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世天下,人人自危。


    如今的顏國,平靜得有些可怕。


    過去的數十年內,連連戰亂,從來沒有如今這般的平靜。


    周邊列國已經停止了對顏國的攻伐,大家都好像開始休養生息,決定過上太平的日子了。


    然而,在各國兵家、政客的眼裏,這種平靜無疑是極為可怕的。


    他們都覺得,這平靜的背後,必然隱藏著一個極大的陰謀。


    眨眼之間,顏國已經入了冬。


    楊九天上一次和刁振東談生意,已經是一個多月以前的事情了。


    眼下是帝曆三十八年的最後一個月,十二月,再過幾日,就是帝曆三十九年了,這一年,是一個可怕的年份,對於很多人來說,他們都希望這一年來得慢一些。


    然而,時光飛逝,沒有人能拖得住時間的步伐。


    隻是該來的,始終還是會來的。


    對於那些了解這種平靜的背後,所隱藏著的重重危機的人來說,這種平靜,無疑是極為痛苦的。


    他們都在擔心著魔神降世,也都在害怕刁振東手中操縱著的銀玉種魔。


    但很奇怪,這一個多月以來,再也沒有人見過銀玉種魔,也沒有人再聽到過刁振東這個人的名字。


    仿佛,過往的那一切,都隻是存在於人們的幻想和夢魘當中,根本就是虛無縹緲,全無實際。


    冬日的風很冷,寒風凜冽,吹來了冰冷冷的空氣,也吹來了朵朵潔白的雪花。


    顏國的雪景很美,當漫天白雪隨風飄落的時候,地麵之上很快就會積澱出厚重的雪被。


    雪很大,風很疾。


    大地被白雪覆蓋,整個世界都變得雪白透亮。


    這時候,夜如白晝,白晝如夜,根本很難分辨得出,到底何時入夜,何時天明。


    顏國邊境,青玉湖的湖麵已經結了冰,有些調皮的孩子,在湖岸上用石頭砸開冰麵,希望可以看到有魚兒遊過來,他們好趁機捕捉。


    然而無論他們如何賣力,最後總是落得一空。


    大家都開始失望了,突然,耳邊響起一個女人溫柔以極,好聽的聲音。


    “青玉湖清澈見底,正所謂水至清則無魚,大家都別忙活了。”


    孩子們轉眼一看,那是一個身穿粉紅色棉襖的年輕少女,她步伐輕緩地走到那些孩子們的麵前,雙眼帶著對孩子們真切的喜愛。


    孩子們無法看到她的臉,甚至連她的頭也看不到。


    因為,她的頭上戴著一頂粉紅色的棉帽,麵上還有一個粉紅色的口罩,幾乎完全遮擋住她的臉,眼下,除了那雙透著溫婉之氣,和絕對喜愛之色的大眼睛,略微可以令人識別出她的身份,再也沒有其他的什麽了。


    孩子們不認識這個女人,便又一個孩子滿目天真地問:


    “姐姐,為什麽水至清則無魚?”


    女人眼帶笑意,側目看著旁邊的年輕男人。


    這個男人很奇怪,分明是嚴冬,他的身上卻隻穿了一件破破爛爛的粗布麻衣。


    他的衣服很單薄,而且背上還背了一個很奇怪的包袱,包袱裏圓滾滾的,就好像是背了一個球一樣。


    女人看著這個男人的時候,眼睛裏的笑意變得很純真,絲毫沒有輕浮躁念。


    “主人,你說,為什麽水至清則無魚?”


    很顯然,這個男人就是楊九天,雖然他隻穿了一件薄薄的單衣,但他似乎並不感到冷,至少他的身體沒有發抖,而且站得很直,那張溫和秀氣的麵孔之上,帶著平靜之色,清澈無邪的眸子裏,也帶著一種可以寬恕這世間一切罪惡的純真。


    她衝著身邊的女人溫柔一笑,又轉眼看向那些孩子,柔聲說道:


    “其實這道理很簡單,如果水太清澈,就沒有了營養,沒有營養,魚就無法生存,自然無魚。”言盡於此,楊九天又徒生感慨,繼而說道:“其實,這就好像做人一樣,如果一個人太喜歡刨根問底,太在意得失,那麽這個人,就不會有太多的朋友了。”


    孩子們不懂楊九天說了些什麽,一個個摸著腦袋,若有所悟的樣子。


    突然,又是一個小男孩站出來,問道:


    “那麽,我想問一下,大哥哥,你是不是有很多很多的朋友呢?”


