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通!”


    丁琳無聲地倒了下去。


    此間,聚在周圍看熱鬧的民眾們,也是喜憂各半。


    有人歡喜有人憂。


    隻有守護在旁,丁家軍的護衛們,立刻上去攙扶。


    然而,尚未將丁琳帶離那片廢墟,就有一個二十一歲的年輕男子,從人群中大步走了出來。


    那年輕男子身上穿的,是用金邊鑲嵌,藍白色相間的高級綢緞錦衣,頭戴金鶴冠,手拿油畫扇。


    他的眉毛青如遠山,唇紅齒白,身材勻稱,是一個標準的英俊大男孩。


    而且,從他的打扮來看,就知道他絕非是一般的貴族公子。


    在他從人群中大步走出來,出現在眾人眼前的時候,就被所有人,用豔羨的目光包裹其中。


    “是...是盧公子來了!”


    有個人舌頭打結,看起來極為激動地大喊一聲。


    有些人不知道,眼前這個貴族公子,就是上將軍盧思定唯一的兒子,盧傲。


    但聽到大家的議論之聲,也對他肅然起敬。


    有知情者道:“久聞盧公子唯一鍾情的女人,就是丁琳,但是丁琳一直對他沒有好感,而且總是將他拒於千裏之外。他們已經有很多年,都沒有正麵交涉過了。沒想到在丁家遭遇這種大難的時候,盧公子還能出現,真是重情重義的好男兒啊。”


    ......


    各種議論,都是對盧傲的褒獎與讚賞。


    而盧傲雖然聽在耳內,麵上卻沒有露出絲毫得意之色。


    他隻是滿目急切地跑到丁琳的身前,一把將丁琳抱到自己的懷中,憂色喊道:


    “丁小姐!丁小姐?你沒事吧。”


    一邊抱著,一邊喊著,他還暗暗為丁琳的體內,灌注珍貴的元氣。


    沒有習武經曆的人,自然看不出任何端倪。


    但丁琳很快就蘇醒過來。


    她突然感受到一股純陽元氣灌入體內,身體一陣舒適。但也是這一刻,她才發現,這盧傲竟然也是意武三星層次的武者。


    暗暗感到有些不可思議。


    盧傲才二十一歲,而且在這王城內,從來都扮演著好好先生的身份。


    他的外表看起來,一直都是文雅、紳士的,絲毫也不像是一個武道修為,達到了意武三星層次的武道高手。


    暗暗想到,這實在有些不可思議。


    但人不可貌相,虎父無犬子。


    盧傲的父親是顏國第一武將,官拜上將軍,他是上將軍的兒子,自然也不會弱到哪裏去。


    便是悠悠啟開雙目,抬眼看著盧傲久未蒙麵,卻仍然英俊的臉。


    因為是被盧傲橫抱在懷中,所以隻能從盧傲的下巴處,往上看。


    尋常的男人,以這個角度來看,都不會顯得英俊。


    可是盧傲的臉型,跟他的身材一樣勻稱,無論任何視角,都顯得英俊極了。


    “很久沒見了,你變得大膽了!”


    丁琳和盧傲,也算得上是青梅竹馬。


    她並沒有被盧傲英俊的外表所迷倒。


    在她的眼中,仍然噙著瑩瑩的淚光。


    對盧傲說話的語氣,也仍然如往常一樣冰冷。


    盧傲可以理解丁琳此刻的心情,輕柔地將丁琳放迴地麵,輕輕地展開手中的油畫扇,又輕輕地搖動著,柔聲說道:


    “剛才也是一時情切,還請丁小姐不要見怪。”


    說到這裏,盧傲的語氣頓了頓。


    察言觀色,在丁琳那一臉悲慟,美麗的麵孔上快速掃視一眼。


    循著丁琳的目光,看向原本該是北院的那片廢墟處。


    眉宇間,也露出如丁琳一樣的愁容,關切說道:


    “丁小姐,請節哀順變。”


    他的言辭,無一處不顯得格外得體。


    丁琳雖然多年以來,都對盧傲拒之於千裏之外,但此間,正是她內心柔弱的時候。


    想到那象征著丁家人身份的金色令牌,正是丁儒公交給楊九天的,也不知道那個躺在丁毅身邊的男人,到底是楊九天,還是別的什麽人。


    但他至少可以確定一點,坐在那張被燒得隻剩下鐵架上的男人,正是丁毅本人。


    “大哥,二哥,你們一路走好!”


    無論是否確認,她都必須把這場戲演完。


    隻有演完了這場戲,王城內的人,才會相信丁奉和丁毅,都已經死去。


    也隻有這樣,才能讓有可能已經逃出去的大哥丁奉,過上真正平靜無波的生活。


    丁琳含淚跪倒在燒得漆黑的地麵。


    盧傲見狀,立刻停止扇動手中的油畫扇。


    輕輕將扇麵收起,輕手輕腳地走到丁琳的旁邊,竟也是屈膝跪倒在地。


    “兩位兄長,請一路走好!”


