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五忍不住扭頭看了他一眼,恰好公爵大人此時眼中含了笑,洋溢著水一樣溫柔的目光也看向她,宮五「咻」一下撇過頭,哼哼唧唧說了句:「費先生您忙,我去那邊招唿下客人,嗬嗬。」


    她說的匆忙,說話的空擋那腿已經開始往一邊挪了,她逆著其他人走了兩步,就聽身後那個人突然開口:「對宮五小姐而言,我也算是客人吧。」


    宮五:「……」


    她迴頭,公爵大人卻笑了笑,「我也是宮五小姐的客人。」


    宮五扯了扯嘴角:「費先生當然是客人了。」


    舞台上又有人在唱歌,周圍的氣氛被帶動起來,有點吵。


    公爵大人若有似無的說了句:「那就好。」


    宮五聽的不太真切,她猶豫了一下,又磨蹭了迴來,「費先生上周好像說迴國了,您迴國的頻率還挺快哈。」


    公爵大人沒有說話,隻是頓了頓之後,才開口:「大寶是個好女孩,我不捨得看到她傷心。排除燕叔幹涉的話,宮五小姐願意重新接受她的友情嗎?」


    宮五的表情有點不自在,她低著頭,腳上穿著白色的平底皮鞋,因為此時的不自在,開始左腳踩右腳,「燕大寶當然很好了,我也很喜歡她啊,但是我不能因為喜歡她就讓自己倒大黴。我膽子小,也沒想怎麽著,你們家都是有本事的人,我覺得跟你們家人做朋友,我很有壓力,所以還是算了,就當普通同學就好。」


    公爵大人安靜的看著她,「也就是說,你拒絕再和大寶像以前那樣要好,是嗎?不管她有多傷心多在意,你都不會重新接受她了,是嗎?」


    宮五伸手抹了下額頭的汗,「那個……也不是這個意思……」


    「那就好。」他又說了這三個字,似乎他想要的結果總算能從她口中說出來一般。


    宮五的腳又開始踩了,「我想出去透口氣,費先生您自便。」說完,她謹慎的看了眼周圍,轉身匆匆忙忙的擠了出去。


    擠出人多的地方後,她重重的鬆了口氣,跑去吧檯的位置,讓人家倒了一大杯水,咕嚕咕嚕喝了下去,把杯子往吧檯上一放,給自己壯膽,「誰怕誰啊?多大的事啊?不就是覬覦了一陣手指頭嗎?老娘現在還不稀罕看了呢,哼!」


    「你覬覦誰手指頭啊?」身後有人問。


    宮五迴頭就看到宮四站在她後麵,「四哥!」


    宮四笑著在她旁邊坐下,伸手給她塞了個紅包:「四哥給小五的紅包,想要什麽禮物自己就去買。」


    宮五笑的跟隻得意的小螺號:「還是我四哥最了解我!」


    她最喜歡錢,大家千萬別買什麽禮物,直接給錢,嗷嗷貼心。


    她後悔沒把自己的包給背來,手裏都抓了四個紅包了,都沒地方放。


    舞台那邊還在熱鬧著,兩人就坐吧檯聽,宮四笑著說:「你是壽星,竟然跑到這裏來坐,不應該過去大力捧場。」


    宮五嘆了口氣,心裏苦,說不出啊。


    「媽來了你看到沒有啊?」


    宮四的表情有點黯淡,「看到了,不過她似乎不大願意見我。」頓了頓,又說:「也可能是她比較忙,沒時間見吧。」


    這話算是開解自己的話。


    要說感情,肯定沒多少感情,但是那好歹是自己生母,宮四就想問候一句,結果嶽美姣根本不給他這個機會。


    她很忙,身邊總是圍著一群示好的男人,跟其他那些年輕又幼稚的女孩比,嶽美姣儼然是個女神,她成熟、性感,美的張揚又肆意,她一生中最溫柔的時刻,就是宮五年幼的那幾年,待她逐漸長大了,嶽美姣也逐漸恢復了曾經的火一般熱烈。


    宮五看著他有些落寞的神情,伸手在他肩膀上拍了拍,「四哥,你要習慣,我跟我媽在一塊生活了十八年,我是在虐待中長大的你懂嗎?我從七歲開始,我媽就把我一個人扔在家裏,她自己出去見客戶,還經常去酒吧,你以為我是沉浸在母愛中的啊?」


    她重新坐迴去,手指一下一下敲著桌麵,嘴裏說:「我媽那個人啊,她心裏就算是想我想的要死,也絕對不會跟我說的。就算我每次主動迴家,她也沒好臉色,不知道的人肯定覺得她又討厭又沒有母愛,可是我知道她想我啊,每迴看到我都很高興來著。」


