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之前木綿綿也曾想過,自己是不是真的做迴那個所謂的公主更好?可是,每每這樣,她總是會記起一張暴跳如雷的臉來,不那麽和藹卻永遠不會嫌棄她笨,舍不得罵他,更護著她,讓她受盡了別的徒弟沒有的寵愛。可是,自從他閉關,然後出去斬妖除魔後便再無音訊。她一直在心底悄悄的安慰自己:大家說的是對的,那個老頭肯定很忙很忙……所以根本沒空搭理她,這樣她也落得清閑。可是,阿鳳也不見了許久,迴來時又是那副模樣,她慌了……她始終願意相信自己想相信的,所以一直強迫自己在這件事上冷靜,不懷疑。


    好在後來跟著何子墨,她倒是漸漸忘記了這些。可是……那個人是如同父親般的存在,她如何能真正忘記?


    “你就是最大的騙子!”


    木綿綿幾乎是聲嘶力竭的怒吼,可是那聲調明明帶著哭聲,竟讓原本有些愣怔的人跟著傷感了起來。


    李默呆滯的眼神忽然變得哀傷起來,麵對女娃娃的怒吼,他不但沒有生氣,反而心裏說不出的傷心,比別人罵他娘還要傷心,“你,別……別生氣。”他略帶笨拙的安慰,眼睛卻垂下,盯著自己的腳趾。


    何子墨微微歎息,迴身摸上木綿綿的頭,“綿綿,別哭。”


    這安慰不但沒有止住木綿綿的眼淚,反倒讓她更加委屈和難過,嚎啕大哭起來。


    何子墨淡淡揮手,設下了結界,將幾人框在了其中,在那些圍觀的凡人眼裏,這幾個人就像憑空消失了一般。大家看神仙帶著那傻小子一家走了,反倒無趣,三兩成群的議論著紛紛迴去了。


    時間仿佛凝固了一般,大家頗有默契的沒有任何動作,等著木綿綿的哭聲漸漸小下來,停下來。


    何子墨低眸凝視木綿綿的眼睛,細心的為她擦去眼角的淚水,“不難過了?”


    木綿綿到底是個女娃娃,在大家麵前這麽大哭還是頭一迴,臉上一熱,瞥眼看著地上點了點頭。不過,一瞬後她又再次抬頭瞪上了對麵兒的李默。


    李家嬸子雖不知道他家娃什麽時候得罪了仙門,但是總歸是自己兒子的錯吧?所以顫巍巍的起身說道:“我家默兒自小就呆傻,比不得尋常娃,要是有什麽得罪了仙長仙姑的,還請原諒,老婆子代他跟各位道歉啦。”


    一番話說的倒是提醒了木綿綿,她收起怨怒的眼神,有些難以置信的慢慢走近李默。


    沒錯,這眉眼這形神的確很像豐度老頭,可是卻是個年輕版的,而且也的確少了些什麽。木綿綿迴頭求教的看了看何子墨。


    何子墨當然明白木綿綿的意思,開口道:“豐度師叔祖已經轉世了。”


    這句話說得再明白不過,這個孩子就是豐度!可……又不完全是。


    雖然不知道到第一是什麽原因害死了豐度老頭,可是那都改變不了他是自己師父的事實,即便是轉世了。所以,木綿綿傷心的再次積滿淚水,上前狠狠的抱住了李默,說道:“臭老頭!別以為我木綿綿原諒你了!看在你現在年幼無知又失憶的份兒上,我不跟你計較,可是來日你定要給我解釋清楚!否則……否則……我定要拔光你的胡子!”


    雖是氣話,但是大家都聽的出木綿綿嘴裏的擔憂和心疼。阿鳳更是哭的眼淚一把鼻涕一把,雖然他違背了豐度師父的命令,讓小主人這麽早就找到了他,很可能等豐度師父想起來後會被拔光毛兒,可是,他還是好高興啊……


    幾個人對李默的娘提出了帶走他的要求,雖然沒有看明白到底是怎麽迴事,但是李家嬸子還是很欣慰的,即便心中很不舍得,可是仙長願意代他修仙,那可是再好不過了。原本以為這個傻兒子這輩子沒希望了,可是沒成想竟然跟了仙界最好的仙長,真是傻人有傻福呦。於是,她簡單交代了幾句便揮揮手,看著李默漸漸變成天邊的小圓點兒,默默擦擦眼角的淚佝僂著往家走了。


