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邊賢服下高穆澤送來的赤靈丸後,當夜就醒轉過來,隻是人還有些迷迷瞪瞪,不過太宰府上下已是歡欣不已。


    今日大早,老邊賢喝下小碗肉粥後終於清醒了些,慢慢迴想起當日朝堂之事,馬上讓侍女招唿府吏到房中問話。


    老邊賢聽完府吏講述之後,不覺皺眉問道:“王上又整日流連後宮,不見朝臣?”


    “確是如此,隻有羽夫人與陳美人伴著王上,其餘人等一個不見,分封之事也沒了下文。”


    老邊賢沉吟片刻後應道:“好,你先下去。”


    府吏躬身一揖退下後,守在寢房門口的侍女趕緊走進房來輕輕將竹簾卷起,晨曦透過木窗瞬間照了進來。


    老邊賢微眯著眼半躺在臥榻上,布滿皺紋的老臉上一片寧靜。他是大安三朝老臣,看著當今天子從王子到太子、繼而天子,對其可謂了解。如今情形既然如府吏所言,那他要好生想想今後的應對之策。經過上次朝會上的求死不得,老邊賢的心緒已有了些變化。


    老邊賢的老妻辰時踏進寢房,見老夫君閉著眼靜躺在臥榻上,唿吸緩慢而均勻,放下心來就要退出去,老邊賢卻緩緩睜開眼笑道:“進來陪我說說話。”


    老夫人聞言不覺流出兩行老淚,緩緩走到臥榻邊上坐下,“以為這次你再也挺不過來……”


    老邊賢聞言“嗬嗬”一笑,“有什麽好哭的,我這把年紀去了也是喜喪,倒是會苦了你,我若是去了,這個家以後就要靠你來撐了。”


    老夫人聞言抹幹眼淚嗔怪道:“又說胡話了。再說,有什麽苦不苦的,自你那日從朝堂上被抬迴來後,太宰府門前已是車馬漸稀,可見人情之薄如蟬翼。”


    聽著老妻的抱怨,老邊賢又是嗬嗬一笑,“三殿下、己虞等人都來過吧!”


    “嗯。”老夫人點點頭。


    “可見世間也不盡是趨炎附勢之人。”


    老夫人聞言不覺也笑了起來,“按說二殿下並非薄情之人,不知為何這次也未來探望你?不過昨日三殿下送來的那顆赤靈丸說是二殿下給的。”


    “二殿下如今是有些事未想明白,等他想明白了就會過來——還有,這兩日王上應該會來府上一趟,你先做些準備。”


    “你怎會知道?王宮這些日子雖送來許多名貴藥材,太醫令也是天天上門,不過王上並未派內侍來傳過話說要來府上看你。”老夫人驚訝的看著老夫君說道。


    老邊賢嗬嗬一笑,卻並不解釋,隻說道:“等王上上門後,你再不會抱怨門前車馬稀了,到時定會有的你忙了。”


    老妻出去後,老邊賢眯著眼睡了過去,年紀畢竟大了,又是在病中,這一早上的折騰,他也著實是累了。


    太宰府與高穆歙府邸相去不遠,是日日落時分,喜鳴一身王府隨從打扮,跟在高穆歙與祥雲幾步之外,施施然往太宰府走去。


    太宰府籠罩在夕陽餘暉中,安詳靜謐。老邊賢半靠在臥榻上,眯眼看著窗外斑駁的樹影出神,太醫令才離開不久。太醫令定會將自己完全清醒之事告知王上,如此王上明日應該就會上門了吧。


    老邊賢正獨自沉思,寢房門被輕輕推開,府中總管匆匆來報:“二殿下來看望老大人。”


    老邊賢聞言不覺精神一振,忙道:“快請。”高穆歙與老邊賢雖算不上親厚,老邊賢卻很欣賞這位二王子的德行操守,也很喜歡高穆歙的聰慧過人。想當初,高穆歙在自己門下求學兩年,其所得卻超高穆澤五年所學,實屬難得的聰慧之才。


    高穆歙走進屋子,見老大人正掙紮著想要坐起,趕緊上前幾步輕按住老大人,“老師,將養病體要緊,還請躺下說話。”


    侍女捧來一個繡墩置於榻前,高穆歙安置老大人躺妥之後方坐下。


    老大人也不強撐,見高穆歙坐穩後,揮揮手,侍女總管都退了下去。祥雲見狀馬上跟著眾人退到屋外等候,喜鳴卻留了下來。


    老邊賢見狀不動聲色的看了眼喜鳴,又同樣不動聲色的看了看高穆歙。


    “老師,這位是鄭國的喜鳴公主。”高穆歙為老邊賢介紹道。


    老邊賢聞言一愕,不覺又打量了喜鳴一眼。


    喜鳴趕緊微微躬身,拱手一揖恭敬說道:“喜鳴見過太宰大人——喜鳴未經太宰大人就擅自到府上造訪,還請太宰大人見諒。”


    最初的錯愕過去後,老邊賢很快已神色如常,隻是他還是想不明白高穆歙帶喜鳴來見他是何意。


    “公主客氣,公主請坐。”


    高穆歙衝喜鳴點點頭,喜鳴很快搬來一個繡墩坐在高穆歙邊上。


    “穆歙今日才來看望老師,還請老師見諒。”


    “殿下真是折煞老臣,殿下心思老臣明白。”老邊賢說著又拿眼睛看了看喜鳴。


    說好帶喜鳴來見老邊賢後,高穆歙已決定今日先不問那日朝堂上的事。在事情未清楚前,他還不想讓喜鳴知曉兩人過往的那些淵源。


    “老師,前些日子我在呂國遊曆,無意間救了一人,事後說話才知竟是喜鳴公主,她正被韓淵鄭季的人追殺。”


    “前些日子鳳歧到處是喜鳴公主在呂國遇害的消息,殿下說的想必就是那一次?”


    “是,隻是韓淵鄭季並不知救喜鳴公主的人是我,昨日公主也是喬裝來的鳳歧。如今在鳳歧,除了我府上三四人及老師,其餘並無人知曉公主在鳳歧。”


    老邊賢聞言了然的點點頭,他就知高穆歙並非魯莽之人。


    “公主聽說老師力阻父王分封韓淵鄭季之事後,央我一定帶她來向老師道謝。”高穆歙這幾句話八分實情,一分隱瞞,還有一分無傷大雅的修飾,卻是既將事情說清楚,又為自己、喜鳴、老邊賢留下了轉圜的餘地,同時也解了老邊賢心中的疑惑,真可謂高明。


    老邊賢聽完後半天未說話,一是從高穆歙話中他已明白今日不宜敘說往事,二來他在想高穆歙應該清楚自己阻止韓鄭二人獲封並非是為鄭國出頭,那他如此說又是何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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