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白發蒼蒼的丁儒公興致高雅,楊九天縱然心中有百般不解,也不能掃了丁老將軍的興。


    “好,還請丁老將軍,多多指教。”


    楊九天話雖這樣說,但心裏並不懼怕丁儒公的棋藝。


    因為師傅孫武,曾經跟他說過:


    在這個世界上,師傅的棋藝鮮遇敵手,平生隻輸給過兩個人。


    一個,是楊九天。


    另一個人,是孫武的第一個徒弟。


    楊九天早就從嶽鐮的口中得知,自己是孫武的第九個徒弟。


    雖然略有不信,但幾經思量,也覺得很有一些道理。


    孫武從來隻教他基礎的武功,而不教他任何兵法。甚至連棋藝,都是他自己領悟出來的。


    或許是因為,兵法和棋藝,早就已經找到傳人了吧!


    而那個傳人,極有可能,就是孫武的首徒。


    好像真的是因為,修羅神幫他開了竅,現在他的思緒,永遠都那麽的暢通無阻。


    無論想任何事情,都可以想得很通透。


    “你好像有心事。”


    丁儒公目光老練,隨便在楊九天的臉上,輕輕地掃視一眼,就能看出他心思沉重。


    “噢,沒有。”


    本能地,任何人都會掩蓋自己心裏的想法。


    楊九天也不例外。


    “下棋要專心致誌,心無旁騖,你知道麽。”


    丁儒公提醒說道。


    楊九天道:“多謝老將軍提醒,這個,家師也曾教過我一些。”


    “你師傅除了教你武功,棋藝,還教過你什麽。”


    丁儒公一邊落子,一邊問道。


    黑白棋盤,縱橫十九條線。


    每一個點,都至關重要。


    楊九天從丁儒公第一個落子的點,就已經看出,丁儒公絕對不是一般的棋手。


    “天元,老將軍,你確定要這麽下?”


    楊九天沒有迴答丁儒公的話,隻是對丁儒公的落子方法,格外的震驚。


    因為,這樣的落子方法,除了見到孫武這麽幹過,其他人,還真的沒見過。


    “怎麽,我下錯了?”


    丁儒公作出茫然的表情。


    從這個茫然的表情來看,丁儒公不僅是個棋藝高手,還絕對是一個兵家聖者。


    強而示之弱。


    永遠都不能讓對方,知道自己在想些什麽。


    這樣的把戲,是孫武常有的。


    能夠騙得了其他人,卻騙不了楊九天。


    從丁儒公的身上,看到了師傅的影子,這也令楊九天的心情,變得格外溫馨。


    便是含笑說道:“不是錯了,而是對得有些過了頭。”


    楊九天的第一個子,並沒有打算和丁儒公的棋子硬碰硬。


    和師傅下棋的時候,師傅下在天元,他就隨便找個角落,占據星位。


    此間丁儒公占據中央位置,楊九天自然也是打算,從四個角的星位入手。


    兩個人,各布疑陣。


    敵我之間,難分上下。


    一直端莊地站在一旁的丁琳,實在難以分辨,到底是誰的棋藝更高了。


    她一直以為,爺爺的棋藝很差。


    因為,丁儒公很少遇到真正的棋藝高手,也很少動真格。


    此番,遇到楊九天這樣的高手,兩人都分外專注。


    兩個人都進入無人之境。


    連丁琳什麽時候,被她的奶奶叫走了,他們都未曾察覺。


    棋盤上的棋子,越來越多。


    他們落子的速度,也越來越慢。


    楊九天一直都謹記丁琳的叮囑,不可以贏丁儒公。


    然而正式對弈的時候,才發現自己就算不讓丁儒公任何一招棋,也無法輕易贏得了丁儒公。


    本身就是旗鼓相當,隻要誰行差踏錯一步,就一定會滿盤皆輸。


    他們都不敢再輕易落子。


    但他們的落子速度,仍然高過於普通的棋手。


    時間過得很快。


    楊九天是早上進入丁府,此間已經下午,臨近傍晚。


    天色,已經翻了魚白肚。


    光線變暗的水榭台內,一老一少的兩個人,都在專注地著麵前的棋盤。


    圍棋有四邊,四邊棋,兩人各占兩邊。


    中間的大部分區域,也被各自瓜分。


    有人說過,下圍棋,就如同瓜分棋盤上的土地。


    這和攻城掠地,並無太大的區別。


    眼下,能夠落子的地方,已經越來越少。


    丁儒公的神情愈漸凝重。


    “嘶~~”