    ······


    原本此次出行何子墨便是帶著木綿綿來尋人的,現在人已經找到了,他便要帶著木綿綿迴山門了。


    隻是恰巧與他交好的流光尊者就在桃花鎮附近的雲霞山上,所以便順道拐過去看看。這流光尊者原是為散仙,後來得西天佛祖指點竟得了天道,一瞬之間由原先的散仙飛升為與何子墨一般的尊者、天仙。自此本無多少交集的兩人竟漸漸熟絡了起來。


    木綿綿飛在雲端時不時的查看一下身旁的李默。除了初見自己時的驚詫,之後便像個木頭一樣的呆愣。聽何子墨說,那是因為他的神識不知何故裂了。


    “你怕不怕?”


    木綿綿還是想找機會跟他聊聊天,於是離他更近點。兩人都坐在何子墨的仙劍上,肩靠著肩。


    “怕。”


    簡單的一個字,木綿綿扭頭看他也沒什麽懼意,一下子有些生氣。不過卻不是生李默的氣,而是自己的。她氣自己對豐度的關心太少,以往總是氣他。現在好了,豐度變成了大傻子了!怎能不讓她生氣?


    “怎麽了?”


    何子墨感受到木綿綿的變化,扭頭關切的詢問。


    小靈通早就在一邊兒笑傻了。原先時常板著臉跳腳的小老頭如今成了這般模樣,真是很期待他神識恢複的那一天呀……小靈通壞壞的咧嘴,同時最快的迴了句:“主人是被眼前的傻子氣傻了。”


    木綿綿聞言,抬手就要打它。誰知這獸居然“啵”的一聲逃迴了空間。


    “算你跑的快,不然揪掉你頭上的角!”


    何子墨莞爾,迴頭仔細禦劍。


    木綿綿有些氣餒的扭頭盯著李默,眼裏竟是心疼和內疚。


    以後,我像你曾經保護我一樣的保護你的,豐度老頭……


    “噗嗤”一聲,利刃破肉的聲音自身後傳來,何子墨驚訝的迴頭,但是看清狀況後眼裏盛滿怒火和不可置信。


    “阿鳳!你幹什麽!”


    小靈通第一時間感到主人的危險,衝出空間怒瞪著麵前人。


    木綿綿不可置信的迴頭,眼裏是不理解。她看著阿鳳想要尋找答案,而阿鳳的眼睛卻直勾勾的,全不是平時的樣子。他平日撫摸自己頭頂的手此時正握著匕首插在自己心口。


    身體裏仿佛有什麽在流失,那鮮紅的鮮血仿若歡騰的小獸,不疼的奔湧而出。


    “為什麽?”


    何子墨快速封住木綿綿的心脈,並渡氣用元神之力封住她的所有感官。漸漸的木綿綿盯著阿鳳的雙眼合上了。


    小靈通氣的渾身發抖,但也知道此時的阿鳳一定不對勁兒。


    “是誰!”


    雙角集聚全身靈力,綻放璀璨的光華,卻是它的殺招“雷神電”!


    “噗呲”一聲,電力射向阿鳳方向。而阿鳳早就帶著匕首騰空飛向黑暗。


    “哪裏逃!”


    小靈通追上去,卻被一團黑霧擋住了去路,可是,這黑霧仿佛又透著慈悲,不似萬蝠王的腥氣。


    “你到底是誰?為何要害我主人!”


    頭頂隻有滾滾濃雲,卻沒有任何聲音。何子墨怒瞪著黑雲,沉聲道:“莫追了。先迴紫荊為綿綿療傷。”


    小靈通隻有忍下怒火,在四周織下強力的電網。


    李默一直愣愣的盯著昏迷的木綿綿,看著她雖然止住了血,可是卻慘白沒有一絲煙氣的小臉,他第一次感受到了真正的害怕和憤怒,發自內心的。說不清道不明。


    “啊!!”


    錐心之痛讓李默抱頭垂首,秀發自頭頂散開,披在身後,就像黑色的瀑布,泛著淡淡的月華之光。


    這讓小靈通和何子墨都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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