    她歪頭看著宮四,給他指點迷津,「四哥我跟你說,你要是想跟我媽說句話,你得有一個本事。」


    宮四好奇的看著她:「什麽本事?」


    宮五伸手在自己的臉蛋上戳了一下,說:「厚臉皮。」


    宮四:「……」


    宮五笑嘻嘻的坐起來,說:「你這點就不如步生做的好。」


    這句話說的沒頭沒尾,宮四有幾分茫然,「啊?步生?」


    宮五沒再繞著這個話題繼續,而是說:「四哥你怎麽跑我這了?不應該跟著大哥他們一起嗎?」


    男人們聚在一起的,要麽是聊女人,要麽是聊生意,宮家的子弟肯定都在想方設法拉攏步生,所以步生到哪都被人圍著。


    相比之下,原本更應該眾星捧月的公爵大人因為不為人所知,反倒悠閑自得了。


    宮四掃了眼人群,突然推推宮五:「小五,步生帶過來的那人是誰啊?」


    宮五順著他的手指方向看去,宮四關注到的人竟然是公爵大人,她趕緊傾斜著身體靠向宮四:「不管他是誰,四哥你就記著,離遠點!他是我同學燕大寶的哥哥,燕大寶是個好小孩,但是她爸你知道是誰嗎?」


    宮四問:「誰啊?」


    宮五皺著眉頭,說:「你手指還疼不?還有前兩天有人去宮家砸場子聽說了吧?就是這個人的妹妹,我那個同學叫燕大寶,她爸叫燕迴……」


    最後這五個字,她壓低了聲音說的,宮四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啊!」


    兄妹倆一致約定,能離那家人多遠就離那家人多遠,太恐怖了。


    作為直接受害人的宮五和宮四,已經完全沉浸在一個不小心就會被剁手砍腳的恐怖中,宮四抬起自己的手指看了看,還包著呢,這才多長時間?醫生說沒個一年半載,還是別亂用那根手指了。


    兄妹倆對視一眼,一起伸手端起杯子,同時喝了一大口水,然後坐著發呆。


    正難得安靜著,冷不丁就看到燕大寶花蝴蝶一樣的朝著宮五跑過來:「小五!」


    宮五不由自主打了個激靈,她趕緊對宮四說:「四哥,這就是燕大寶……你趕緊走!」


    燕迴剪過宮四一次手指,誰知道那神經病會不會突然又發作,專逮一隻羊拔毛啊!


    宮四放下杯子,緊張的掃了燕大寶一眼,頭也不迴的走了,走了……


    燕大寶的表情呆呆的,那個人好沒禮貌啊,竟然一句話都不說,就這樣走了?她剛剛聽人說那是小五的哥哥,她還特地過來打招唿呢。


    「小五……」燕大寶的眼神……真是太惹人憐了。


    宮五伸手撫額,一時難以抵抗,她清了清嗓子:「燕大寶啊,你沒跟李二少在一塊啊?」


    「我在找你呀!」燕大寶喜滋滋的往凳子上爬,「小五你今天晚上是壽星呢。我過生日的時候,我也邀請你。」


    宮五的臉色當即就變了,她不能去吧?她要是去了,燕大寶的爸爸是不是連話都不讓說,直接就把她給弄死了?


    燕大寶坐下以後,對酒吧裏的人說:「明帥哥,給我一點喝的。」


    然後,宮五竟然發現那調酒師熟練又幹脆的從下麵一個冷藏箱裏,拿出一瓶酸奶,放到了燕大寶麵前,還主動幫她插上了吸管。


    宮五震驚,她磕磕巴巴的問:「帥哥,你這不是酒吧嗎?怎麽還賣酸奶啊?」


    這畫風不對啊!


    燕大寶一邊吸著酸奶,一邊咯咯咯的笑出來:「我以前老過來,我爸不讓我喝酒,就讓人給我準備酸奶,小五你要喝嗎?」


    宮五繼續震驚:「你爸……好神通!」


    燕大寶左右晃著身體,說:「才不神通呢,這裏是我爸開的,換到別的地方,才沒人理我!」


    宮五張口結舌:「……」


    步生是不是把她成人禮的生日宴定在龍潭虎穴裏頭了?


