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圍著烤架,鐔頔樊武在翻轉穿著獵物的木棍,蓮姑時不時再撒上些鹽粒胡椒,堅叔撒歡在添加柴火,喜鳴拿著匕首撥弄一下兔子,又撥弄一下獐子,嘴裏則念叨著:“撒歡小姐,香吧!”


    “嗯,是香。”撒歡笑道。


    “就是半天不熟,等的人心急。”喜鳴嘟著嘴抱怨道,“我已餓得不行了。”


    “公主,這還沒到午時,我看你不是餓了,是饞了才對。”鐔頔悠哉的接話說道。


    喜鳴給了鐔頔一個白眼,未理他,繼續用匕首撥弄著野兔獐子,想要找一塊先熟的下手。


    蓮姑拍拍手,宣告最後一次佐料上好,就等著熟了開吃。


    “蓮姑,你塞進山裏紅的這兩隻聞著香甜,與鐔兄做的香辛又是不同。”喜鳴樂嗬嗬的說道。


    “公主若是喜歡,下次再做些別的——公主今後可是打算一直留在鳳岐?”蓮姑今日也是心情大好,她已記不得自己多久沒有如此輕鬆愜意過了。


    喜鳴一怔,縮迴手臂,隨即有片刻的失神,之後臉上浮起一絲抑製不住的淡淡哀傷,“近日我想去一趟茝陽——聽說荊國公的病勢越發重了,此去茝陽若能與綺絡見上一麵也好。”


    在座皆是玲瓏剔透之人,聞言瞬間明了喜鳴的心思。蓮姑最後一句問話實則在無意間說出了喜鳴已是無國無家可歸之事。喜鳴話中的意思則是荊國公病逝後,若是綺絡要陪葬,她在這世上最後一位至親也將死去;至於子瑜公子,到現在也是音訊全無,誰知是否還活著。


    一時間大家都不想再說話,隻默默做著自己手上的事,場中沉寂下來。


    過了好一陣,鐔頔突然問道:“公主打算何時啟程?”


    喜鳴微愣,清醒過來後應道:“奔雷軍的人死了,眼下城中定然已是翻天覆地——我想等幾日,若是殿下這邊無事,我再出發。”


    鐔頔蓮姑聞言已知喜鳴話中的意思。前夜高穆歙的匆忙布置一看就是突發變故的臨時起意,接著就是奔雷軍追殺喜鳴,由此不難想到高穆歙的臨時安排定然與高穆戰有關。隻是不想攬玉閣突然插上一腳,竟致奔雷軍被全殲。隻是高穆戰並不知其中變故,想來應該會將這筆賬全算在高穆歙頭上。如此一來,鳳岐城中又會掀起什麽風浪誰也無法預知。


    鐔頔聽後想了想,繼續說道:“昨日城中除了我們新散的謠傳,街頭巷尾議論的依舊是韓淵鄭季分封之事,前夜那場打鬥倒是無人提及,好似鳳岐官府也不知死人之事。”


    “如此說來,五王府應該已將徐衛等人的死壓了下來。”堅叔說著看了看喜鳴,“不過五殿下定然不會就此算了,此時朝中也不知如何了?”


    “這種朝堂上的爭鬥,許多時候麵上看著風平浪靜,底下實則早已波濤洶湧。”蓮姑突然感歎道。


    眾人聽得不由點頭。


    過了片刻,鐔頔又說道:“堅叔,我與樊武在城中還有些事,明日大早就要趕迴鳳岐,到時再打聽打聽。”


    “明日我與撒歡小姐也有事要迴城一趟,我們也看看能否打探到一些消息。”蓮姑接著說道。


    “那就明夜……最遲後夜大家在山莊再聚,如何?”鐔頔看看眾人,問道。


    “如此就謝過鐔公子與蓮姑,我留下來陪著公主,以防不測。”堅叔應道。


    ※※※※※


    昨日離開五王府後,愝梁就一直在想要如何將喜鳴的事告知天子。今日早朝,愝梁還未想到要如何說。


    幹脆見到王上再說,愝梁想著抬腿就往王宮大書房去了,中年內侍宣布散朝的餘音還在大殿中縈繞。


    天子散朝後,慣例是到大書房處置政事,聽到內侍傳報愝梁求見,隻點點頭讓愝梁進來。


    “愝愛卿有何事?”天子正打開一封竹簡在看。


    “啟稟我王,昨夜那鄭國使臣子成到老臣府上辭行,說是今日就迴溢城了,還說百萬斤精鐵已在籌集之中,十一月定會送至鳳岐。”愝梁躬身拱手應道。


    天子聽後抬頭說道:“分封詔書已下,他一個鄭國使臣也該離開鳳岐了。”


    “我王所言極是。”愝梁順著天子應了一句。


    天子未理愝梁之言,想想後問道:“愝愛卿,修整城中鐵坊之事進展如何了?鐵工可夠用?”


    “鳳岐令正派人修整,十月前可修整完。城中鐵工趙謙正在造冊,月底就可知曉城中有多少鐵工,若是不夠,再從其他縣派些過來即可。”


    “嗯,如此甚好——陳魏那邊的人手可安排好?”


    天子問的是陳魏安排人手清點軍中老舊兵器甲胄之事,愝梁繼續應道:“已安排好,近日開始清點,十月前可清點完。”


    天子聞言點點頭未再言聲,隨即卻又看見愝梁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隻好問道:“愝愛卿,可還有事?”


    “王上,老臣有一事,不知當說不當說?”愝梁小心應道。


    天子見狀不覺皺了皺眉,有些不悅的說道:“愝愛卿有何事不能說?”


    “王上,此事老臣也是道聽途說,所以拿不準該不該說。”


    “哦——說。”


    “是,王上——昨夜那子成來老臣府上辭行時還說了前鄭國公主喜鳴之事。”


    天子一怔,隨即疑惑自語道:“前鄭國公主喜鳴?”


    “是。”愝梁躬身拱手應道,隨即掀起眼皮看了看天子才繼續說道:“我王可還記得這位喜鳴公主——就是當年險些與二殿下定親的那位鄭國嫡公主。”


    天子一驚,陡然想起前些日子老邊賢在朝堂上觸柱自盡之事,“是她?”


    “嗯,就是她。”愝梁應道。


    “那子成說了喜鳴公主何事?”


    “子成說前些日子鄭國驛館有人看到喜鳴公主在二王府出入。”


    “不是說那喜鳴公主已死在呂國?”天子此時才想起前些日子聽風贏說鄭國之事時,風贏說起過這喜鳴公主,“又怎會在歙兒府上出入?”


    “我王,那喜鳴公主未死,老臣前夜才在攬玉閣親眼看到過她。”


    天子想了想,卻問道:“老大人怎會認得那喜鳴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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