    他的言辭懇切,揮揮手,就見那一直跟在他身邊的家仆,為他送上了一壇飄香的美酒。


    “啵!”


    他輕易打開酒壇的蓋子。


    那酒香,立刻在周邊蔓延開來。


    一直圍在邊上看熱鬧的民眾,有懂酒的人,禁不住為此舔了舔幹燥的嘴皮,暗暗咽著口水,道:


    “盧公子果然是大手筆啊,這樣的美酒,最起碼也有百年窖藏吧,市麵上就算出到一百個金幣,也未必能夠買得到啊!”


    此言一出,也有懂行的人說道:


    “這算什麽,盧公子是何等尊貴的人,區區一壇百年窖藏的美酒而已,對他來說,就跟我們這些普通老百姓,平時買一棵白菜一樣無所謂。”


    ......


    這些話,都無一不落在盧傲的耳中。


    但盧傲不動聲色,隻是一臉悲慟地注視著北院的廢墟,淒切地喊了一聲道:


    “兩位兄長,生前,我們不能同桌共飲,這時候,就讓我們一起喝了這壇酒,算是小弟對兩位兄長的敬意了!”


    說著,他將壇中美酒,一半倒在了地上,另一半,他決定仰頭喝下。


    然而剛剛動手,酒壇子,酒杯丁琳突然出手奪了去。


    “這酒,就送給我了吧!”


    丁琳看起來極為豪爽,奪過酒,仰首就喝。


    “嘩嘩嘩~~”


    那粘稠的瓊漿,一滴不落地灌入丁琳的腹中。


    “哈~”


    她一口氣喝完了壇中所有的酒。


    “啪!”


    隨手丟在地上。


    那原本精致的酒壇,被摔得粉碎。


    一般人看到那種精致的酒壇被摔碎的樣子,都難免會心疼。


    但盧傲全無所謂。


    丁琳,似乎也毫不客氣,更加的無所謂。


    “盧公子,謝謝你的酒!”


    她隻是麵無表情地道了一聲謝,就不再跟盧傲多說一句話。


    她站起身來,轉身,走到她自己的白色駿馬前,縱身躍上馬背。


    盧傲見此一幕,也跟著站起身來,轉身正視著一臉醉意的丁琳,滿目理解道:


    “沒關係,這酒,本就是送給丁家人喝的。”


    丁琳頭一次對盧傲投以感激的目光,也頭一次表現得極為平靜,淡淡說道:


    “幫人幫到底,請你幫我給大哥和二哥收屍,我還有重要的事情,要迴去問爺爺。”


    “這麽重要的事情,你竟會交托給我?”


    盧傲對此感到有些不可置信。


    丁琳道:“如果你不願意,那就算了。”


    說著,她也不再多言,策馬向著北城東麵狂奔而去。


    “噠噠噠~~”


    她噠噠的馬蹄聲,在那密密匝匝,卻寂靜無聲的人群中悠揚開來。


    很快,就走遠了。


    盧傲自然是願意的,但他還沒來得及說出我願意,就已經隻能看到,丁琳那突然顯得有些頹廢的背影了......


    這時,丁家軍的守衛們,開始忙著替那些家仆,和一些丁家的女眷們收屍。


    一直跟在跟在盧傲身邊的家仆,突然說道:


    “少爺,我們真的要替丁家的人收屍麽?”


    盧傲聞言,冷冷瞥了那家仆一眼,道:


    “你可清楚自己在說些什麽,本少爺既然答應了丁姑娘,就一定會做到。你,現在立刻去幫忙收屍。”


    “可是,少爺...”


    家仆似乎還有話說,而且看起來不太情願。


    但盧傲冷冷瞪著家仆的樣子,令家仆全身為之一寒。


    “是是是,小的現在就去...”


    語罷,家仆飛快地轉身,跟那些丁家的護衛們,忙活在一起。


    而盧傲,卻是一臉懷疑,徑直走向北院。


    那真的是丁奉和丁毅的屍體麽?


    盧傲在心中暗暗想著,一定要上去看個究竟!


    如果不是,就必須立刻讓爹采取措施了。


    大步走到北院,看著那燒得焦黑的書房內,被燒得隻剩下骨骸的丁毅,和那個躺在丁毅的輪椅旁邊的那具成年男人的骨骸。


    實在難以辨認他們的身份,但丁毅的身份實在不難認出。


    而且躺在丁毅旁邊的那個男人的骨骸旁邊,有一塊隻屬於丁家人的金色令牌。


    他拿起來一陣端詳。


    “看來,是真的死了麽。”


    禁不住自語一聲,遂即,才殷勤地開始收集那表麵是燒焦,實際輕輕一碰,就成了骨灰的“骨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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