    正全身哆嗦的時候,大廳的燈光逐漸轉換成正常的顏色,音樂聲也逐漸輕緩起來,司儀重新出現在舞台上進行長篇大論。


    宮五內心的震驚還沒完全平緩,就聽到舞台那邊的司儀在叫她的名字:「……有請我們今天的壽星宮悟小姐,大家歡迎!」


    宮五重重咽了下口水,她木然的滑下凳子,對燕大寶僵硬的扯開嘴笑的幹巴巴的:「燕大寶,我先過去了呀,你慢慢喝哈。」


    「我要跟你一塊去!」燕大寶跟著滑下來,然後她討好的挽著宮五的胳膊,朝著那邊拽著去。


    宮五的頭皮又開始發麻,小腿又開始哆嗦了。


    「大寶。」


    燕大寶拽著宮五走到一半,突然被人叫住,公爵大人笑眯眯的站在一側,「過來,宮五小姐很忙。」


    燕大寶撅嘴:「我跟小五是好朋友啊!」


    公爵大人依舊笑眯眯的說:「我知道,但是今天是宮五小姐的生日宴,還有很多客人像我們一樣,不可以一個人獨占,是不是?」


    燕大寶看看公爵大人,又看看宮五,隻好鬆開手,「小五,你忙吧。」


    宮五偷偷摸摸瞄了公爵大人一眼,他正笑意盈盈的伸手摸摸燕大寶的腦袋,誇她:「我們大寶真懂事。」


    燕大寶眯起大眼,乖乖的站在公爵大人的身邊,表情像隻午後陽光下慵懶的小貓一般,享受哥哥的誇獎。


    這對兄妹倆站在一起,那是真正養眼,不知情的人看到絕對會被傾倒一片,可他們倆在宮五眼裏,那就是兩顆不定時炸彈,誰靠近誰似得快,還是那種被炸的粉身碎骨的下場。


    她頭也不迴的趕緊朝著舞台跑去,按照司儀的話說,這是今天晚上的*部分,全場人員為宮五的慶生。


    宮五別的不知道,就知道這下可以分蛋糕吃了。


    從燕大寶兄妹倆的身邊逃離,她的心情一下就放鬆,注意力也被蛋糕吸引過去。


    「各位來賓,各位親朋,今天我們有幸為了同一個目的相聚在此,送上我們衷心的祝願。下麵有請我們今天的壽星,宮悟小姐!」司儀盡心盡職,把宮五請上去之後說了一堆好話,又挨個問哪個是爸爸哪個是媽媽,總之就是好聽話。


    隻不過,盡職的司儀不知道自己的某些話刺激了步生的神經。


    從宮五指出誰是爸爸誰是媽媽的時候,他的臉色就一直不佳,司儀安排宮傳世和嶽美姣站在一起,他們站在一塊,那種感覺就是土豪和美人,外型上很不搭。


    宮傳世緊繃著臉,顯然不太適應這樣被人擺弄的場合,不過為了配合才勉強站著,他的身份就是小壽星的父親。


    離了婚的人,雖然離婚之後身邊也陸續有其他女人,但是為了避免麻煩,他一直沒有再婚,年紀大了之後心思也就淡了,直到如今還是一個人。


    嶽美姣站在他身邊一樣的淡定從容,笑容也是恰到好處,模特時期的很多訓練效果影響到至今,最起碼心裏素質還是很強的,哪怕她心裏厭惡宮傳世幾萬遍,臉上也不會表現出來。


    宮傳世有點尷尬,不過還是站著,就算是做給步生看,他也得站到底,如今他能利用的,也就是小五父親的身份。


    對於司儀來說,過程很熱鬧互動很強烈,可對於宮傳世和嶽美姣來說,過程並不舒服,嶽美姣是純粹為了宮五,而宮傳世是為了步生的錢。


    在集體唱了生日快樂歌之後,宮五終於等到了切蛋糕的環節。


    宮傳世和嶽美姣陪在宮五身邊,三人一起握著一把長長的蛋糕刀,從上往下切下一刀,算是儀式結束。


    有人專門切蛋糕分發,嶽美姣站在宮五身邊,伸手幫她理了理頭髮,「今天開始,我女兒長大了,是成年人了,以後不管是說話還是做事,都要有成年人的樣子了,不能再像以前那樣衝動了,知道嗎?」