    他的口中,時不時地發出這樣的“嘶嘶”聲。


    像是在懊悔什麽,又像是在猶豫著什麽。


    楊九天看著這些,心道:既然不能贏,現在又到了丁老將軍遲疑的時候,不妨在這種時候,讓他一招好了。


    然而這個念頭剛剛升起。


    沉睡了一天一夜的修羅神,就突然醒來,急切說道:


    不行,我們是同體而生,你輸了就是我輸了,我修羅神,從來都不會輸。你可不許亂來,這一盤,我們必須贏!


    可是丁琳說...


    楊九天在心裏,跟修羅神對話。


    修羅神:沒有什麽可是,我說了必須贏,你要是敢輸,信不信我打你!


    嗬嗬!


    楊九天心頭冷笑。


    這樣的對話方式,楊九天早就已經習慣。


    每一次說話,修羅神都要壓他一頭。但修羅神,從來不會真的打他,而且,也從來都不會傷害他一根頭發。


    好吧,我盡力。其實誰勝誰負,還真的說不準。


    楊九天說的是實話。


    麵前的棋盤上,棋勢相當,雙方都沒有露出任何破綻。而且丁儒公比他先了一步,從先後順序來說,楊九天就是略輸一籌。


    也是因為和修羅神的對話,突然分了心。


    不知道丁儒公最後的落子,到底是在什麽位置。


    若是從前的楊九天,一定會為此急出一身冷汗。


    但有過一些非凡的經曆以後,他的心態,甚至比八旬老人丁儒公,還要來的平靜許多。


    沉定心神,重新梳理棋盤上的局勢。


    看來看去,也沒有看出什麽端倪。


    抬眼看向丁儒公,仍然一臉泰然之色。


    但那份泰然,已經不如之前那般堅定。


    他的目光閃閃爍爍,時不時地看向天元左側的位置。


    從他那老練的目光中,也閃現出一絲淡淡的恐懼之色。


    從對方的神情中看到這些,楊九天的心裏暗暗發笑。


    這一定有事丁儒公的把戲。


    他故意把目光落在那個位置,而且露出淡淡的恐懼之色,就是要對付到那個地方去尋找破綻。


    楊九天才不會那麽傻。


    他偏偏不去看那個地方,在四周一番尋找,果然,在自己的左手邊,邊角處,找到了一個重要的落子點。


    而且那個落子的點,是足以令丁儒公,無法翻身的慘敗的。


    可是看到了那個點,他反而有些猶豫了。


    如果放上去,丁儒公輸了。自己答應丁琳的事情,就算是黃了。


    而如果不放上去,自己畢竟後丁儒公一步落子。那麽走到最後,自己就算完全不露破綻,也會有一子之敗。


    正當猶豫,修羅神開始催促:你要是輸了,我就不告訴你,為什麽你三個月以來,形武修為,都沒有任何進展。


    啊?


    楊九天聞言一驚。


    他一直以為,這件事情,連修羅神都摸不透。


    但沒想到,原來修羅神,一直都知道如何解決這件事情麽?


    捫心自問,他並不覺得自己對丁琳有任何虧欠。


    反而是,丁琳多次在他的麵前承諾過,要給他護軍之職,而後,又多次出爾反爾。


    他沒有跟丁琳有太多的計較。


    此番違背約定,贏了丁儒公,也並沒有什麽不妥。


    想到這些,都隻是一個閃念。


    聽到修羅神這樣的言辭,他立時就心動了。


    毫不猶豫地落子。


    “咳咳,老將軍,實在對不起,是您輸了。”


    話音剛落,楊九天就立刻後悔。


    因為丁儒公輸了棋,立刻拉長了臉。而且,他的臉色,變得通紅,甚至紅到了脖子上。


    這是要發怒的前兆。


    楊九天觀察得極為仔細,便緊接著說道:“丁老將軍棋藝非凡,這一盤,我實在贏得太過僥幸,承讓了。”


    說話前,起身,長身作揖。


    然而,丁儒公根本不聽他的任何一句話。


    同樣起身,卻是一臉怒意,憤怒地掀了棋盤,轉身,雙手負於身後。


    “哼!”


    冷哼一聲,大步離開了水榭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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