    楊九天聞言,麵上微微一笑,深蹲下來,雙手輕輕握住那孩子瘦弱的肩膀,心中一陣溫暖,道:


    “大哥哥已經是成年人了,在這個世界上已經活了這麽多年,自然有很多朋友了。戰國時期,如果一個人沒有朋友,那麽極有可能很快就會死了。”


    孩子們聞言,一個個暗暗點頭,麵麵相覷,似乎都想到了許多,頓時間滿目珍惜和感激,道:


    “謝謝大哥哥的指點,我們以後一定會更加團結的。”


    說完,那些孩子們轉身就跑出了楊九天的視線。


    楊九天看著他們遠去的背影,滿目的欣慰,心中暗暗感歎,這些孩子可都是顏國的未來啊!


    正當如此想著,身邊的那個女人突然開口,問道:


    “主人,你真的有很多朋友麽?”


    楊九天聞言,輕輕一笑,站起身來,沉思片刻,道:


    “妙玉,難道你覺得我在說謊麽?”


    妙玉搖了搖頭,道:


    “不是的,主人,你知道,我並不是這個意思,我隻是想說,朋友這兩個字的分量其實很重,並不是任何人都能夠稱得上朋友的。”


    “噢?”


    楊九天聞言,滿目驚訝,注視著妙玉的眼睛,道:


    “妙玉,那依你之見,怎樣的人才能擔得起朋友這個稱唿?”


    妙玉側目看向被大雪覆蓋的青峰山,道:


    “主人,你看,那座山是不是很高?”


    楊九天聞言,沉思片刻,點頭承認。


    妙玉繼續說道:“那座山很高,所以你可以稱唿它為高山,那一個人很矮,是否可以被成為高人?”


    楊九天聞言,又沉思道:


    “嗬嗬,妙玉,你現在說話越來越有深度了,請問這兩者之間有怎樣的聯係?”


    妙玉也嗬嗬笑著,道:


    “主人,其實是想太多了,這兩者之間並無聯係,我隻是在跟你開玩笑。”


    說著,妙玉又是“嘻嘻”一笑,右手不自主地抬起來,捂住自己的嘴巴。


    “真的隻是玩笑?”


    楊九天不信,他覺得妙玉從來都不是一個熱衷於開玩笑的人,便是一臉莊重,說道: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之所以會這樣說話,都是因為你在擔心一件事。”


    “噢?主人已經看出來了?”妙玉貌似驚訝地看著楊九天。


    楊九天側臉麵對著妙玉,“這根本無需猜測,現在顏國上下,人人都在擔驚受怕,人人都在害怕魔神的降臨,你的言辭亂了,想必是心思受到了幹擾。”


    妙玉聞言,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道:


    “主人說得很對,但又不太對。”


    “怎麽說?”


    楊九天一臉平靜地等著妙玉繼續說下去。


    可是妙玉沒有繼續往下說,而是抬起頭來,看向青玉湖的北山山腰。


    那裏的建築比從前更為宏偉,更為龐大,更為壯麗。


    那裏已經不再是不死城,而是以刁振東暗中策劃,花費刁天南所投下的重金建設而成的軍事學院。


    原本楊九天給刁振東設定的期限,如今已經到了,他們來到這裏,正是因為軍事學院即將入學,他們正是來此地報名的。


    楊九天跟隨著妙玉的目光望去,“原來是因為這個麽?”


    妙玉點點頭,道:“這隻是其中之一,其實我最為擔心的,隻有主人的天眼計劃,到底能不能順利完成。”


    楊九天聞言,自信而從容地笑著,雙手負於身後,緊緊攥著拳頭,道:


    “妙玉,這個你就不必操心了,一切盡在掌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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