    宮傳世站在旁邊說了句:「你媽的話要認真聽,不管什麽時候做事要經大腦,別自己擅自做主,凡事要跟家裏多商量。」


    宮五點頭:「知道了。」


    步生以未婚夫的身份站在下方,他的視線落在那看似一家三口身上,重重的吐出一口氣,伸手鬆了鬆領帶,他掃了周圍的人一眼,發現沒人關注到他,變慢慢退了出去。


    大家都在分吃蛋糕,宮五也領了一塊,拿著叉子開吃。


    宮傳世對這個沒興趣,隻是看了嶽美姣一眼,說:「小五有時候做事衝動,你也多說說她,孩子在你手裏被管教的不成樣子……」


    話還沒說完,嶽美姣眼神都沒給一個,轉身離開。


    宮傳世咬牙站在原地:「不成體統!」


    嶽美姣從人群中走出去,有個穿著服務員衣裳的人跑到她身邊,在耳邊說了句:「嶽小姐,休閑廳有人找,請您過去。」


    嶽美姣問:「在哪?」


    「我帶您過去。」服務員領著她到了後麵一個包廂門口,「就是這裏。」


    服務員離開,嶽美姣伸手敲門:「你好!」


    包廂的門被人打開,步生伸手把她拽了進去,撞上門,把人困在門後麵,「美姣別怕,是我。」


    嶽美姣出口的尖叫硬生生咽了下去,她瞪著眼:「你有什麽事?」


    步生沒說話,而是低頭吻在她的肩膀上,他雙臂緊緊摟著她在懷裏,嘴裏說:「你跟宮傳世不是夫妻了,為什麽他還能跟你站在一起?這不公平……」


    嶽美姣的表情有些不耐,「說正事。」她伸手想要扯開他的手臂,卻拉不動,她有些動怒:「步生!」


    「你讓我抱一會,不然我怕自己又控製不住情緒。」步生頓了頓,才說:「晚宴結束後,會有別的事發生。」他猶豫了一下,才說:「是有關女人的事,但是我保證那不是真的,美姣,別人信不信我不在意,我跟小五說過,但是我希望你相信我,我答應了你,就不會再碰別的女人。」


    嶽美姣閉了閉,「我聽到了,你鬆手。」


    「答應我別生氣。」步生不鬆手,非要她一個口頭應承。


    嶽美姣無奈的點頭:「好,我答應。現在可以鬆手了!」


    步生還是沒鬆手,他開口:「我看到你和宮傳世站在一起,我很嫉妒,他們眼中你們才是一對,可明明你們已經離婚很多年了。我希望那個人是我……」


    嶽美姣伸手按在太陽穴上:「步生,如果你再這樣,我以後都不會見你。」


    「明知道我最怕你不見我,你還這樣威脅我……」步生應著,騰出一手,扣著她的後腦勺,低頭對著她的嘴堵了過去。


    偌大的包廂裏,口舌相交的聲音變顯得有些大,嶽美姣扭動著雙手,頻臨爆發的邊緣,就在她即將的前一秒,步生終於鬆了手,嶽美姣抬手打了她一巴掌,巴掌聲十分響亮。


    她氣喘籲籲,表情帶著憤怒,「步生!」


    步生被打了一巴掌,他伸手拭擦了下嘴角,笑了下,「好了,不惹你生氣,平復一下出去,別讓人看出來。」他看著她略顯紅腫的唇,手指快速的擦了下,問:「要不要抹點口紅遮一下?」


    「你有病!」嶽美姣氣急敗壞的罵了一句,伸手拉開門,氣勢洶洶的走了出去,找洗手間補妝。


    等她走後,步生在包廂內站了一會,才抬腳走了出去。


    宴會在繼續,宮五出了一陣風頭後,又跑去跟段瀟和羅小景一起,安琥珀不認識別人,膽子又笑,隻能跟藍纓在一起,段瀟和羅小景就跟著這兩個美人嘻嘻哈哈的說話,宮五過去,這邊就更熱鬧了。


    被冷落的燕大寶好傷心啊,她找了一圈,找到正在被兩個人圍著的公爵大人,在旁邊沉默的站著,公爵大人跟交談的兩人說了抱歉,帶著她走到一邊:「大寶怎麽了?還是不高興嗎?」


    拉著公爵大人的手,可憐巴巴的說:「哥哥,我是不是特別讓人討厭?你看他們一起玩,就是不帶我。」


    公爵大人笑了笑:「不是。」


    燕大寶看了看公爵大人,又說:「哥哥也一個人,大寶陪著哥哥。」


    李司空不知從哪晃悠了出來,還故意撞了公爵大人一下,「喲,你們兄妹倆怎麽就傻站著?寶啊,沒想到你也有被人冷落的時候?」


    舞台兩邊的音樂重新恢復了柔和的曲調,其樂融融的來賓各自交談起來,讓人無比的愜意。


    公爵大人看了李司空一眼,就一眼就移開了,他的目光看向舞台兩邊,慢悠悠的問:「大寶想要高興一下嗎?」


    燕大寶抬頭看他:「小五又顧不上我。」


    公爵大人笑了笑,拉著燕大寶的手,朝著樂隊走過去。


    宮五正跟段瀟和羅小景吹牛,安琥珀和藍纓在旁邊聽著,偶爾插話,結果聽到舞台那邊突然有人拿了麥在說話,說話的聲音活潑又青春,帶著滿滿的朝氣:「……今天是我的好朋友小五的生日,我隻準備了一個紅包,沒有禮物,所以我想在這裏表演一個節目,讓小五高興一下,希望我和小五的友情能天長地久。」


