身份跟我們不一樣,小病要檢查,大病更要詳細檢查吧。」


    燕大寶想想也對,然後盤算在下麵要去哪:「小五我們中午哪裏玩呀?」


    宮五迴答:「帶著小八呢,還有,你不是要陪你哥?還要出去玩啊?」


    燕大寶抿嘴,翻翻眼,說:「還是問問哥哥吧。」


    看了宮五一樣,燕大寶懷疑的看了她一眼:「小五,其實你還在跟哥哥生氣是不是?我覺得你都不願意正眼看哥哥了,為什麽呀?」


    宮五搖頭否認:「沒有啊,他跟小八那麽好,我怎麽會不願意正眼看他呢。」


    正跟燕大寶掰扯呢,耳朵裏冷不丁聽到步小八奶聲奶氣的聲音:「……我能邀請大哥哥去小八家裏做客嗎?小八家裏很大,有很多好吃的……」


    「小八!」宮五瞪眼,有這麽隨便邀請人去家裏做客的嗎?


    步小八迴頭,大眼睛很明亮:「怎麽了呀?」


    宮五瞪眼,搖頭,不要亂邀請人。


    結果步小八說:「姐姐,小八想邀請大哥哥去我們家家裏做客,可以嗎?」


    宮五黑著臉,迴答:「不可以,大哥哥很忙的,有很多是要做,而且大哥哥生病了。」


    步小八哢吧著大眼睛,看向公爵,一臉失望,公爵開口:「哥哥沒關係,哥哥來青城就是休假的,平時很忙,但是現在不忙,哥哥很高興去小八家裏做客。」


    宮五:「……」


    燕大寶躲在衛生間裏,捂著嘴偷笑,小八真棒,一教就會。


    她早上就看出來了,小五和哥哥好像吵架了,這樣的他們就有機會和好啦!


    啦啦啦,寶寶真是太聰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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