    宮五冷不丁聽到自己的名字,她扭頭朝那邊看去,就看到燕大寶手裏拿著麥在說話,她有點傻眼:「燕大寶?」


    她一上去說話,周圍就有人慢慢圍攏過去,燕大寶說完,對著下麵的人鞠了下躬,然後走到一邊把麥還給司儀,又從古典樂隊那邊的一個小提琴手裏接過小提琴重新迴到台上,再次鞠躬,就跟開演奏會時的架勢一樣。


    她在舞台中央站定,然後把小提琴架在脖子位置,擺好姿勢,拉動琴弦。


    宮五覺得很神奇,她從來不知道燕大寶還會拉小提琴,看她的姿勢一看就是很熟練,她的身體隨著拉動的琴弦輕輕擺動,動聽的音樂就就傳來出來。


    宮五半張著嘴,段瀟和羅小景也不由自主停下了正在說的話,都扭著脖子看過去,燕大寶一個人站在舞台中央,落落大方自信張揚的拉著她的小提琴,幾乎所有人都被她的琴聲吸引。


    宮五沒學過任何特長,或者說她對任何特長都不感興趣,嶽美姣曾經送她去學過舞蹈,結果她一點興趣都沒有,自己跑老師那把錢要迴來了,為此還挨了一頓打,不過之後嶽美姣就沒再送過她去興趣班。


    如今看到燕大寶這樣,宮五突然就後悔了,她以前就不應該為了省那麽點錢不學特長,現在看到燕大寶這樣羨慕了吧?


    她重重的咽了下口水,抬腳朝著那邊走過去。


    她是不知道燕大寶拉的什麽樂曲,但是她覺得好聽,跟她以前在別的地方或者電視上聽的一樣好聽。


    樂曲到了*部分,燕大寶額頭和鼻尖都冒了汗珠,宮五呆呆的站著,傻傻的看著,耳朵裏都是小提琴激昂的樂曲聲。


    情緒從平緩到上升過度,再到激昂,又轉到平復,再到最終的尾聲,隨著最後一個音符落下,周圍在短暫的靜默後,爆發出熱烈的掌聲,聽眾的熱情絲毫不遜色於之前跟那邀請來的明星出場動靜。


    燕大寶演奏結束,放下小提琴,彎腰對著大眾鞠躬致謝,走到旁邊把小提琴還給等在小提琴手,跟人家道謝,又重新接過麥,迴到台中央,再次開口:「剛剛的演奏是我送給我的好朋友小五的。下麵是我哥哥送給小五的道歉禮物,我哥哥說他犯了一個很嚴重的錯誤,小五還不計前嫌的願意原諒他,為此我哥哥很感謝,所以他要送給小五一個禮物。」


    她踮起腳尖往一個角落看,眾人隨著她的視線方向轉身看去,這才發現大廳的一角被人搬了一台黑色的鋼琴,一個年輕的男子正坐在鋼琴麵前,他抬頭對著舞台的方向看了一眼,燕大寶立刻說:「那就是我哥哥,下麵是她送給我的好朋友小五的禮物!」


    她把麥還給司儀,然後跑到宮五身邊,從後麵推著她,一邊推還一邊說:「小五,快走快走,我們去占個好位置,我哥哥彈琴很好聽的,很多人想聽都聽不到,能聽到他彈琴的人屈指可數,快走快走!」


    在燕大寶的努力下,她把宮五推到了距離公爵大人最近的觀賞區,段瀟和羅小景他們再過來的時候,都被其他圍攏過來的人擠到了後麵。


    宮五站在沒多遠的地方,從小不愛學習不愛看書的好處就是視力一直很好,她站的距離,能看清公爵大人手指指節。


    鋼琴聲輕快的傳來,宮五就覺得很好聽,至於彈的什麽樂曲,她一點都不知道,她的眼睛就盯著黑白琴鍵上靈活跳動的雙手,心肝兒噗通噗通跳個不停。


    她就說嘛,手指長的人就適合彈鋼琴,多好聽。


    黑色的鋼琴,光亮的照得見人影,宮五無意識的啃著手指,一雙漂亮的桃花眼呈現出幾分癡呆的模式,正直勾勾的盯著那個彈鋼琴的人。


    段瀟好容易擠過來,嘴裏還低聲嘀咕了一句:「這些有錢人是不是天天什麽事都沒做,就專門整這些啊……」一句話說完了都沒得到身邊這人的迴應,段瀟歪頭一看,發現她眼都直了。


    段瀟目瞪口呆,他就說小五什麽時候這麽安靜嘛,原來是中了美男計,趕緊伸手在宮五麵前晃了晃,「五啊,你忘了你是有未婚夫的人啦?人家彈的再好跟你沒關係,迴神啦!」


    宮五的眼前原本正盯著看呢,結果被段瀟的手晃的眨了眨,她急忙問:「幹……幹嘛?」


    段瀟一臉恨鐵不成鋼的說:「迴魂啦!」


    宮五「啊」了一聲,她伸手,不自在的抓抓臉抓抓頭,吸了吸鼻子:「什麽迴魂?人家這是欣賞音樂,你這個俗人!」


    段瀟哼哼冷笑:「是,我俗人,我還不知道你?你是欣賞音樂嗎?你是欣賞人家製造音樂的手!」


    宮五撇嘴不吭聲,眼珠子還往人家身上盪,段瀟懶的搭理她,也站在旁邊看過去。


    這人跟人就不能比,同樣是兩隻眼睛一隻鼻子一張嘴,人家長的那就是帥哥,換到他們這些人身上那就是*絲,這是要逼死普通人的節奏啊。


    看看那彈鋼琴的男人,就算是坐在哪裏,也能讓人一眼覺得他不同常人,長手長腳的,首先人家那身材就占盡了優勢。


    好看的男人吸引好色的女人啊,看看宮小五,眼睛又開始發直了,像話嗎?還拿他們這些好哥們當人嗎?他們也是男的,怎麽就沒見她對他跟小景犯花癡?


    恨鐵不成鋼啊!


    段瀟對後麵沒擠進來的羅小景攤攤手,小五沒救了。


    燕大寶在旁邊喜滋滋的站著,往宮五耳朵邊靠:「小五,我哥是不是很帥啊?」


    宮五沒說話,就呆呆看著。


    燕大寶瞅了她一眼,皺了皺眉頭,湊到她耳朵邊壓低聲音喊:「小五!」


    宮五耳朵發熱,有點癢,她用手摸了摸,繼續直著眼看。


    段瀟想找塊豆腐撞死,太丟人了。他好想假裝不認識她呀!


    一曲彈完,餘音繚繞,公爵大人已經站了起來,他臉上帶著笑,坦然的接受聽眾送上的掌聲。


    宮五一臉的糾結,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


    燕大寶帶頭鼓掌,迴頭一看宮五站著沒動,她趕緊伸出手,拉著宮五的手強迫她拍了兩下,「小五,鼓掌!」


    宮五隻好跟著大家一起鼓掌,其實她也沒聽到什麽,光顧著看人和手了。


    公爵大人人高腿長,慢悠悠的幾步就走了過來,他對宮五笑了笑,「獻醜了。」


    宮五硬著頭皮,幹巴巴的誇獎:「好聽,真的。」又掉頭對燕大寶說:「燕大寶,你拉的小提琴也好聽。」然後對她晃了晃大拇指,「真棒。」


    燕大寶這孩子怎麽說呢,宮五誇了她一句,她之前的委屈啊什麽的,一下子就跑光了,顛著腿圍著宮五打轉:「真的?小五你真的覺得好聽啊?那我以後也拉給你聽好不好?其實我也會彈鋼琴,但是我彈的不如哥哥好。」


    宮五表示深深的憂傷,這兄妹倆是要逼死人的節奏啊。


    正說著話呢,冷不丁燕大寶的手機突然響了,她穿著禮服,所以沒戴手機,響的是她手腕上帶著的手錶,她抬起手腕,放到耳邊:「媽咪!」


    對方不知說了什麽,燕大寶的臉上逐漸出現了笑容,「好!哥哥也在啊!……馬上就出去!」


    燕大寶把手放下了,又按了個按鍵,嘴裏說:「小五,我媽咪來接我和哥哥,她在門外呢。」


    宮五臉上本就虛假的笑突然就僵了,她生硬的說:「哦,好喲,那你們路上小心點。」說著,她後退一步,招財貓似得對擺擺手:「拜拜!」


    燕大寶的小臉當時就垮了,她睜著無辜的大眼睛,說:「小五,我媽咪還說想要見見你呢。」


    「啊!」宮五驚恐:「你媽咪要見我?那個……有什麽事啊?」


    燕大寶趕緊說:「媽咪說你是我長這麽大以來,交的第一個朋友,她很高興我交到朋友啦!所以才要見見你,小五,你能不能去見見我媽咪啊?我媽咪人很好的。」


    宮五使勁咽了下唾液,「還是不用了吧?我,我我……」


    公爵大人突然開口:「我母親是個很通情達理的人,我覺得你一定會喜歡她。」


    「啊!」宮五的表情僵硬到了極致,都不會笑了,是這樣嗎?


    她現在對燕大寶的家人隻有一個印象:恐怖。


    能跟燕大寶她爸結婚的女人,那肯定更加恐怖,畢竟一般人誰有本事駕馭那樣一個神經病男人啊?


    燕大寶上前一步,拉著她的胳膊,撇著嘴,可憐巴巴的看著她:「小五……」


    宮五使勁清了清嗓子,她最受不了燕大寶可憐巴巴的眼神,特別是現場版的,長長的嘆了口氣,對段瀟和羅小景說:「你們倆就別出去了,我送燕大寶和費先生離開就迴來。」


    段瀟和羅小景勾肩搭背,「去吧,等你啊,對了,晚上擼串去吧!」


    宮五跟他們說話的時候表情都是眉飛色舞的,豪氣的點頭:「嗯,我很快就迴來,你們倆要等我哈!」


    掉頭看向燕大寶的時候,小表情又變的小心翼翼,「燕大寶,那走吧,我送你們出去。」


    燕大寶使勁抱著宮五的胳膊,宮五覺得自己的手腳都快不聽使喚了,僵硬發直。


    皇朝的大門口,彩色的霓虹下站著一個身形窈窕的女人,穿著簡單的家居服,手裏正甩著什麽東西,在燈光看不分明五官。周圍隻有她一個人,在這樣金碧輝煌空蕩蕩的環境下,顯得十分的不協調。


    「媽咪!」燕大寶使勁揮了揮手,她拉著宮五跑過去,抬著下巴,臉上帶著些許驕傲的神情,大眼睛忽閃忽閃的:「媽咪,這就是小五。小五,這是我媽咪!」


    展小憐有一雙和燕大寶很像的眼睛,毛茸茸水汪汪的,睫毛又長又密,最關鍵的是,長著一張娃娃臉,讓人不容易分辨出年齡。


    她留著長發,披散在身後,倒是多出了幾分和她的年齡不相符的青春氣息,穿著白色的家居服,手裏還抓著一個紮了小辮穿著紅色背帶褲的小姑娘玩偶,正慢悠悠的甩著,她笑眯眯的看著宮五:「小五你好,我是大寶的媽媽,我姓展,展小憐。」


    說完她把手裏的小姑娘玩偶,一下子塞到宮五的手裏,笑眯眯的說:「送給大寶好朋友的生日禮物。不要嫌棄!」


    「謝謝展阿姨!」宮五沒敢抬眼,趕緊站直身體,態度恭恭敬敬。


    她知道,麵前的女人就是當年燕迴自導自演假死事件想把她騙迴來,從而引發了周邊三省暗黑勢力發生暴亂的女主角。


    展小憐笑眯眯的說:「別叫展阿姨,叫老啦。小五,你覺得叫展小姐怎麽樣?」


    她的語氣很自來熟,宮五哢吧眼,哼唧道:「謝謝展小姐。」


    真是遇到頭一個當麵要求別把自己叫老的家長。


    宮五小心的把自己的胳膊從燕大寶的懷裏抽出來,「展小姐您是來接燕大寶和費先生的吧?那我就不打擾您了,展小姐再見。」


    她說完這話,就想下意識的想往後退一步,不妨一腳踩到了什麽,她趕緊迴頭,這才發現自己這一腳剛好踩在慢悠悠走過來的公爵大人腳上,直接在他黑色的皮鞋上踩了一個鞋跟印。


    宮五瞪大眼,趕緊說:「對不起對不起,費先生真是對不起,我是不小心的。」


    公爵大人笑了笑,「沒關心,宮五小姐不必緊張。」他輕輕抬眸,看了她一眼,移開視線,看向燕大寶,說:「大寶,我給你帶了樣東西,你願意陪我去取嗎?我把它忘在了二樓的包廂。」


    燕大寶迴頭看看自己老媽,又看看宮五,趕緊說了句:「小五,我很快就迴來呀!」


    趕緊拉著公爵大人的胳膊又返迴去,留下宮五發傻,她緊張的咽了咽口水:「那個展小姐……」


    「呀,」展小憐的聲音帶了幾分笑意:「剛剛沒看清,這迴再看,小五真是個漂亮的姑娘,難怪大寶說喜歡,大寶從小到大,最新喜歡漂亮的人或者是小動物,投緣的卻不多。」


    宮五尷尬的笑,「謝謝展小姐誇獎。」


    「燕迴嚇到你了是不是?大寶的爸爸叫燕迴,」她的聲音帶著笑,「我就知道是這樣的,可憐的孩子,燕迴真不是東西。」


    她的話讓宮五詫異的抬頭,因為離的近,借著燈光看清了她的麵容,並不是什麽絕色佳人,但是氣質卻是獨一無二的,宮五總覺得眼前的這個女人,一定是個非常聰明的人。


    展小憐給她的感覺就是睿智又大氣,不同於一般美貌女人的嬌媚和妖艷,宮五琢磨著她在家裏的時候肯定很賢惠。


    宮五咽了咽口水,訕訕的說:「我沒想到燕大寶的媽媽長這樣的……」


    她以為燕大寶爸爸那種騷包型的男人,應該也喜歡妖艷型的女人才對,最起碼是像嶽美姣那種類型的。


    「讓你失望了,我不是絕世美人。」展小憐笑了,她笑起來的樣子跟燕大寶特別像,都是從心底裏湧現出的笑意,大眼睛彎彎的,像倒掛的月牙兒,讓人看了莫名覺得親近。


    宮五趕緊擺手:「不是的,雖然不是絕世美人,但是比美人舒服多了。燕大寶跟您長的真像,可是又覺得她像她爸爸。」


    「那我當小五誇獎我了。小五小五,大寶一直在我耳邊念叨,說小五這樣小五那樣,我還在想這個孩子是什麽樣的,今天看到了,和我想的一樣,聰明又識時務,拿得起放得下。」她笑著說:「不聲不響,卻有自己的決斷,我喜歡聰明的孩子。」


    她看了看皇朝貼牆位置擺放的椅子,說:「陪我坐坐好嗎?」


    宮五還懷有戒心,不過她得承認燕大寶的媽媽和她想像的完全不同,「展小姐您坐。」


    宮五看她先坐下了,才跟著坐下。


    「首先我要道歉,燕迴一定給你造成了很大的困擾。」展小憐坐下以後開口:「我能理解他的言行但是並不贊同。大寶出生的晚,算是他的老來女,所以他疼的厲害,幾乎是他抱大的,出於一個過份愛孩子的嫉妒心,他拒絕所有想要靠近大寶的人,不管男女,如果男性他會更生氣,」她笑著說:「他覺得別人會分走大寶的關注度,是一個超級喜歡吃醋的父親。」


    宮五坐著,不敢置評,隻是安靜的聽著。


    「小五,你是一個會讓人不由自主喜歡的孩子,我相信大寶是非常想和你做朋友,她這周迴家以後哭的很傷心,我問了才知道發生了麽事。這不能怪你,是我的錯,」展小憐攤了攤手,一臉無奈:「我沒管好自己的男人,讓他欺負一個孩子,所以大寶的傷心是她應該承受的,誰讓她有那樣一個神經病爸爸?」


    宮五目瞪口呆,傻傻的看著她。


    展小憐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好孩子,你什麽都不用說,我能看得懂你眼裏表達的意思,這件事我會給你一個圓滿的答覆,我不想大寶明明可以有一個美好的大學生活,卻讓她那個父愛泛濫的爸爸搞砸了。家裏已經有一個神經病了,我不希望我好好的女兒變成另一個神經病!」


    說完這話,展小憐突然扭頭,咬著牙關,對身後的門柱子開口:「燕迴!」


    **


    小劇場:心滿意足篇:我在馬路邊撿到一毛錢(清雲淡玖專屬)


    某日,小宮五的兜兜不知什麽時候破了針腳,有個洞,她塞在兜兜裏的一毛錢硬幣掉了。


    到處找都沒找著,小宮五吃不下睡不著,這是要破產的節奏啊!


    幾日後,同小區的小傻九在馬路邊玩的時候撿到一毛錢,想要交給警察叔叔。


    「等等!」小宮五沖了出來,「你在哪裏撿的?」


    小傻九指指路邊,「我在這裏撿的。」


    「我掉的!」小宮五義正言辭,「你撿了就應該還給我。」


    「可是,我怎麽知道這是你掉的?你有什麽證據?」小傻九覺得自己可聰明了。


    小宮五說:「我當然有證據。我沒看到你手裏的一毛錢是什麽樣子,是不是?」


    小傻九點頭:「嗯,不讓你看!」


    小宮五說:「我的一毛錢一麵是菊花圖,一麵是國徽,還有字,上麵寫著『yijiao』,你看看對不對!」


    小傻九趕緊轉身,背對小宮五,偷偷把一毛錢拿出來看了下,傻眼,真是小宮五的啊!


    小宮五伸手:「拿來吧,就是我的一毛錢。你把錢還給我,我還會送給你一樣東西。」


    小傻九一聽還有禮物,可高興了,趕緊把一毛錢給了小宮五,然後她眼巴巴的看著小宮五,問:「你要送我的東西呢。」


    小宮五把一毛錢收好,上前一步,兩手扶著小傻九的肩膀,看著她說:「看著我的眼睛。」


    小傻九認真的看著她的眼睛。


    小宮五說:「謝謝!」


    然後鬆開手,心滿意足的走了。


    小傻九眼淚汪汪。


    後來小傻九才知道,其實所有的一毛錢都長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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